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第666章


——倒是那片梅花林我也有印象的,虽比不得这里的阔大,但也很有趣致。”
“那是宁妃曾住过的地方,”杨七娘亦放柔了神色,“从小,我们姐妹时常在那打秋千的……现在也都物是人非啦,昔年随升鸾下江南的时候,还在园子里小住,那时,秋千便已朽坏无法再用了。”
提到宁妃,等若是点了题:按三家谋划,现在四皇子已经让道了,五皇子且先不说,三皇子是否也该从夺嫡之争中退出来了?要知道,从三家订约到现在,亦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
蕙娘和杨善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了少许讶异,也都有少许放松:杨七娘会主动提到此事,足ww奇Qìsuu网见其还是相当有把握劝宁妃退让的。起码,一些不愉快的事,可以不必发生了。
“此处位于梅林正中,四周满是玻璃,视野一览无遗,大可以开门见山地说话。”蕙娘现在也懒于打哑谜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虽说随着情况变化,家里还没人问起葭娘,但随着时日推移,风险总是越来越高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被鸾台会察觉到了不对,终究有些不美……”
杨七娘点了点头,也露出严肃之色。“宁妃那里,也只差临门一脚了。我们姐妹多年,我也是深知宁妃的性子,这个太后,恐怕她还真的不太想做。”
三皇子今年也就是十三岁,虽说天性聪颖,但却显然并无旷世大才。皇上的身体也是以一个很平稳的速度恶化下去,按权仲白的诊断,若快,也就是三五年间的事了。若立储,杨家肯定要遭到清理,届时新皇上台以后,不管是重新启用外祖父,还是就这么面对群臣,势必都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局面。没有太后的帮助,那是站不稳的。这个太后可不是享清福的那种太后,若是搞不好,国势大弱都是有可能的。宁妃现在已是后宫头号人物,头顶又没皇后压着,若参政欲望不强,恐怕还真未必想要再进一步。若能和三皇子去封地做藩王太妃,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蕙娘对宁妃的选择实在是一点信心都没有。毕竟除非杨七娘和她明言,不然三皇子去世的风险终究较小,而登上太后之位的好处那也是看得见的。杨七娘拖了这样久没有答复,她还以为此事进展得极为不顺利呢。
亭内二人都没有做声,均是望着杨七娘沉默不语,杨七娘笑叹了一口气,倒是自己揭开了谜底。“要怪,也就是怪鸾台会的活干得太利落了,连宁妃都是将信将疑,以为四皇子真是时运不济,染病身亡……”
为了洗脱嫌疑,权仲白之前也是刻意出京去了山西一地,为当地处理灾情。四皇子的病程全程都没有一丝疑点,的确就是染病不治身亡。别说宁妃了,就是蕙娘自己,对鸾台会的手段也都是大为惊叹,她见杨善桐亦是双目炯炯地望着自己,不免暗自一笑:现在的她们,就像是当年的自己,因不了解,所以对鸾台会的手段也是疑神疑鬼,大为不安。
“说起来,他的确是比较体弱。”蕙娘慢吞吞地道,“是以鸾台会在这次疫情到来时便欲抓住机会出手,正好,四皇子的养娘乳母,定期也有出宫探亲的机会,而四皇子因体弱,年年都有换穿百衲衣的……疫情刚起的时候,四皇子便已染病,倒是没想到病情恶化得比较快,鸾台会连后手都没用上,四皇子竟就自己去世了。不然,若是伤寒混合了水痘,那病情危险性,势必又要大增了。”
出水痘,一直都是很险的一件事,不论成人还是儿童,在当时都有很大机会病死。杨善桐沉默了片刻,倒是微微一笑,略带自嘲,也有些嘲讽地道,“说来,咱们的运气倒还不错,这次疫情里染病的以儿童居多,这么弄真是毫无痕迹了。据我知道的,压根没人起了疑心。”
杨七娘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闭上眼捏了捏鼻梁,疲倦地道,“手段固然是隐蔽,但这事并无半点凭证,只怕宁妃很难被空口白话说服。”
“别说没凭证,就是有凭证,说实话,这证据也不能送到宁妃手上。”蕙娘有点失去耐心了,她倾了倾身子,迎视着杨七娘缓缓道,“谋害一个幼儿,我们心里谁都不舒服,但比起自家的孩子来说,自然是只能牺牲旁人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话不妨说得更直白,我和宁妃见过几次,对三皇子亦并无恶感,但谁叫他们生于帝王家?若能留他们一命,我自然乐见其成,可如若不能,我亦不会有丝毫犹豫。说难听点,保住你的姐姐和外甥,是你杨棋自己的事,没有证据,你可以生造证据,没有路你可以把路铺出来,再这样拖延下去,只能耽误了三皇子的性命。京城每年都有天灾人祸,要除去三皇子,对鸾台会来说并非什么难事,能争取到这大半年的时间,我亦是用过心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七娘子,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七娘子并不因为她的步步紧逼而动气,她反而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道,“罢了,我再尽力而为吧。”
