《一寸良缘》第80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一章方重的番外吧。
☆、商道三十五
我对人世间最好的酒楼的印象,是一品香和水云间。
一品香是我和方重的心血;就像自家的孩子。水云间虽然我是半路接手;但也算得上是过继的儿子。
众人要了一桌最大的席,安排座位的时候;你推我搡,居然让我排在了念临风的旁边。我很是哀愁,云顾言本欲与我说话;此刻离我十万八千里远,我们只能隔着一桌酒菜两两相望。她要找我说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不过这件事不是我能左右的;还是需要念临风来办。
小二上了一道鱼,不知是哪个地方的做法,酸酸甜甜的味道。念临风不能吃这些东西,独个儿饮酒,倒让人觉得那酒很好味。似乎比我正在嚼的鱼好味。
趁着席间觥筹交错,众人三三两两的攀谈,我举了一杯酒向念临风,低声道,“喂,我跟你商量件事。”
“嗯?”他的酒杯与我的轻轻碰了一下,眼睛看着我。
“让我和云顾言见一见方重。”
他的眸光深沉片刻,手指轻轻一挑,杯中酒便倾倒进口中,“我说过,他什么也不会说。”
“那我们也想见。”我坚决地说。
念临风与另一边的柳大叔碰过杯,我隐约听到几声关于妾室的谈论,然后念临风回过头来,轻轻说,“云掌户见他是出于男女之情,你呢?”
“姐弟之义!”
“晚晚,你敢说没有半分别的心思?”
我生气,威胁道,“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当众亲你!”
“来吧。”
我瞪着他盈盈笑着的侧脸,心想这个人的脸皮已经比城墙还要厚了。但我也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私心,果然还是怕我对方重有私情,他要果断地把这私情扼杀在摇篮里。但我觉得他也太杞人忧天了点,若我跟方重真有私情,早八百年前就结为夫妻了,还能等他进来横插一脚,硬生生把我们拆散么。
我虽然想得合情合理,但若是这样原封不动地告诉我身边的男人,肯定会惹他大发雷霆或是大吃横醋,到时候别说见方重,就是盼望方重晚点死都成了奢侈。
酒足饭饱之后,因为男子居多,又有人提议去风月场听姑娘唱点小曲。
我和云顾言当然不便同行,殷大姐确实不以为意,说要去见识一番。靳陶好龙阳,大概怕我跟红颜通信的时候,顺便打他的小报告,自然也推辞了。我直勾勾地盯着念临风,他思忖片刻,对最积极的柳大叔说,“内人看得紧,就不作陪了。”
柳大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都说郡马和郡主伉俪情深,看来所传非虚啊。”
念临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正牌的内人就站在这里呢,贤王府那个冒牌的,我们家临风才不会管她如何。
等那些人都走了以后,云顾言忽然对着念临风跪下来,“大行首,顾言此生别无他求,只盼他能平安一世。现下他把卖大烟的罪一并认下,不给自己留半分余地,定是死罪难逃。求你无论如何要想想办法,救救他的性命。”
“云掌户,你这是作何?快起来。”念临风弯腰要去扶云顾言,云顾言却避开,仍是笔直地跪着,“爹说,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办到。”
念临风沉吟片刻,“你先起来。结果如何,现在推断尚早,但我可以让你见他一面。”
“不,不要让我见。求你让夫人见。”云顾言回头来看我,“只有夫人才有可能让他说真话。”
靳陶也说,“大行首,你就让夫人去见一见方重吧。你我都知道,御史铁面无情,方重若是一口认定所有的罪行,最好的结果,也是斩立决。但他,实在是罪不至死。”
念临风负手而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是个连自己养的狗狗都不肯送到别人家寄养几天的人,更何况我肯定比狗狗来得重要一些。虽然不知道他明白多少的真相,但方重在他眼里,也许就是个恶行累累的大坏蛋,不值得他付出任何的怜悯和同情。更何况我们之间还隔着八年和数条人命的恩怨。
“你让我去吧。有些话,我想要当面问明白,说清楚。就当是我欠他这八年,还他。”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念临风果然没有再驳斥,只轻轻点了点头。
*
皇宫中的死牢,与寻常的天牢不同。这里关着最穷凶极恶的死囚,每日都会施以酷刑。我跟着领路的狱卒,缓缓地步入牢房的深处,血肉腐烂的味道,铜锈的味道,绞人心肺。狱卒停在一处牢房前,脸上的表情很肃穆,“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说完,把火把插在壁上,就按原路退出去了。
我双手抓着木栅栏,努力地搜寻方重的影子,只在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一团影子。
“方重?方小八?”
