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第147章


地跟在后头,一步三摇,像是已不知道该怎样走路了。
那一天,瓦岗全营戴孝。小罗成强推我去休息,自己却和二哥一起,重返临潼关,抢回了老将军的遗体。二哥没有下令就地安葬老将军,而是遣了专人,护送老将军回瓦岗。大家在营前列队,送别了老将军。我看到了二哥的泪,我都记不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了,那一刻,我想,尚师徒是必死无疑了。
此后,瓦岗与尚师徒几次交锋,尚师徒再也没有讨着便宜,就连他那匹呼雷豹都被徐茂功设计诓了过来。那一天晚上,大家齐聚中军帐,我一看徐茂功的神色便知道,终于是决战了。
徐茂功连连发令,由二哥亲自领兵诱尚师徒出关。尚师徒不舍得呼雷豹,总安着心要想将它夺回来,定是会上当。那边二哥牵制住了尚师徒,这里徐茂功就带大队攻打临潼关。尚师徒没有妹子可以替他守关,一旦他离了关,临潼关就几乎成了虚设。
第二天,一切都按着徐茂功的计划进行,当尚师徒终于意识到中计,急匆匆地赶回时,已是太迟了。临潼关已被瓦岗拿下,关门紧闭,再也不会因尚师徒的一声令下而开启了。
尚师徒的夫人也在关上。徐茂功进关以后,亲自往尚师徒的府邸跑了一趟。尚师徒从小是邱老将军一手带大的,连他的夫人都是老将军为他定下的,温婉贤惠得跟尚师徒身上那些硬邦邦的宝贝一样出名。大家的意思,尚师徒虽再饶他不得,但他的家眷,便想保他们清静。尚夫人含泪听徐茂功说完了这一番话,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便是到城楼再看夫君一眼。
“尚师徒!你倒行逆施、丧心病狂!杀了你也只是脏了大家的手罢了!今日你自刎谢罪,以慰邱老将军在天之灵吧!”徐茂功立在城楼上朝下看着,高声喊道,两旁的兄弟都是各各切齿,便要等着看尚师徒一死。
尚师徒没有了呼雷豹,如今更是连关都丢了,神色间已再没了当日面对老将军时的气焰,只是显得颓唐消沉。他抽出佩剑,撩起袖子,决绝地擦过剑刃,反手持剑,剑刃已向着自己的颈项。
“将军!”尚夫人终是忍不住,在城楼上哭喊了一声。
尚师徒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妻子,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幸福也罢、安慰也罢,他的脸上竟是一概都不见,目光越发冰冷,阴沉沉地射向尚夫人,那最后一句话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夫人,尚某信夫人。尚某去了,夫人贤良,定是不会让尚某久等的!”
众兄弟都愣住了,徐茂功反应最快,大喊一声道:“快拉住她!”
然而已是迟了,尚夫人喊了一声:“将军,妾身这就来了!”毫不犹豫地纵身从城楼跳下,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因着丈夫的一句话,跌落在丈夫的马前。
尚师徒冷冷地看着妻子尚还温热的身体,就在自己的面前停止了呼吸,他竟仰天笑了一声,只说了一个字:“好!”便举起手里的剑,往颈上一抹,剑“当啷”落地,他沉重的身子轰然倒下,却没能和他的夫人并排而卧,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仿佛还在述说着这一场悲剧。
二哥进得城来,徐茂功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先要紧催着二哥往尚师徒的府邸而去。一行人刚走近尚府,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哭声,徐茂功已是顿足道:“晚了,终究还是晚了……”
尚师徒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带着两个孙儿,自缢而亡。一家五口人,竟在这前后不足盏茶功夫的时间里,撒手人寰。我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王伯当曾对赵夫人说过的那番话。“忠孝仁义”这四个字,原来是会吞噬人的生命的……
二哥命人将尚家的五口人合穴而葬,我看着那五具大大小小的遗体被没入黄土之中,不由得想,不知尚夫人从城楼纵身跃下的那一刻,心里可有恨,还是真的无怨无悔呢?那一日,当我见到他死于李元霸之手时,若不是他最后那一句话,或许我也就跟着他去了。是那一句话,延续了我的生命,可尚师徒,却用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逼死了夫人。看似相仿的两件事,其实却有着怎样的天壤之别。当爱成了强制性的纲常伦理,竟变得如此可恶。我为尚夫人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庆幸。尚夫人没有嫁给一个从心底里疼惜她的夫君,我却爱上了一个真正的大丈夫。我的他,从不强迫人去爱他,只把他深沉的爱化作对我无尽的关怀和永恒的护佑。
我们夺下临潼关还不到一日,瓦岗寨传来了小程的急令,涿州留守孽世雄领兵攻打瓦岗寨,命二哥速带人马回瓦岗救援!
