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第108章


戴良臣打量了站在我身边惶惑不安的幼童,只做不解道:“格格冒着大风,只为来看这个孩子吗?”
我心中暗暗恨的咬牙切齿,面上也只得敷衍道:“恰巧路过罢了。”
戴良臣饶有兴致的道:“哦?格格竟有此雅兴,不过依奴才看来,格格可不是恰巧路过那样简单。”
身旁的鄂栋怒视着戴良臣,利剑几欲脱鞘而出,我镇定的反问道:“那依你之见,我是做什么来了呢?”
戴良臣煞有其事的绕着孙七家的茅草屋踱着方步。猛然转回头笑道:“依奴才之见,格格定是来查探民情来了,奴才可猜地准?”
我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我竟不知戴都统何时这般善解人意,见微知著了!”
戴良臣故做谦逊道:“奴才谢格格夸奖。要论起善解人意,见微知著来,谁人能及咱们四格格啊,大家说是不是?”
刘越,李才明忙齐声道:“是。格格慧心兰质,无人能及!”
我拢了拢孔雀金织披风,颇为不耐的道:“被你们扰的也没了兴致,这就回府吧。。1^6^K^更新最快。”说着,抬步欲行。
一旁地戴良臣忽伸手拦住我的去路,鄂栋涑地抽出剑来,寒光凌人,冷冷道:“戴都统这是干什么?”
戴良臣用两指推开鄂栋的宝剑,嘻嘻一笑道:“奴才是想既然已经来了。就陪着格格进去歇歇脚,待风略小些再走也不迟啊。”未待我说话,他已道:“来人啊。还不快到屋里收拾收拾请格格进去。”
两个兵勇应声推开门,直直的闯了进去。
戴良臣似笑非笑的道:“格格。请吧!”
我深深吸了口气。牵着孙七幼子的小手走进茅草屋内,只见方才进去地兵勇急急奔出来回道:“戴都统。额驸在里头!”
戴良臣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我,含笑道:“奴才恭喜格格,贺喜格格,额驸找到了!这可真是塌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看着鄂栋,鄂栋会意,执剑率先闯进了屋内,戴良臣倒一点也无着急,优哉优哉跟在我的后头。昏暗的屋内,孙延龄一身平民装束,背对着房门站在墙角,手里一把乌金刚剑指向一个浑身发颤的中年男子,牵着我的手的幼童扑上去叫道:“爹,爹。”想来这个男子便是孙七,当孙延龄听到有人叫门,六神无主之下胁持了孙七。简陋的炕上垂头坐着一个女子,我惊喜万分的唤道:“离儿!”
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怔怔凝视了我半晌,不敢置信地试探道:“格格,是您吗?”跌跌撞撞向我奔过来,确定是我后紧紧抱住我,任眼泪在脸上纵横,激动的道:“格格,格格,阿离总算又见到您了,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我心内酸楚的厉害,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柔柔抚着她地凌乱长发道:“傻丫头,我们说好了一辈子都守在一起的,快别哭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孙延龄听我地声音后颓然放下了手中地剑,缓缓转过身子悲喜莫辩的道:“你终于来了!”不过短短几日,他竟苍老到如斯地步,形容枯槁双目无神,却在瞥见戴良臣地那一刹那,眼中聚集了无数的怨怒之气,厉声道:“好的很,你也来了,偿命吧!”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拣起地上的宝剑,狠命朝戴良臣刺去。
鄂栋眼明手快的将我和阿离护在身后,一面急急唤侍卫前来,紧紧跟在戴良臣身后的刘越反手用两指夹住锋利的剑端,待众人回过神时,孙延龄手中的剑已被刘越打落在地,他本人亦被刘越狠命一击而昏聩过去。
戴良臣嘴角含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缓缓走近我刻意提高嗓门道:“额驸这些日子颠沛流离,想来是受了很多惊吓,以致神志不清了,格格,您以为呢?”
那一个瞬间,他紧紧盯住我的眸子里被噬血般的疯狂充斥,直叫我不寒而栗,仿佛置身于茫茫雪原之上,被凌洌的寒风吹的刺骨奇寒。阿离紧紧攥住我的手,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相同的恐惧,半晌我方强做镇定咬牙道:“戴都统既然这样说,想必不差。”
戴良臣面上露出了满意之色,恭敬道:“待回府之后,奴才即刻请人来医治额驸,至于军中繁杂事务只得有劳格格费神了!”
