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诸神世纪》第42章


任姒没有停下手里的织机,也没有抬头。她仿佛看到共工痛苦扭曲的表情,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吩咐侍女松一松绑在腰间的织机带子,又叫她们出去给她拿多一些细麻线进来。
共工不敢做声,他看着任姒手上织了一半有多的麻布,除了经纬交错薄如蝉翼之外,暗纹竟然是灰白双鱼的阴阳太极图!一丝冷汗从额头落了下来……
“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任姒突然开口说道。
共工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看着任姒,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半晌才吱吱唔唔地说道:“我只是去看了看大少典,并无其他意思……”
“是吗?”任姒冷冷地盯着共工,语气之中虽然不带任何感情,却隐约透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共工手足无措,汗湿重衣,他似乎感到眼前的这位曾经在他跟前呀呀学语叫他叔父的小女孩俨然脱胎换骨了,变成一位只可仰视不可亵渎的女神!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突然将心一横,“唿”地一声站了起来,他左手按锥,怒目相视,高声喝道:“我大共工为神农氏开疆拓土,镇守一方,又多次治理黄河水患,此心可昭日月,功劳有目共睹,你任姒虽贵为帝炎之母,却仍该称呼我共工一声叔父,你竟敢……”
“敢”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共工就已经跪倒在地……
一个月以来,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以为如果榆罔敢和他面对面交锋,也许倒下的会是榆罔。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榆罔他击倒他的手法和任姒一脉相承,即使和现在一样面对着面,事先同样一点先兆也没有,他根本看不到任姒举手投足!他惶恐地看着任姒,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任姒看着门外皑皑的白雪,呆呆地出了神,半晌才缓缓说道:“天气冷了,叔父身上衣裳也单薄了,任姒为榆罔缝制了几件冬衣,也许这个冬天他不会回来了,就送给叔父了。本来……本来先父的确留下了不少衣裳,大小也合适叔父,不过先父有言在先,东西只能留给榆罔,所以就不便转送叔父。叔父请自重……”
共工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表情虽然难看,神情依然是不可一世的,他跨出门口的时候把守在门外的苍裕推了个趔趄,顺手一个耳光把一名侍女打翻在地……
他很愤怒,他听得出任姒话外之音,那就是帝哀一早已经属意榆罔,无论他大共工的功劳大到哪去,天下共主之位就是不准他染指。 
十六、黑森林 困兽雄心(2)
城外,他独自一人矗立在风雪之中。www。。com
雪花,漫天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慢慢地融化成一滴滴孤傲的泪水从脸上慢慢地滑落,顺着脖子,泪水淋湿了他的衣裳。
他感到耻辱!
同时也感到恐惧……老天竟然如此戏弄于他,他从来不相信神,现在他叹息造化弄人!
“大共工天纵英才,连洪水都屈服在您的脚下,却在这条小山沟里差点溺水,岂不可叹可笑……”只见一个灰衣人牵着一匹枣红马,嘴里叼着一根枯干的柳枝,满脸嘲弄的神色倚在一棵不远的树上望着他,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你……”共工盛怒之下疾步向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胸襟,一用力就把他举过头顶,喝道:“如果不是你柳渊设谋害我,我共工何来今日之辱!”
“时间不对!方法不对!用人不对!所以根本不对……能怪我吗?”柳渊面无惧色,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呵呵”笑道。
“何谓时间不对?!”共工怒道:“今日你如果不说出个道理,我宰了你祭祀天吴!”
“哈哈哈……”柳渊笑道:“我柳渊在大瑞暝麾下执掌神符,大共工想要杀我恐怕不易吧?”
“我杀你易如踩死一只蝼蚁……”共工嗤之以鼻,只是,四顾之下,手劲已经慢慢松了下来,他看见十几个黑衣人已经排成半圆状向他围过来,而他的随从却被他刚才的暴怒吓得远远地避开。
柳渊双脚着地,优雅自如地拍拍胸衣,轻轻向后面做了个手势,十几个黑衣人又迅速隐入后面的树林里。
“大共工,少典的有熊部正值如日中天之时,与榆罔又是骨血相连,您这个时候去找他支持你废黜他儿子,嘿嘿……这无异于火中添薪,让他们父子更加心手相连,是为时间不对!”柳渊说道:“其次,大瑞暝给您的虎符也是想助您一臂之力,并不是送给您把玩的。www。。com您应该体察大瑞暝的一片深意,至于怎么用嘛……就是您的事了,您该好好想想!”
