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良缘》第83章


娘娘,好像被贤王害死了,却没有证据,所以他一怒之下就远离皇宫来武威守城。
“柳大人,皇皇后……”我的舌头有点打结。
柳毅却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点头道,“先皇后是我的表妹。”
清楚了,一切都清楚了。守城大将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贤王,柳毅为什么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也绝对不跟贤王同流合污。恐怕当年贤王引兵入城,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客死异乡,一半是为了威胁皇帝,一半是想除掉对他恨之入骨的守将大叔。
“我该走了,皇上等着见我。”柳毅走近两步,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个纸条,然后转身出去了。
狱卒进来把火把取走,殷大姐和柳大叔热切地讨论起来。我独自一人走到角落,把那个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等我三天。”念临风的字,写得很急。在被关进来之前,我心里对他确实有几分失望,但与柳毅谈过之后,我发现我总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念临风,太过于片面和感情用事。贤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皇子抱出皇宫,能够把匈奴人引入武威,能够逼皇上把自己的女儿远嫁到匈奴去,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林晚。”方重轻轻叫了我一声,忽然有一团东西飞过木栅栏,准确地落在我的脚边。我捡起来一看,是一小块布。上面写着,“夜里担心,不要睡死。”
☆、商道三十八
夜;格外地寂静。像是一片宁静的海面;酝酿着巨大的暴风雨。不知哪里来的水滴声;一下下格外地清晰。我坐在角落里;听着对面柳大叔的呼噜声;默默地熬着漫长的夜。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皮渐渐沉重地抬不起来,脑子里面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但记着方重的话,不敢睡死。
牢里面好像起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我的意识也更加地飘忽起来。
“不好,有人要暗杀我们;林晚,不许睡,快起来!”方重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一下子把我飘忽的意识唤醒,我跳了起来,听到他沉闷的声音,“快把他们都叫醒,用袖子捂住鼻子,快!”
我连忙照做,一边用袖子捂住鼻子,一边跑到栅栏边大声地喊,“殷大姐,柳大叔,金不换,都醒醒!别睡了!”我喊得很大声,声嘶力竭的,终于把他们陆陆续续地唤醒。
此时烟雾已经浓重了起来,厚厚的像一层纱,连几步之外都看不真切。
我听到方重发出一声声的怪响,然后殷大姐和柳大叔也发出了同样的怪响,听声音他们好像在急切地交谈。以前听靳陶说过,九州商会的班首和掌户们,都会一种哨语,用于紧急联络和打暗号。我入会的时间尚短,还来不及学。
虽然紧紧地捂住口鼻,但仍然有刺鼻的烟味呛得我直咳嗽,我的肺好像被一把刀子轻轻地割着,连呼吸都会引发疼痛。
殷大姐在隔壁的牢房说,“糟糕了,林晚妹子没练过武,这么呛的烟雾肯定受不了!”
我想发出声音安慰他们,不想让他们在此刻为我分心,但却只能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牢房里忽然响起一声巨响,而后声音延伸到外面的天空,我听到柳大叔说,“西班首,你太冒险了!万一贤王的人先发现,先赶到怎么办?”
“我必须要赌一把!”
殷大姐颤着声音说,“你……还相信他?”
“我们只能相信他!”
我觉得神思在黑暗的边缘游走,视野渐渐闭合成只有一道缝。如果我软弱一点,这道代表现实世界的缝隙便会彻底闭合,而我也将在这沉重的烟雾中永远睡去。我只能竭尽全力地想活着的理由,忽然就想起那年在故乡武威,我和念临风一起去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很远,忽然断了线。
我坐在地上哭,念临风没办法了,忽然挽起裤脚,就要往风筝飘远的地方跑。我连忙拉住他问,“你干嘛?”