我冷冷道:“这个我自是责无旁贷。”说罢,拉着阿离傲然出了茅屋,鄂栋命侍卫抬起孙延龄快马加鞭回王府去。
坐到马车内,我和阿离仍是心有余悸,阿离惶恐的道:“格格,我愈来愈不懂了,如果说戴良臣为夺权才一路跟随您到孙七家中,那他为何又主动放弃唾手而得的广西将军,而是请您主政呢?”
我冷笑一声道:“广西将军需由皇上亲封,线虎云都不敢违令而行,他一个小小的副都统,一无背景二无家世,如何敢冒大讳自立为主?他杀了孙延基,生怕孙延龄借手中之权报复自己,因而假意说他有病无法理政名正言顺夺了他的兵权。”
阿离脸色越发苍白,抚着胸口后怕道:“格格,方才若是您没有答应他,他会不会起杀念?”
我默然不再做声,但闻车外秋雨淅沥不绝于耳。
回到王府,宁儿和清雨几个早已撑伞迎在门外,侍卫打开车帘请我下车,宁儿扑上来搂着我依恋的道:“额娘,您去哪里了?宁儿醒过来就没有看见您。”
我蹲下身子,用手帕拭着他额头上的雨水柔声道:“额娘去接你父亲和姨娘回来,你看,那是谁?”
宁儿瞥见阿离的身影,欢呼雀跃拉着她的手道:“姨娘,宁儿好想你哦!”
阿离亦是泪眼朦胧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的摩挲着道:“姨娘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宁儿呢,宁儿这些日子乖不乖?”
宁儿扬起脸骄傲的道:“宁儿好乖呢,莫先生说宁儿天资好,学什么都学的快,回头宁儿练剑发给姨娘瞧。”
阿离欢喜的满面放光,连声道:“好,好,真是乖孩子!”
我含笑站在一侧打量着这一幕,仿佛此时才回到人间似的,宁儿忽想起什么似的对我道:“额娘,您不是说父亲也回来了吗?宁儿怎么没有看到他?”
阿离忙道:“你父亲身子不适,侍卫们驾车从偏门送他到西院去了。”
宁儿一听急急道:“父亲怎么了,请了大夫没有?额娘,我要去看看父亲。”
我微微一叹,到底是父子天性,素日再怎么冷若冰霜,到紧急时刻关心爱护之情便暴露无疑,遂温言道:“大夫正在为你父亲诊治呢,过会子等你父亲醒来,额娘带你去见他,好吗?”
宁儿方不再闹,稚气的脸上却多出一种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忧虑。
一层秋雨一层凉,这话并不假,方才还是淅沥沥的小雨,不过半天工夫已成倾盆之势,冷风吹到直觉身上寒气逼人,尽管裹着孔雀金织大氅,我还是从心内打了寒噤,漫天雨雾里远处的巍巍青山只剩了郁郁的影子。
又是一年冬来到。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三十五章
康熙十二年冬,玄烨正式下旨撤藩。
旨意传到定南王府之时,我正与孙延龄,阿离围炉而坐,听宁儿绘声绘色的向我们描述方才街市之上的热闹场景。
自孙延基死后,孙延龄仿佛消沉了很多,甚至于对权利的狂热也渐渐淡了下去,每日深居简出,对外间一切事由都充耳不闻,漠不关心。只偶尔到涵月楼中陪我们母子用膳,闲话家常,兴致来了便教宁儿骑马射箭,日子久了,宁儿渐渐与之熟捻,整日里父亲长父亲短,叫的亲热无比。阿离曾欢喜道:“阿弥陀佛,就此一生倒也罢了。”
我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孙延龄兄弟自幼丧父,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感情非比寻常骨肉之情,孙延龄对这位庶出的长兄向来言听计从,待之如父。这些年来,孙延基无论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尽管孙延龄心中不愿,却还是不忍拂逆他的意思,酿成今日祸端,孙延基当真是死有余辜。可孙延龄不会这样想,他必定恨透了王,戴两人,可自从回府后,竟一字不提,就象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这不是他的本性,我只怕有朝一日他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我和他夫妻一场,虽半生别扭,到底还有宁儿,我不愿宁儿如我一般承受失去亲人的苦楚。
此时,前来传旨的广西巡抚马雄镇忧心忡忡道:“怎么会这样快?臣原本想着还要几年安抚诸王,皇上,唉!”
孙延龄面无表情的盯着燃燃上升的热气,宁儿不明所以的赖在同样惶恐地阿离怀里,我嘴角的笑容凝滞在脸上。缓缓道:“好端端的,皇上怎么突然下了这样地旨意?”
马雄镇皱起眉头道:“听说,是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以年老请求归辽东。但同时提出一个要求,要留其子尚之信继续镇守广东。由此朝中大臣议论纷纷,有说要趁此良机一举撤了三藩,有地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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