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272章


“来吧,格老子!”一连敖狠狠地啐了一口。
汉军举着盾牌,冒着箭雨,他们手中的剑在闪动。
“哐啷”一声,云梯猛地砸向垛口。
楚军便用戟叉住,把它向左向右叉去。但这钩援云梯钩住了城垛,又坠着众多汉军,根本叉不动。楚军冒着箭矢,用尽力气想把这云梯推倒,但做不到。眼看着汉军就要爬上来了,就砸垒石滚木。
“上来吧,给你一条***!”一楚卒砸下一根滚木。
“对,再加上两个卵子。”另一楚卒呼应着,砸下垒石。
“娘的,去死吧!”
垒石滚木砸下,血肉横飞,脑浆迸裂,一个个人影从半空中掉下来。又有人攀上,前赴后继。一汉军攀上城头,楚卒们一齐持戟便刺。乱成了一团,弩机停止了,短兵相接。但爬上来的汉兵很快就被杀死了,他们的尸首从城池上抛下来,又是一阵滚石擂木。
汉阵营中的劲弩立即万弩齐发,城池上的楚军无法探出头来。楚军一些军士举着牛皮盾牌,一些军士在这些盾牌手的掩护下,依然在顽强地叉开云梯。有些云梯倒下去了,但立即又被汉军扶了起来。护城河上,汉军正在加固加宽浮桥。有些河段,如南门口,在投掷沙包和泥土。楼车在向城池下运动。撞车也正等待着推过河去,去撞击那城门。钟离将军早已防着这一着,在城门楼上,集中了众多弩机手,包括连弩,他们一齐射向浮桥和那运送土石的人流,力图阻止他们推过撞车来。龙应奎也派出了众多的弩机手,向着城门楼发射,想压制住楚军的弩机。这时抛石机安装好了,开始对着城门楼发射。巨大的石头发着啸声,砸向城门楼,很快就把城门楼砸蹋了。但抛石机很不准确,楚军冒着石雨,浑然不怕。汉军冒着箭阵,用土石辅平护城河,许多军士中了箭,掉进了护城河里。护城河里都是落水的人,一片混乱。
鼓声更强劲地擂起,象是在敲击着人们的灵魂,催促着军卒们去赴死。
楚军羽箭充足,激战了一天,汉军无法得手。
城父城中,成千上万的黔首百姓,在监军的督促下,朝城池上运送垒石和一切可用来砸向汉军的什物。妇人们则烧饭送水,转运伤员。
狼藉的城池下,受伤的汉军在泥泞中爬行,有的在大声詈骂,有的在大声号叫。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残肢,鲜血渗进雪野中殷红醒目。救助伤员的民夫在奔忙。呻吟声,惨叫声……。同样,汉军也在监军的督责下,源源不断地冲向城池。
冬天的白日格外短暂,晴朗的天空又变得阴沉起来,卯时将尽,天就渐渐暗淡下去。城池上点起了火把,经过一整个下午的战斗,汉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得不鸣金收兵,抛下了数以百计的尸体。
战斗突然停止了,天地都好象松了一口气,又露出阳光来,把西天映得一片蔚蓝,水洗过一般。雪野却脏乱无比,到处都触目惊心。面对这片血野,就连黑暗,那黑夜之神,都好象在迟疑着不敢走进去似的,整个天地久久地反射着一片惨淡的阴沉的辉光。
城池上的楚军,用燃烧的(木苦)羽射向依然在倾土的南门护城河,龙应奎命一都尉、军候,必须在今夜将这段城门前的护城河填埋好,不能耽误了明天撞车的通过。这引起了双方的互射。原野上矗立着高高的楼车,撞车也正对着这城门。在这里,今夜将不会停止填埋与反填埋的争夺。这是第一天的攻战,无非是才拉开的序幕,现在的一切都是铺垫,明天才是真正的攻战。到了明天,楼车将载着军卒直接威胁着城池,撞车也要攻坚了,将士们将要推着它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撞开那城门。抛车也要在天亮后砸一阵子,具有威慑力量,它要去摧毁楚军的战斗意志。
汉王刘邦骑将灌婴、依梅庭率轻骑一万余,天黑时分来到城父。他们将部队驻扎好,就来拜见刘贾、龙应奎,接受刘贾节制。依梅庭在秦廷楚营均不得志,尤其是项羽,因其人品低下,徒具其表,虽累进良言,终不为项王用,遂背楚降汉,几陷季姬于绝境。而汉王不拘一格,唯才是举,依梅庭在汉营,才得一展平生所学。人随时而变,这绝对是人的生存之道,却有操持不稳人品低劣之嫌;坚持人生理念,是人心所向往,却往往于事无补。然而,人绝对是要有精神的,这就是崇高者与低下者的区别。依梅庭在秦时是郎官中的郎中骑,深谙骑战,与故秦骑将李必、骆甲被举荐操练轻骑。依梅庭进言道:“臣故楚臣,恐军士不服,愿得大王派一得力将军来统率之,臣辅佐之。”这一举,深得汉王信任。刘邦遂派灌婴为正。此时,他们正尾追项羽而东。
“龙大人!”依梅庭看见龙应奎,顿作亲近。
“依将军。”龙应奎也很高兴。
他们乃是故人,但彼此并不亲热,不能以诚相见。偶言几句相别之事,也大多是说季姬不识时务,一生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之类。这时刘贾正问询各师旅的伤亡,与诸将商议天亮后的攻战。
“小小的城父就这么难以拿下吗?”骆甲不信。
“是钟离昧和虞子期,老对手了,你以为是谁?不是强将,项羽会把城父交给他?且纵深又有曹家堡……”一将顶撞道。
“不就是钟离昧吗!就是块硬骨头,也要把他咬碎!”
