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当福晋》第86章


“我既然未做,自然不怕。况且前两日索大人已经去玄宜宫见了皇上,想必也该有些收获。我在这宫中已经留住一月有余,也总不能不闻不问的。”我并非要刻意瞒了觅兰,只是告诉她事情真相也不过徒然罢了。我一人伤心便已经足矣,又何须再拉上一人呢。
觅兰若有所思,轻声道:“索大人已经见过了皇上,玄宜宫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奴婢只怕……”她面上有一瞬的惶恐,直勾勾的看着我再不往下说。
我知她在担心什么,笑一笑,软声宽慰:“若是有不好的消息,你认为我现在还能安然坐在这里等着觐见皇上么?”我放下手中的银匙,握一握觅兰的手,感激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会没事的。”
她有些羞赧,更多是坦然,“奴婢虽不如佳芮姑姑心思缜密,然而在这宫中的时日却也学会了许多东西,自然不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懂的。宫人们私下里虽不敢再说什么……圣旨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只是管得住嘴,管不住心的死物。”她顿一顿,再道:“喻贵妃的事虽与福晋无关,却毕竟是相关皇嗣的大事。无论怎样,福晋终归多留心些才是好的。”
我心下怅然。重新拿起案上的银匙,一下下搅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再不言语。觅兰也只静静退下去。
大约辰时三刻,殿外脚步声窣窣响起。佳芮旋身而入,在我耳畔轻声道:“皇上让福晋巳时过去。”
我起身看着高远的天际,阳春三月的日光并不灼目,蓝澄澄的天空犹如一汪碧玉,似乎永远是那样清澈明净。
这样看了一会子,心境竟无端平静下来。我微微轻叹一声,抚平裙上的褶皱,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独自向玄宜宫走去。
春来花开正好,御花园已时有各宫宫人驻步逗留,我刻意避开,绕过御花园,穿了朱红边门,便到了玄宜宫。有宫人恭谨无声待立门外,一见我便要上前盘问。我正欲求禀,便见杜全儿飞快迎上来,领着我径自走了进去。
我静静随在杜全儿身后,顺着蜿蜒曲廊,过了假山亭阁,就到了御书房前。杜全儿止住脚步,微微往后,略一躬身,示意我独自往里。
我微一颔首,以示感激,方迈步而入。
殿内寂寂无声,原本极是敞亮的殿中用上品的天青色窗纱遮了半晌的日光,透过轻薄如蝉翼的纱幔映得檐外树影婆娑,在殿内留下明昧不定的暗迹。
玄武帝端然在紫檀案几上,面前堆着慢慢两叠小山似的奏折。他见我进入,放下手中正看的奏折,一瞬也不瞬的瞧住我。
我盈身向前,半福身低眉顺目,极是恭敬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他微眯了眯双眼,起身走过我身边。
时间仿若静止。
我垂着头,眼睛斜斜看着花岗石地面上因隔着窗纱透着的日光里映出的影子。玄武帝离得我很近,我因半福着身子,他只能低着头看我。就这样静了片刻,玄武帝身子微微一动,伸手要来扶我。
我闪电般往后退开半步,他的手便这样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长街之事已有定晓,请皇上准臣妾离宫回府。”我语气平静,缓缓出声。
玄武帝垂下悬在半空的手,“那日朕说的话,你只听进了这一句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沮丧,又似乎又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期盼。
我忽然抬头看他,坚定而恳切:“请皇上准臣妾回府。”
玄武帝深深蹙眉,便这样看定了我许久,他忽然转身背对我,低声:“长街一事不过只牵出一丝头绪,并无定论,你不能离宫。”
“如何只是头绪?春香原是永寿宫的人……皇上明知臣妾是无辜的。”我大大的一怔,没想到他竟会不准。
玄武帝的肩膀轻微一颤,“春香是永寿宫的人那有如何?依然不能洗脱你的嫌疑,别忘了……她也是廪亲王府的人。”
我的心跳猛的漏掉一拍,他想怎样?他是想把喻贵妃失子一事赖到廪亲王府吗?他想借此除掉阮暨岑?
