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拨云见日》第43章


开的薄被下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摞白色的宣纸,旁边还散落着两三根毛笔。
那人急匆匆取了些宣纸与毛笔过来,招呼二人在石桌旁坐下。饶是酷热难耐的夏日,这冰冷的石墩还是刺得楚向南一个激灵,有股突如其来的凉意。
“凉吗?”看出楚向南的一颤,方直小声咬着耳朵。
“嗯,好凉啊。”楚向南看着他脸色自然无异,问道,“你不凉吗?”
方直煞有其事地感受了一下:“还好吧,不凉啊……”
他的眼神落在身前的桌边处,那是一个浅浅的圆形杯印。那人见方直盯着那水渍,以为他是嫌弃,忙不迭拿袖子囫囵一擦。
那人指指自己的喉咙,摆摆手,面色艰难地堪堪发出了一个晦涩短促的音节。
方直与楚向南情不自禁地看一眼对方,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压制不住的震惊——这人竟是一个哑巴。
楚向南突然回想起李鑫一的话,登时大悟。
——“那人奇怪得很,送饭的时候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绝不张口说话,反而一直用身体撞着门,怎么劝都不停。”
方直清清嗓子道:“贵府前不久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我们是官衙派来破案的,不知是否能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眼见那人面露迷茫,楚向南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他挥挥手,将那人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而后指指自己的耳朵以示询问。那人神色骤然明了,连忙摆手,他伸手从桌脚处摸出一块墨,随手面前的一杯水,用毛笔蘸蘸磨出的墨汁,继而将手中的宣纸与毛笔递了过来。
楚向南接过纸笔,“听不见,也说不了。”
“好在有纸有笔。”方直看着楚向南,“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吧。”
“嗯。”
楚向南将方直说过的一番话写在了宣纸上。那人就坐在楚向南另一侧,他伸头将这些字看完,点点头,用另一只毛笔挨着楚向南的字飞快地写着。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
字迹歪扭潦草。楚向南好不容易辨别出字形,而后提笔。
——请讲。
——唐家夫人,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楚向南看着这一行字,一时间陷入沉默。那人丝毫不知情,焦虑而茫然地等待着楚向南的回答。
“他不知道徐如雅已经死了……”
方直点点头,“既然无法听见外界的声音,那么无论别人讨论什么事情,他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就如实写了?”
“好。”
——已故。唐家夫人于前天晚上遇害,官衙正在全力破案。
那人看见楚向南写下的前两个字时,便僵硬地捂住眼睛低下了头。他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浑身散发着悲戚凄凉的气息。方直与楚向南默不作声,坐在石墩上静静地等着。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那人只是伤感了一小会。不出半盏茶工夫,他便抬起了头,脸上并无泪痕,只是大片的眼白微微发红,在这昏暗的屋内更显诡异。
他嘴角一掀,似是在自嘲,拿起一旁的笔。
——你们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楚向南也抬起笔。
——请问你是?
——我是唐家夫人的弟弟,段若宁。
——有人把你关了进来吗?
段若宁冷冷一笑,再提笔时力道明显加重。
——是唐志林。那时候,那个王八羔子仗着自己势力强大便掳走了我姐姐,还称要把唐家夫人的位置给她。我自小是个哑巴,自然无法呼救,便只能冲上前去死死拖住唐志林的腿,可没想到唐志林把我也拽上了马车。到达唐家后,他将姐姐拖走,命令下人把我关到这里来。这一关,就到了现在。
二人看着这段话,只觉得怪异。
方直蹙眉:“李鑫一不是说徐如雅是自愿跟随唐志林回的唐家吗?”
“是啊。”楚向南也颇为不解,“被掳回来的明明那个女……”
楚向南的话音戛然而止,方直也顿时领悟。
——你的姐姐,不是徐如雅吗?
段若宁一脸困惑。
——徐如雅是谁?我的姐姐叫段婷婷,并非徐如雅。
方直呼出一口气,语速极快道:“是这样了。没有耳朵与嘴巴,他就与外界几乎断了联系。段若宁不仅不知晓这两起杀人案,他的整个认知还停留在一年前自己的姐姐被掳回唐家的那段日子。”
楚向南轻轻道:“他不知道没过多久姐姐就那两个禽兽弄死,甚至还以为段婷婷成为了唐家夫人。”
“这下可就麻烦了,不知要多久才能解释清楚啊。”
十几张宣纸过后,段若宁才将这一年来的种种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你对于唐家出现的红衣女鬼,有什么看法吗?