“哦……”共工幡然大悟,心里不禁暗暗点头,嘴里却说道:“哼!说下去,用人哪里出错了,说错了同样不饶你!”
“人嘛,呵呵……”柳渊冷笑了几声说道:“问问您的亚父吧,您的行踪一早已经泄密了!”又指指向他们跑过来的苍裕说道:“告辞了,省得柳渊再次枉做小人……”说罢,转身离去。
苍裕对于柳渊的出现并不感到特别奇怪,他慢慢地走近共工,注视着共工。其实,有些话是不用说也能表达出来的,他了解共工,甚于共工了解自己本身。人本来就是一种了解别人多过于了解自己的动物。苍裕知道,这并不是造成共工不能继位大神农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只是在于他不但不了解自己,甚至不愿意去了解别人,他只选择自己愿意听的事情听,愿意看的事情看。所以,他佩服七世神农,也许帝哀生前做错了很多事情,在功业上并不能超越他的父辈,但是,在选择继承者方面他的确有独到的眼光,当凭着这一点眼光,他就能千古!
他和共工并肩站着,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共工,苍裕追随您大概有二十几年吧,二十几年来,你我总是无所不谈、推心置腹,实在想不到彼此之间也有分离的一刻!”
“先生要走……”一句话还没有说全,共工已经后悔,他不想让苍裕听出自己有挽留之意,但又不想原谅这个已经背叛他的先生或者是曾经的朋友。5Ccc。NET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把脸别了过去。
对于共工的反应苍裕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脸色已经由失望转为悲伤,毕竟已有二十几年的情分啊,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颤抖着朝共工深深一揖,说道:“苍裕一走,以后恐无再见之日,临别之前请大共工再听我一言,请相信苍裕与大共工始终忧戚与共,而且从未做出一件有损大共工之事。还有,帝哀临终之前曾对苍裕言道,如大共工心有不平,务必前往白鹿原一趟!话已至此,珍重、告辞……”
真的让他走吗?共工转了好几个念头,他转过身去,看着苍裕离去的背影,内心百感交集,只要他伸出手,他就能挽留这一位曾经忠心耿耿的老人。可是,在他的心里,这时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二十几年来,你对苍裕言听计从,现在开始,也该让自己做一回主吧!”
手,没有伸出去就注定再一次停留在半空之中。
苍裕走了,去哪里共工不想知道。这几天他过得很逍遥,紧皱的眉头舒张开了,淤积在心里将近一年的郁闷也终于完全释放,他想象着自己象天上翱翔的一只苍鹰,一切只能屈服在他的双翼之下。任姒,他是不准备跟她辞行了,至于白鹿原在哪里,他印象里好象去过,但是现在实在想不起,可这有什么所谓呢?帝哀已经死了,苍裕也走了……他有点止不住内心的狂喜,如果不是身边众多的随从,他肯定会大声地笑了出来!
“回去吧!”他说道。
这是他有生以来在没有苍裕在旁的情况下作的第一个决定,所有人众俯首听命,簇拥着他向北缓缓而去。他的感觉很好,即使他知道众人在听完命令的时候都曾不自觉地用询问的眼神搜寻苍裕的身影。
雪,还是那么白,覆盖着整一片大地,也掩盖了所有有生命曾经路过的痕迹,连续几天的阴天终于使他们在穿越这片黑森林的时候迷了路。一行人在森林里兜了十几天,所带的食物已经用光,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开始杀马……
他们摸索着,一边找路突出这一片森林,一边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但一连几天,别说兔子麋鹿,就是狼或者老虎一类的猛兽都不见踪影。在决定杀马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沮丧,连共工都有点后悔不该太快离开神农部,至少应该等到开春雪化再走。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太阳快点出来,尽快让他们认清方向。他派人轮流爬上树冠,期待着心中的曙光,可惜接连下来的几天还是阴沉沉的大雪天。
他们活象一群游荡在黑森林里的野鬼,这里到处都是树,除了树还是树,到处是漆黑一片!饥饿、疲惫、寒冷不断消磨着他们有限的精力,接踵而来的是绝望……
他们只有一直不断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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