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江山赋》第91章


宣子都转头瞪着他,“蒙将军,这是我东越的王上,可不是你中周任你残害的士卒!何况风翌是由东越军抓到的,该放该留也该由东越做主!”
“你……”蒙庭之气愤难当的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浑身都在颤抖。
远处的营帐中,两个士兵架着一人走了过来。安宁兮看过去,风翌垂着头,身上铠甲已除,只穿着白色中衣,上面多处透出斑驳血迹,发丝凌乱,衣裳似乎还没有干透。她顿时怒从心起,转头盯着宣子都,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
宣子都道:“不过是防止他逃走罢了,毕竟是一代战神,我们岂能不做些防备?”
安宁兮浑身气的发抖,看着风翌眼中已经有了湿意。燕烙在一边小声提醒她:“君上先不要动怒,先离开这里才是要紧。”
安宁兮稳住情绪,深深吸了口气,“给我们备马,要快,否则我不保证你们的王上还能不能活命!”
宣子都见楚业祈已经神志模糊,眼神微微涣散,赶紧叫人去备马。
三匹马很快送到,燕烙接到安宁兮眼神的示意,一鞭甩出,将架着风翌的两个士兵逼退,而后赶紧掠上前,将风翌扶着退到安宁兮身边。安宁兮嘱咐她带着风翌先上马,又吩咐孙武家上了另一匹马,自己则挟持着楚业祈慢慢后退,宣子都等人不敢冒然靠近,一直等她退到军营门口才敢跟上几步。
已经到了深夜,月色正亮,四下没有火光,却也能视物。孙无家骑在一匹马上,手中牵着另一匹马,对安宁兮口气急切的道:“快些上马吧。”
安宁兮无法带着楚业祈上马,现在又退的不够远,只好继续往后退,燕烙带着风翌在另一匹马上给她作掩护。
身后传来马蹄声,安宁兮知道霍霄等人已经赶到,又连退了一段路,直到那阵声音越发接近,才停下步子,朝一路跟来的宣子都冷笑道:“今日便暂且留你们一命,不过也留不久了。”
她手中用力,猛的将楚业祈推了出去,然后趁着宣子都等人上前扶楚业祈之际,赶紧翻身上马,掣马而去。
宣子都一边扶起楚业祈交给身边的副将,嘱咐叫军医医治,然后赶紧回营,取马持弓,带着一队人追了出去。蒙庭之还在生闷气,根本懒得理会。
中间毕竟耽误了许多时间,宣子都奋力追了一阵之后,只勉强看到几人模糊的身影,最后只有估计着搭弓,射向其中一个红衣女子的背影,只盼她就是带着风翌的那个,只要一射落她,那便有重新抓获风翌的可能。
箭羽呼啸而出,虽然隔得很远,但月色明亮,宣子都这箭却并没有射空。女子呼痛的声音传来,立即捂着肩膀跌落下马,随即前方一阵混乱。可是不过一瞬,那名女子又被另一人携到了马上,宣子都认出那人似乎是南昭都督霍霄。而后失望的发现自己射错了人,那名女子一人在马上,根本不是带着风翌的那个。
随即一道清冷的女声传了过来,带着滔天怒气,“宣子都,你又伤我一人,这笔账我会记在你头上的。”
霍霄在一边焦急的唤她:“君上,快,无家流了很多血。”
女子连忙上前,一行人快速离去。
宣子都愣住,那人是南昭女侯?