涿州留守孽世雄?我皱起了眉,几乎是陌生的一个名字,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竟敢趁着二哥领着大军在外偷袭瓦岗?!
二哥当即下令,全队即速启程,赶赴瓦岗!
没几日,赶到瓦岗寨,果然瞧见山前山后铁桶似地围了好多人。这如今,天下大乱,各家反王、朝廷一片混战,倒让一个小小的留守得了机会,偏安一方,暗地里招兵买马,竟也能纠集出十万人马,把瓦岗围了个严严实实。
“表哥,让我去一枪挑了这孽世雄!”小罗成不及二哥下令安营,提枪冲山上一指,跃马高声道。
二哥点了点头,传令道:“罗成、秦瑶听令!令你二人领兵杀上山去,叫这孽世雄知道瓦岗的厉害!”
二哥突然点了我的令,我要紧先应了一声:“秦瑶得令!”心下已不觉疑惑,罗成要的令,怎么连我也一起点了,难道是前次在红泥关,小罗成因为单雄信抗了命,却没有拒绝我,二哥不放心小罗成独往时,便要我同去吗?
罗成也应了一声,我们两人便并马上了山。
瓦岗群山上有几处山峰,那孽世雄便据了一处安营扎寨,当作据点。我和罗成径直冲了去,在营外叫阵。孽世雄很快出来了,我细瞧此人,只见他膀阔腰圆,身子极壮实,跨在马上的两条腿却是又粗又短,头很大,直压得脖子都看不见了,好像那脑袋就直接安在了身体上。使一杆方天画戟,座下一匹马黑白相间,立在那里不住地蹬蹄,显得极是暴躁。
“你就是孽世雄?”小罗成多少有些鄙夷地朝他睨了一眼,问道。
孽世雄头一扬,粗着嗓子吼道:“你爷爷俺就是!你这小毛孩子,爷爷劝你早些家去,你不怕死,你爷爷俺还怕被人说欺负小孩!”
小罗成哈哈地笑了起来,道:“敢说要做我爷爷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在后头瞧着,也已忍不住抿嘴好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爷爷”来“爷爷”去的汉子,禁不住对他多瞧了几眼。
孽世雄被小罗成拿话一激,脸已有些气红了,瞪眼道:“小毛孩子通上名来!你爷爷俺就要教训教训你!”
“俺的名姓,岂是你问得的!”小罗成戏谑地学孽世雄说“俺”,只可惜,他说得过于字正腔圆,再学不来孽世雄那等公鸭嗓子蛤蟆叫似的粗豪。
孽世雄仅有的那一小截脖子都憋红了,“哇哇”叫着就冲了过来,嘴里还不清闲:“小毛孩子不识抬举!”
我一看孽世雄那招式章法就知道,这多半是个自认为靠着力大就可以横行天下的莽将。小罗成长枪轻巧地一摆,让过孽世雄的方天画戟,顺手起枪杆朝那戟刃上一撞。孽世雄的戟往下一沉,连他的身子都朝前冲了冲,他赶忙腾出一只手拽住鞍桥,极其狼狈地在马上勉强稳住了身形。
我站在后头拍着巴掌笑,嚷道:“喂,那个要当爷爷的,可别输在小毛孩子手里啊!”
孽世雄朝我瞪了一眼,双手握戟,平举当胸,摆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架势,怒道:“小子!再问你一句,你究竟姓甚名谁?”
罗成“嗤”地笑了一声,五钩神飞枪的枪尖一跳,像是有生命似的,朝孽世雄虎视眈眈地窥探着,“打就打了,问那么多干什么!”罗成蹙眉道。
孽世雄气得咬牙切齿,一发狠,又扑了上来。两人竟然你来我往地打了好几个回合,我已不由得打了个呵欠,心说小罗成是猫逗耗子呢,这样一个人,能在他手底下走出三招以上就好教人笑话了。
“唰——刺——”
一声尖利的脆响,我抬头去看,孽世雄已跳出了战圈,方天画戟仍是平举当胸,可他的胸前已红了一大片——小罗成终于是把他刺伤了。
“你……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孽世雄的声音里再没有了起初的凶恶,颤抖着,目光里已难掩恐惧和瑟缩。
小罗成也没去赶他,便这样站着对面瞧。我心说,罢了罢了,也别让他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休了,上前一步,提锏朝罗成指了指,张嘴道:“他姓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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