段若宁却斩钉截铁。
——毫无疑问,这女鬼就是姐姐,死不瞑目,回来复仇。
——那你能讲述一下你与姐姐的故事吗?
——我家很穷,我娘走得早,我爹靠着砍树劈柴当木工养活全家。我有两个姐姐,大姐叫段婉妍,二姐叫段婷婷。我们三个自小便帮着爹做些木活,但渐渐的,大姐就经常往家外跑,还能带好些银子回来。爹问她去做什么,她死活不肯说。有一天,我与二姐正在劈柴,看见爹揪着大姐的耳朵回房,将她打骂了一顿。自那时起,大姐便不再回家,只是每月定期托人带银两回来,再没露面。家里便剩下爹、二姐和我三人。过了几年,我跟二姐都长大了。二姐长得愈发漂亮,出水芙蓉似的。提亲说媒的人越来越多,我爹也为二姐仔细挑选着夫婿。就在这时,唐志林闯入了我们的生活。
段若宁甩甩有些酸的手指,换了一张纸继续写着。
——有一天,爹带着二姐去给一户人家送木柜。那户人家的儿子一表人才、品性极佳,有意娶二姐为妻。爹便带着二姐,想让她亲自看看是否喜欢那少年。二姐对他一见倾心,两户人家也欢喜不已。就在回来的路上,爹与二姐遇上了唐志林。唐志林见色眼开,想用一大笔钱将我二姐讨回去。我爹自然不肯,带着二姐回了家。
段若宁的笔尖顿在纸上,墨汁缓缓在薄如蝉翼的宣纸上晕出一个圆形的轮廓。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手上恢复了动作。
——没过几天,我爹就死了。我亲眼所见,是在送木桌的路上,被唐志林的活生生马车压死的。
楚向南倏地抬眼。
——紧接着,唐志林就跑来我家,将我二姐强行掳走,我想阻止他,却被他一同掳来了唐家。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一直被关在这里。
二人走出假山群时,已是午时。在这烈日炎炎的天气下,二人只一瞬便起了一身汗。可看着这金色的灿烂天光,感受到夏日原本的炙人温度,方直才有一种回到真实世界的恍惚之感。
楚向南迈着步子,淡淡道:“段若宁有些奇怪。”
“的确,可疑之处太多了。”方直表示赞同,“首先,用来锁门的铁锁链被人砍断了,从他请我们进门的方式来看,段若宁显然知道这一点,可他却没有离开,恰恰相反,他把锁链摆出毫无破坏的迹象,选择继续待在小黑屋,为什么?”
“除此之外,在进门前,我注意到铁锁链的断口处干净无锈,所以砍断铁链的时间应该不长。那么,这铁链又是谁砍断的?”楚向南接过话,“其次,段若宁从被子里拿出了宣纸与毛笔,这同样是一个非常怪异的地方。他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些纸笔的?若是之前,那么就算不能说话也听不到别人说话,他照样可以以纸条的形式传话给每天送饭的人,请他们救救自己。若是最近,那他又是以何种方式、从谁那里获得的?”
“最可疑的一点,”方直看着一旁的翠木,“段若宁是木工的孩子。”
楚向南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他符合作案条件?”
“不错。段若宁是一名成年男子,而且有砍树劈柴的经验。我想,砍下人的头颅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方直停顿一下,轻“啧”一声,“可我还是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两名死者的头颅带走呢?”
二人与官衙的众人在唐家用着午膳,也交流着一上午各自找到的线索。眼见着桌上的菜几欲吃完,也迟迟不见唐志林的身影。
方直心道不妙,忙问梁方绪:“唐志林呢?怎么不见唐志林?”
梁方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摆摆手示意他安心:“你放心,人没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今天我一来,他就哭着喊着要我找人保护他,说是什么女鬼昨晚要杀他,现在自己跑进一间屋子里边死活不肯出来,又紧张又敏感。”
楚向南问道:“派人手了吗?”
“当然。唐志林硬要我派人彻底排查那间屋子,确定没有问题后就进去了。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屋子外面也有我的人轮流把守。”梁方绪扭头对正在埋头吃饭的衙役们道,“你们抓点紧,吃饱了就赶紧去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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