“去找风筝啊!”少年念临风很认真地说。
我止了哭声,“你疯了!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晚晚,只要你很想做到一件事情,就一定要相信自己能做到。不信的话,你在这里等我,天黑之前,我一定把风筝找回来!”说完,他就跑远了。
我坐在小山坡上等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太阳下山,星星都爬满了天空。爹爹来喊我回家,我却不肯走,一直坐在那里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在地平线上出现,等慢慢地跑进了,结成一个少年漂亮的身影。念临风高举着风筝,远远地朝我挥了挥,我高兴地朝他跑过去。谁知道他一见到我的面就责怪我,“笨丫头,你不会先回家吗?”
“怎么能回家!你都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的!”当年小小的我这么肯定地说道。
他笑了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好晚晚,你看,我把风筝找回来了。你看见了吗,只要相信自己能做到,不过那条路有多远,那个目的地有多难达到,就一定一定会做到的。”
我默念着“一定一定会做到”,一遍一遍,直到牢房外响起了几声古怪的叫声。
殷大姐高兴道,“来了,果然来了!”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先是长出了一双鸟儿一样的翅膀飞翔,而后像是纵马奔驰在草原上。但转瞬之间,又觉得有一种漂流在海上的感觉。等我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草房中。这摆设依稀有些熟。
有人推门进来,还带着一股草药味儿,大概是端来了药。我转了转眼珠,视野里映入李慕辰的小脸。
“啊……呀……”我开口叫他,却只发出这么奇'。。org:'怪的两声。
李慕辰冲到我面前,忽闪忽闪眼睛,“娘!你醒啦!!”
我点了点头,他忽然一把兴奋地抱住我,“娘,你睡了二十多天,都快把我们担心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被他勒得差点断气,好在柳大叔及时进来把这个死孩子拖走。我慢慢地坐起来,不知这里是何地,我昏睡的二十多天又发生了什么事。柳大叔把药碗递给我,温和地笑道,“先喝,先喝。”
我一边喝药,一边听李慕辰说,“娘,我好崇拜你相公啊!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临风哥哥就是你相公啊?”
我差点把刚入口的药全部喷出来,柳大叔摸了摸李慕辰的头,笑道,“这孩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你娘才刚醒,不要吓到她。”
李慕辰兴奋地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男人,真的!某些方面来说,他比方小八男人多了!”
我不知道他这些结论是从哪里得来的,也知道他素来就是想到哪说哪的个性,完全不能指望他说清楚,只能把目光投向柳大叔。柳大叔会意,带着笑意说,“那夜牢房被人放了火。但那天也恰好是皇帝的寿辰,大行首和东班首在宫中把贤王拖住了,所以救我们的人才能顺利劫狱。等我们都安全出去的时候,妹子你已昏死过去多时,气息微弱得几乎随时都要停止。当时我们动用私人的力量,找了很多非(。。org:)常有名的大夫,都说你已经回天乏术了。西班首当时就转身跑了出去,后来大行首就来了。”
李慕辰抢话道,“娘,你当时已经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可是临风哥哥用银针扎了你整整三天三夜,用什么他们念家祖传的法子救你。你不知道多恐怖,又是吐血,又是割腕的,他的那两个手下都给他跪下了,又是哭又是求的,可他怎么也不肯放弃,最后你终于活了过来。他当时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脸色白得透明,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方小八奇奇'。。org:'怪怪地问什么,值得吗?临风哥哥就说,”李慕辰站起来,学念临风当时的样子,“我救我的妻子,天经地义。”
“啪嗒”一声,我看见自己的泪珠掉进暗褐色的药汁里。念家祖传的法子,便是以血换血,以命换命。念临风和念伯伯一样,自出生便吃很多药丸,成长过程中更是尝了数不清的名贵草药,他们自己也试药,所以血肉之躯全都是药。但这样的身体,一旦受损,便会危及生命,就算能够治愈,也会折损自己的阳寿。
我怕他流血,我心疼他受过的伤,全是因为我知道这就意味着折损他的阳寿。按照柳大叔和李慕辰的描绘,我简直不敢想象,念临风为了救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娘,你哭什么?”李慕辰拍了拍我的脸颊,“有个人这么爱你,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我摇了摇头,着急地依依呀呀说话。李慕辰听不懂,急急地回头去看柳大叔,柳大叔问我,“是问大行首现在人在何处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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