蕙娘亦沉默下来,亭内一时无人说话,反而杨善桐表现得最为镇定,她左右看了看,忽地奇道,“怎么,难道你们以为筹谋皇位,竟不必流血么?咱们要做的本来就是不光彩的事,倒不如把那点良心也收起来吧。这世上唯有人命最贱,不想被人踩在脚下,只好去踩别人。到了这一步,还不如硬点心肠,倒还能留点姿态了。”
蕙娘没有说话,杨七娘反淡淡道,“听你意思,似乎这些年来,心硬了不少。”
“从前我倒也和你一样的。”杨善桐也没有装作没听懂杨七娘话里的讽刺,她低声道,“但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这种难受,也就是对自己有个交代一样,好似你还能做个好人似的。在这世上,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一个好人?能在自己家里做个好人,不去残害自己的亲人,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又何必惺惺作态,好像要把什么好事儿都给占全了一样,权势、金钱、名声、良心、家人,都能对得起,这样的人,世上能活着有一个吗?”
她平时看着有点没心没肺的,随意说一句话,居然如此深刻清醒,就是蕙娘对她都有些刮目相看了,她正欲开口时,杨七娘反而抢先回道,“不错,此等犹豫,算得上是一种伪善。但在我看来,伪善,到底还带了个善字。现在为恶,为的是总有一天能为天下善……若连这一层皮都不要了,我们眼下在做什么,岂非和那等乱臣贼子并无区别?全是为了一己私利,图谋天下大权?”
杨善桐扭了扭唇,“难道我们不就是乱臣贼子吗?”
杨七娘竟未露出弱势,只是也微微一笑,倒是蕙娘截入道,“好了,事已至此,不得不为。到底是乱臣贼子,还是治世重臣,这亦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她扫视着眼前两位杨家女,慢慢地道,“若是能成事,将来天下,自然会还我们一个答案。若不想做乱臣贼子,做那等为一己私利图谋天下的小人,便为自己找一些好事去做吧。逐鹿天下,并非易事,非有大决断大狠心者不能为之,我最多只能拖到年前,若七娘你还无法说服宁妃……”
杨七娘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她慢慢地、清晰地说,“让我再试一次吧,这一次,我会说服她的。”
说实话,蕙娘亦不看好她的最后一次尝试——杨七娘仿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她淡淡地道,“这一次,我会用尽我所有的手段来说服她的。”
仅从杨七娘的神色来看,便可知道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并非易事。蕙娘微微点了点头,终于放松了一点,她将眼神调向远处,偶然间,被林间一角的景象吸引住了:以大妞为首,几个孩子正在林间玩雪,虽在远处,但面上的笑容,却都均清晰可见。
不知不觉间,杨善桐和杨七娘也将目光投注了过去,三人都没有说话,但眼神却都胶着在了自己的儿女身上。
“说也讽刺。”杨善桐忽道,“为了让儿女们平安长大,我们愿付出多少代价,我们已付出、将要付出多少?走上这条路,泰半还不是为了他们不必再处理祖辈们留下来的问题……可若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去,他们要处理的问题,又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呢?皇六子最终也是会长大的……”
蕙娘呼吸一顿,想到歪哥时,一瞬间心情转坏,竟无法回答,反倒是杨七娘微微一笑。
“你说得是。”她轻声道,“一个会长大的皇帝,便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皇帝。”
此语一出,顿时惹得杨善桐侧目,蕙娘瞥了杨七娘一眼,却是不禁微微一笑,她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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