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第450章


劝朱棣投降不是一时的仁慈,也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萧凡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已打定了主意,不论他和朱棣之间有多少恩怨,他毕竟是画眉的父亲,自己的岳父,这是铁一样的事实,眼下燕军已露败势,萧凡实在对他下不了狠手,位极人臣的风光背后,多少都有些肮脏的手段,可手中的刀子若连亲人都捅,人性岂不是泯灭殆尽了?
萧凡不希望给自己的人生留下这个污点,也不想将来孩子眼中的完美父亲竟然存在瑕疵,未来的萧家或许显赫百年,极受荣宠,但它绝不是无情无义的冷血门阀。
还有一个原因,朱棣这人或许冷酷残暴,或许野心勃勃,但不能否认他是个有气节有担当的汉子,前世的历史上,朱棣成功篡位称帝,凭本事打造出一个煌煌永乐盛世,那时的大明朝不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达到了巅峰,人品虽然差了点,但他是个合格的皇帝,就冲这一点,萧凡舍不得他死,英雄也好,枭雄也好,总有令人敬佩的一面,一个有优点的人,死了总是可惜的。
只希望朱棣别逼自己背上这个不义不孝之名,否则还是那句老话,他敢死我就敢埋。
夕阳西下,一个胖子骑着一匹马,在大营外的古道上渐行渐远,身影那么的萧瑟,孤单……
不知什么时候曹毅走到萧凡身边,望着前方延伸到尽头的古道,忽然问道:“朱棣有三个儿子在你手里,你为何偏偏派朱高炽游说朱棣呢?其他两个不行吗?”
萧凡脸上淡淡的微笑消失,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曹毅愕然:“啥意思?”
“这个胖子重达三百多斤,你知道他每天要吃我们多少粮食吗?我三十万大军被他吃垮了怎么办?”
“…………”
朱高炽走后,萧凡当即下令,全军于真定府安顿,暂不追击叛军。
原本是个大好的局面,军中将领们都清楚,眼下燕军已呈败势,朝廷大军挟真定大胜之余威,此时正是乘胜追击,彻底平灭叛军的大好时机,萧大人为何却下了这道命令?
军令下达后,前锋官平安,平逆左护卫指挥盛庸,右护卫指挥瞿能,后军都督耿炳文等将领急忙赴帅帐求见萧凡,欲探究竟。
萧凡没有解释,只是微笑,招降朱棣的事现在说还不是时候,如今情势对朝廷有利,这些将领正是急待征战厮杀,为自己博取军功的时候,必然不大赞同招降,朱棣一投降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上哪儿找军功去?这话说太早恐怕麾下这几位将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是无缘无故的,一军主帅竟然按兵不动,总还是要给个解释吧?不然何以服众?
萧凡被络绎不绝的将领们问得急了,只好学着太虚神神叨叨的模样,掐着手指翻着白眼儿,“卦云:午马冲卯兔,岁煞北方,大凶。”
“什么意思?”众将愕然。
“意思就是说,我大军将士人人印堂发黑,面带煞气,不宜出征,征则必败,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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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雪上加霜
保定府。
燕军在城内驻扎,自从燕军进城后,城门便一直紧闭,随行出征的百余门洪武大炮全部被架上了城头,各种守城用的巨石,桐油,硝石,火药等军械也在城墙马道上摆得满满当当,从北平大营运来的粮草络绎不绝的进了城内的官仓,一切与守城有关的东西物件全都准备齐全。
燕军中的将领如张玉,丘福等人一看这架势,自然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王爷这是打算死守保定了。
按地理位置来说,保定府紧邻北平,是北平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此城若失,只能退守北平,那可真是被人打到老窝了,北平若被朝廷大军围困,基本算是大势已去。
接连几场大战,除了白沟河之战因为老天爷帮忙,让燕军多少占了点小便宜,其余的几场皆被朝廷打得灰头土脸,济南城攻了十几天没攻下来,真定府一战数万燕军将士战死,燕军也因真定一战彻底失去了战场的主动权,朱棣麾下的将士们都很清楚,现在的情势不容乐观。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造反这种事是在赌博,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已经被朱棣蛮横的押在了赌桌上,赢了,造反篡位的丑恶面将被后世的史官美化,这是真正的“奉天靖难”,是王爷反抗昏庸朝廷的正义之战,输了,造反就是造反,十万燕军将士在史书里的身份必然是乱臣贼子,被后世唾骂几百上千年,当然,这些已经不关他们的事,如果输了这场战争,等待他们的,必是朝廷无情的屠刀,自古夺嫡争位,失败者几个有好下场的?