王上为何会对她那般失态,还抱着她叫清儿,她还叫自己宣大哥。难道是……
宣子都恍然大悟,顿时惊骇莫名。
是萧如清。
可是这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他如坠云雾之中。
前面的人马蹄声渐渐远去,而后有数道箭羽射来,身边好几个士兵应声倒地,宣子都意识到对方有支援之人,赶紧下令返回,放弃了追赶。
安宁兮之前出发去东越营地之前已经下令全军撤回洛阳城外,与东越营地也离也要近些,此时一路回来不用再绕去八王山一带,时间倒是节省了不少。
西华救援的大部明日才到,栗英倩和秦皓商量之后,让袁志去接应西华军,两人自己则去了东越军营附近接应安宁兮等人。刚才正是他们带着一队人马掩护了安宁兮等人平安离开。
武之锐等人都在南昭营地焦急等候,见安宁兮终于平安归来,这才放下心来。之前他是极力反对安宁兮冒险去东越军营的,却没想到她真的能把风翌救回来。
安宁兮心急如焚,一下马就吩咐武之锐去把军中所有的军医都叫来。霍霄抱着已经痛晕过去的孙无家进了自己的营帐,脸色一片焦急。秦皓上前从燕烙马上扶着风翌下了马,然后赶紧将他抱入了安宁兮的大帐,等候军医前来。
安宁兮穿的红衣上还带着楚业祈的血迹,自己混身上下也是一片狼狈,她却丝毫顾及不上,一方面担心风翌,一方面担心孙无家,满心忧虑。顾凭轩匆匆赶来,就看到她满脸担忧之色。得知风翌救回来之后,他也舒了口气。之前安宁兮走时是特地瞒着他的,他是后来才知道安宁兮为了救风翌去了东越大营,已经担心了一个晚上,好在他们都平安回来了。
顾凭轩其实已经猜到安宁兮必然已经暴露了身份,否则怎能全身而退?不过只要她平安就好,楚业祈就算知道她是萧如清又如何,现在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一次。
军医们匆匆赶来,一半去了霍霄帐中看孙无家,一半去了安宁兮的营帐看风翌。安宁兮却没有跟进去,她想起先前风翌毫无生气的模样,浑身都觉得寒冷,只有不停的在帐门口徘徊,无意识的踱着步子,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心中不断涌出的不安一般。
顾凭轩在一边注视着她,微微叹息。
良久之后,霍霄帐中传来一声闷哼,安宁兮心中一震,知道定是孙无家肩上的箭羽取出来了。她满心自责,要不是提出让孙无家去,也不会让她受伤了。她走到霍霄帐门边朝里看了看,孙无家苍白着脸靠在霍霄身上,微眯着双眼,满头大汗,雪白的肩头露着,霍霄正在帮她捆扎伤口。
军医们已经收拾东西退了出来,安宁兮赶紧询问情况。
其中一个军医朝她行礼道:“君上放心,箭上无毒,没有伤到要害,又取出的早,不会有事的。”
安宁兮这才放下心来,原本想要进去看看孙无家,可是不忍心打扰她与霍霄独处,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帐门边。刚才那几个帮孙无家治伤的军医也跟了过来,进去继续照料风翌。
安宁兮好几次想要走出去,但始终没有勇气。燕烙端着一盆清水要进去,看到她的神情,本想要劝她进去,想想还是作罢了。
没一会儿燕烙又出来了,手中原先的那盆清水已经变得血红一片。安宁兮脸色苍白的看了一眼,再不敢看第二眼。她抬眼盯着渐渐隐去的月亮,手心握得死紧。
直到天际露出鱼肚白,安宁兮仍旧守在帐外,顾凭轩也站在不远处,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站了一夜。安宁兮已经将近两夜没有合眼,此时竟毫不觉得困倦,心中一直在固执的支撑着,一定要等到风翌平安的消息才能安下心来。
燕烙从一边端了早饭过来,对两人道:“君上和北孟王先用些早饭吧。”顾凭轩摇摇头,安宁兮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燕烙忧心忡忡的看着安宁兮,“君上,您不必这么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不会有事的。”她抬手揭掉安宁兮脸上的面纱,“君上担心的连这个都忘了。”
安宁兮一愣,她的确是忘了,到现在都没注意到自己脸上还带着面纱。她看了一眼燕烙,轻轻苦笑了一声,“吉人自有天相?我从不相信天,我与风翌两人都不会相信,只相信自己。”
身后有响动传来,军医们纷纷退了出来,其中一人捧着风翌换下来的那件白色中衣,血色斑斑,乍一看去,触目惊心。
安宁兮刚刚移开视线,那名军医就告诉她:“君上,世子殿下醒了。”
安宁兮猛然转头盯着他,“真的?”
军医点点头,“醒了有一会儿了,君上进去看看吧。”
安宁兮眼中露出狂喜之色,连忙转身,可是走到门边又蓦地停住了步子,犹豫了好一瞬,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紧张。
风翌躺在她的床铺上,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白衣,发丝也已经梳理过,脸色虽然仍旧苍白,却不像之前那般毫无生气了。这般模样,倒让安宁兮想起了以前南昭王宫里的知玉,当时他也是这般苍白秀弱,可是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都展露着无双风华。她舒了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风翌听到响动,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面向着她唤了一声,“宁兮……”
安宁兮听到他略带嘶哑的呼唤,心中一动,眼泪几欲落下。这一声呼唤,中间隔着近乎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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