那个影子动了一下,随即又像没有生气般,团在角落里。
他的伤势如何,精神怎样,我完全都看不到。我朝他的方向伸了伸手,又唤了他两声,他没有理我,我只能作罢。牢房里的铁窗上,透进了月光,我索性坐在牢房门口,悠悠地说,“记得那时在姑苏,我被宋清流抓起来,你深夜来看我。如今我们位置对换,我总算明白了你当时的心情。可是我没用,我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你,什么都帮不了你。”
“你知道吗。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有,甚至比以前在姑苏的时候更好,但我有时会梦到那处宅院,会恍惚间看到你跟李慕辰在吃早餐。我们三个说说笑笑的,很安逸很幸福。”
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听到他粗重的呼吸,更加轻柔地说,“方小八,你肯定以为我恨你吧。其实我也是恨的吧。恨你跟我分家,恨你杀了人,恨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在我心底,你仍然是方小八,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隔着那么多的恩怨,也许就会一起在姑苏终老,各自结婚生子,然后儿女结成亲家。我们会把生意做得很大,开上好几个一品香,把贾富什么的,气得七窍生烟。”我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忍不住从指缝间留下来。我曾经真的这样想过,没有半分虚假。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哽咽,“你……不恨我吗。八年前……”
“也许别人都能恨你,唯独我不可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他像个孩子般哭起来,那团影子一下一下地颤抖着。我朝他喊,“方小八,你快过来让我看看!”
那团影子终于挪动,而后他到了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身上的囚服因为酷刑已经破烂,皮肉都绽开,头发因为许久没洗,结痂成一块一块。我想要摸摸他的脸,他却躲开,“我很脏。”
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脏你个头。”
他低垂着眼睛,盘坐在地上,脚上的草鞋也都破了,脚趾的地方全是血。
我问他,“疼吗?”
他摇了摇头,“你快走吧,这里不能呆人的。”
“你能呆我为什么不能呆?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卖大烟?那些钱都去哪里了?”
“我不会说的。”
“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会被处死的?”
他怅然望了一眼高处的月光,“死了也好。死了以后,就什么罪孽都没有了。还能见到纱苑小姐,告诉她我已经尽力了。”
我伸手扇了他一巴掌,“你死了倒是痛快,痛苦的是活着的人!李慕辰将来要是问起你,我怎么回答?还有一心一意为着你的云顾言,你一死,她所有的心意不是都白费了吗?还有红袖,红袖要怎么办?……我呢?”
他望着我,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你有他,就够了。至于旁人,几转经年,我就只是一个死人,再没有什么意义。我确实藏了一段故事,但这段故事与任何人都无关,只是我自己的一段记忆,让我静静地带走就好了。”说完,他又重新移回角落,变成一团悄无声息的影子。
此时,狱卒刚好进来,叫我出去,我心中不甘,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谈话,却没问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但狱卒不肯再给我时间,自墙上取了火把,拉着我就往外走。牢房里的光亮全都退走,只有那一团孤独落寞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浮动在斑驳的月色里。
我回到客栈,靳陶正坐在大堂里等我,他的表情很迷茫,好像被一个天大的难题困住。他看见我,一下子跳起来,“快快快,你快回房间看看!”
“你干嘛?见到鬼了?”
“比鬼还可怕!”
我正狐疑地抬头往上看,一个影子迅速地从楼梯下奔下来,嘴里大声喊着,“娘!”
☆、商道三十六
我仔细一看,眼前的小子虽然穿着一身汉人的服饰;却比寻常的汉人黑一些。他离开的时候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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