“骆将军!”灌婴立即制止住他。
城父邑和曹家堡就象一双巨手,死死地掐住这东去之路。又象一块硬骨头,卡在汉军的咽喉部,不把它吞下去,汉军难以东进。
“诸位有何良策?”刘贾问。
依梅庭是钱唐人,曾多次往来于咸阳与钱唐之间,此地多次经过。他又是有心之人,人文地理,处处留心。此时,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末将倒有一策。”他进言道。
“依将军有何良策?说来一听。”刘贾转向他。刘贾从来没见过这样奇美的男子,不禁对他十分欣赏。
“末将认为,我们这一支轻骑,快速灵活,可别为一支。用以穿插迂回。城父以东,是下城父,是城父的凭依。只要夺下了下城父,对城父实行合围……”
“但曹家堡在东北面,一旦被周兰发觉,这远袭之军……?”
“未必,周兰未必敢轻举妄动,今非昔比……”
刘贾沉思良久,认为也对。形势毕竟不同了,与其在这里打消耗战,贻误战机,不如走一步险棋。
“你说具体点。”
“末将愿率二千骑,化装成败逃的周兰军。派一似周兰者,伪拟周兰,连夜奇袭。这一带地形末将比较熟悉,可沿茂林险道,一两个时辰即可到达下城父。当然,下城父不会没有防范,但我们是楚装。可以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假乱真,就此袭夺了下城父。夺下下城父,就动摇了城父邑的根本,让它成为无望之城。亦可以从下城父攻击城父东门,使其腹背受敌……”
“你是说连夜吗?”
“兵贵神速,战机一闪即逝,请大将军下令。”依梅庭知道这是自己建不世之功的机会,他也想显示显示自己的才干,来以此获得君王的赏识。
“你们认为如何?”
“险中求胜,不失为一步好棋。”灌婴赞赏道。
“那就这样吧,请依将军立即出发。”刘贾当机立断。
依梅庭立即点起两千轻骑,马卸铃,人含枚,消失在黑夜中。果不其然,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突袭到了下城父,故意装出被袭夺了曹家堡而溃逃的周兰军,赚开了下城父的城门,立即夺取了它。
第二天,刘贾已经知道依梅庭得手,派一部分军士对城父进行佯攻,自己则部署最后的攻战。他先派李必进攻曹家堡,使周兰不敢妄动。着灌婴立即率所部驰援依梅庭,巩固下城父的城防,要求他们在下一天率部进攻城父东门。
城父城又经历了一天的腥风血雨。
这第二天,城父邑军署一夜灯火未熄。钟离昧、虞子期在清晨得知下城父已失,感到一阵凉意冷上心头。本来还想去夺回它,但这一天汉军都在攻城,他们实在是腾不出手来,也抽不出兵丁。只得看着汉军完成了他们的最后部署,将所有的希望都给掐灭了。但他们并不惧怕。一莫敖建言突围,这一建言未被采纳。钟离昧的思想非常明确,他就是想在这里拖住汉军,以给项王争取到那怕是一丁点儿时间,这一丁儿时间对全局太重要了。他决定以自己的生命来给项王一个挽救全局的机会。每一点时间都要争取,每一个人都要全力以赴,这虽然可能于事无补,但不坚持就更没有机会。只要每一个人都尽了力,只要每一个人都不计个人安危,不存私念,就可能将全局改观,让大楚复兴。他把这思想明白无误地说给大家听,似乎有点悲壮。这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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