战场上从来都是靠双方的实力说话,容不得半点取巧,古来征战虽然不乏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但那些无一不是深谋远虑,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的前提下才取得的胜利,那些战例不可复制,逆天这种事只能算是历史长河中偶尔一闪而逝的奇迹,不是任何战争都能发生奇迹的,绝大多数时候,战争靠的是双方的实力,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赢,人多一定能欺负人少,这是真理,就像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一样,颠覆不破的真理。
现在的情势,朝廷的人多,朝廷的拳头硬。
燕军中每个人都清楚,如今的情势怕是有些不妙了,济南一战被萧凡的无赖招式逼退之后,燕军憋着的一口长气仿佛被针戳破了似的,一泄千里,不可挽救,一路高歌猛进的好运气仿佛也用光了,济南败退之后燕军一败再败,终于被人逼得退到了家门口。
朝廷大军眼看就要压上来了,这一战还会败吗?
所有人的目光盯向了大营中间最显眼的帅帐,眼神中透着慌乱和恐惧。
帅帐内。
朱棣呆呆的注视着帐内书案上一盏昏黄的孤灯,久久无言。
空气中仿佛萦绕着一股末日的气息。
错了,这场战争一开始就错了。
这是朱棣得出来的结论。太仓促了,成大事者谋定而后动,而他并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太急了,膨胀的野心能让一个人变得强大,也能让一个人变得冲动,久经风浪的朱棣很清楚,成大事就像炖汤,用文火慢慢熬制才能炖出最鲜的味道,火大了,炖的时间少了,这锅汤必然是一锅失败的汤。
造反也是一样,平日里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则动如九天神龙,对敌人施以雷霆一击,时机不对,火候不到,都必然导致惨痛的失败,汤炖坏了可以重新再炖,造反失败了难道还能重新再反一次吗?
当然,朱棣有他不得不反的理由,朝廷慢慢向他亮出了獠牙,萧凡更是针对他而推行了军制变法,这一切举动令朱棣坐不住了,不反只能等死,反了也许还有坐上龙椅的希望,只可惜,他太小看了朝廷的军队,也小看了萧凡的帅才。
萧凡,似乎是老天特意派来压制他的克星。
如今自己一败再败,已被逼退到了保定府,下面的路该怎么走?
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朱棣长长叹了口气,神情落寞沮丧。
数年交手才知萧凡这人的可怕,如果能回到当年,朱棣发誓一定不会得罪这个年轻人,更不会几次三番派人刺杀他,现在的失败其实是在为他当年种种轻率的决定买单。
帅帐的帘子掀开,道衍和尚脚步匆匆的走进来。
“王爷,有件事情不太妙……”素来淡定的道衍此时脸上竟然出现少有的惊慌之色。
朱棣心一沉,能让道衍出现这副神情,必然是个很严重的坏消息,这段日子以来,坏消息实在太多了。
“出了什么事?”朱棣沉声问道。
时已入秋,道衍的脸上竟然微微冒汗,他擦了一把脸,颤声道:“王爷,刚才不少将领向贫僧禀报,营内众多将士最近变得懒散,操练的时候虚弱无力,时常见军士们犯困打瞌睡,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整日里呵欠连天……”
朱棣心头一松,长舒一口气,不以为意道:“就这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军最近几次失利,想必将士们军心士气有些低落,操练之时必然懈怠,打不起精神很正常,来日本王领他们打两场胜仗,士气自然如长虹贯日,先生多虑了。”
道衍一脸凝重的摇头:“王爷,事有蹊跷,没那么简单,这种情况是最近两天才出现的,而且不是少部分,我燕军大营所有军士基本都是这样,贫僧初时也以为是士气原因,后来叫了几个人试了一下,这才发现事情不妙……”
“你是怎么试的?”
“贫僧从诸多将军麾下挑了几十名力大之士,这些都是百战精兵,平日里能拉得开六石强弓,以力大而为全军称道,贫僧今日叫他们再拉弓,他们竟连四石之弓都拉不开了,三石的弓拉起来也很费力,还有王爷的一队贴身重刀手,他们平日担负王爷的安危,王爷若遇险时负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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