“皇上说过相信臣妾的咳咳……咳咳……”因为一时激动,喉咙忽然臊痒得难受,咳嗽竟一发不可收拾。
玄武帝见我咳嗽得厉害,急忙伸手替我抚背,转头朝殿外大喊:“杜全儿。”
我并不领情,抬手将他的手打开,却正巧被入殿的杜全儿看见。杜全儿面色一怔,迅速低下头去。
玄武帝面上隐隐泛出怒气,森然看我。
我心跳如雷,方才这一个动作,已经足以让我赵家一门几百条性命替我陪葬。忽然记起来前觅兰的话,心下不由后悔,我确实不该太过托大。
隔了一会子,玄武帝的面色渐渐平静,冷声道:“去取些温水过来。”
杜全儿应了声“是”,慌忙退出去。
我强忍住喉咙的痒,便这样与玄武帝四目相接。最终是他放下身段,蹙眉问道:“咳嗽为何还不见好?”
我心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在看见玄武帝关切的眼神时又是一惊,垂下头去,并不理会他。
他叹一口气,言语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你就这样急着离开皇宫,离开……朕?”
我吸气,太阳穴突突的跳得让人头疼。我嘴角微微一扬,笑得极没有温度,“皇上不是已经赢了么?留着臣妾在宫里还有什么意义呢?一粒没用的棋子的下场不是应该随手丢掉么?”
“朕重来没有把你当做过棋子。”他怒吼,忽然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朕的心意你不懂吗?你真的不懂吗?”
我冷笑,“没有吗?臣妾却觉得皇上这一盘棋局赢得漂亮呢。”
玄武帝的面色有一瞬的僵硬。
我诚然道:“让我走吧,我会感激你的。”我没有自称臣妾,也没有叫他皇上。只用了“你”、“我”这两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
玄武帝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求求你。”我动之以情,眼底已蓄起薄薄的一层泪雾。
他犹豫不决,我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复。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复回过身去再不看我。若不是大殿寂寂无声,我几乎要听不见他的声音,“让……我考虑一下,你先回去。”
我的心揪在了一起,怀着惴惴的不安,悄然无声的径自退去。
这一夜依旧无眠,静静躺在软榻上隔着窗棂数着天际闪亮的星辰。心里一直觉得哪里不对,时至半夜,我忽然惊觉的坐起身来——心底凄然,长春宫……终究被他安插人了。是谁?我咳嗽的病症只是身边几个贴近的人知晓。小路子?小晖子?清儿?佩儿?还是佳芮?我无声地笑开,禁不住自嘲,我又何必执念这些,便是寻出来了,莫不成便能防得住玄武帝再插人进来?莫说小小的长春宫,便是这芸泽的天下,亦只在他掌心之中。这便是权力,人人望之心动,梦之所牵的东西。
次日清晨,杜全儿奉命至长春宫宣旨。
索尔泰等人的调查结果,廪亲王嫡福晋与长街一事并无牵联。皆因清扫长街宫人做事懒惰,未尽其职,以至雨后路面湿滑,其责甚大。玄武帝盛怒之下,严惩内务府首领太监张喜良,相关宫人通下暴室以儆之。喻氏虽未能顺利产下皇嗣,却孕子有功,又怜其失子之痛,赏绸缎、蟒缎、金银财物各许以慰之,翌日牵住长春宫。廪亲王嫡福晋准离宫回府……
卷二 第一百二十二章回家
第一百二十二章回家
准我离宫的旨意是突然的。
杜全儿在宣读圣旨的时候,长春宫外便已经准备好了送我出宫的轿銮。我与佳芮他们道别的时间并不多,将随身的银两首饰分作五份赏给了佳芮、小路子、小晖子还有清儿和佩儿。
离别的场景是感伤的,我叫他们不要哭,但清儿和佩儿还是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小路子强撑着笑,只是比哭还难看。小晖子寻日里话少,也与我走得不算太近,倒还稳重,领了赏银向我谢了恩便出去做手里的活儿。只有佳芮,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微笑。
我不喜欢别离时的悲伤,也不许他们送,头也不回的上了轿銮。
抵达王府大约已经是巳时。没有浩荡的声势,也没有让人先去通传,径自回了望月轩。
殿外有急促的脚步声,珠帘被猛的掀开,碰撞得簌簌的响。我回过头去,注视着他迫切而兴奋的脸,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阮暨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怔怔的上下打量着我。他朝服尚未换下,头上的发冠更是因来时的急切而有些歪斜。我含着一缕笑影,缓缓走到他身前,轻轻扶正他头上的发冠,便向后退开一步,好让他看仔细些。
过了许久,他忽然“啊”的低呼一声,身子已经被他一把搂进怀里,“今日退朝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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