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长我的父》第45章


“冲不过去!”那司机喊道,“那几辆压路机太大了,而且马上就开到我们面前了!”
车前后几束刺目的灯光直直的打过来,刺得他们几个人完全睁不开眼。压路机的轰鸣越逼越近,巷子的地面甚至开始剧烈的抖动。
“……他们是要把这辆车……”颜绪面如土色,“压平!”
“跳车!”颜绪叫道,“快跑!”
三个人推开车门滚落下去,保镖举枪向其中一辆推土机的驾驶室打去,可惜灯光过于耀眼,失了准头!然而他们这样被逼无奈的下车却正合了对手的意,趴躺在远处楼顶的狙击手瞬间击毙了保镖!
站在保镖旁边的颜绪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直保卫自己的男人倒下去,如同一滩软肉。第二声响起时,死去的是司机。
“啊啊啊啊啊!!!”
颜绪只觉得满目猩红,跌倒在地的他受了巨大刺激,全身肌肉紧绷的站了起来。
枪战味,汽车被毁的燃料味,压路机尾气味,以及鲜血的味道,混成一团,刺着颜绪每一个脑细胞!
那些压路机仿佛得到了指令一样,戛然而止,灯光熄灭,惨烈的现场只剩下硝烟弥漫。
颜绪丧失了理智,疯了似的夺路狂奔,他穿过那些静止的压路机,奔向窄巷子的出口!
近了,近了!
目眦尽裂的颜绪仿佛要跑断自己的四肢——他多年没有跑过的膝盖传来钻心的痛楚,似乎马上就要骨头折断,但是他已经管不了这些!
他要逃!他要逃!
他不能死!他要活着!
他甚至不敢往身后看,只知道向着出口逃命!
近了,真的近了!
那巷子的出口就在眼前,那眼前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他跑进去谁也找不到!
近了!
——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猛然闯进他的视野,在那巷子的尽头——
它影影憧憧,仿若鬼魅,像夜间展开了巨大黑色翅膀的魔鬼。
魔鬼!
是魔鬼!
他来不及刹住脚步,一头栽进了那魔鬼黑色的泥沼。
颜绪张开了喉咙,他想要叫,但是有什么扼住了自己的喉咙——那是魔鬼的手。
那魔鬼拽着他的头发拎起了他,用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他。
颜绪看见魔鬼在笑。
他贴在自己耳边似乎是咬牙切齿,似乎是兴奋异常,又似乎是歇斯底里的说:
“跟我恩断义绝,就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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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绪睁圆了双目,那对又黑又亮的瞳孔里倒映着狂热的颜开平的脸。这个男人四十三岁了,他前几天刚刚过得生日。他还是老样子,威严,年轻,眉心一道深痕,帝王一般。
只是耳鬓不知为何多了几丝白发。
颜绪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自己十四岁,这人也刚过而立之年,虽然沉稳,但远不似后来那般阴沉。
当他垂着头跟个小媳妇似的被领进颜家老宅的主屋时,整个大家族的人都用打量小乞丐一般的目光看他。他怯怯的抬起头,却不巧正看到低头喝茶的颜开平。
他交叠着长长的双腿坐在红木座椅中,沏着茶杯的盖子缓缓吹气。颜绪只看到了他的侧面——微卷浓密的乌黑短发,剑一般的眉毛长飞入鬓,细细的眼睛目光沉稳,高高的鼻梁下一对薄情的唇。
他不是那种顶英俊的男人,但却是整个大宅内最有气势的男人。
颜绪不禁好奇的盯着他看,可他却不敢那样大张旗鼓的看,只敢偷偷的,偷偷的看着他。颜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特别愿意看他,他对他好像有种天然的吸引,像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颜绪忍不住想走到他身下乘凉。
颜开平似乎感受到了那偷偷凝视的目光,他突然抬起了半阖的眼皮,顺着那视线逮到了小兔子似的少年。目光是天然的凌厉,却带了后天的温和。
颜绪瞬间心跳加速,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去,连老爷子的训话也听不进去了。过了半晌,他再抬头去偷偷看颜开平时,却与他打了个正面。
他对他微微一笑。
他笑起来实在太温暖了,太阳似的,是晦暗老宅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就像颜绪幻想中的父亲,一模一样。
年轻的颜开平与面前的魔鬼重合了起来,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边海洋一边火焰。颜绪无法克制的颤抖,分别的第341天,他与他再次重逢。
“……二哥……”被魔鬼扼住喉咙的颜绪艰难的叫了他的名字。
他明白了,这次的伏击不是帮派之争,只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再次狩猎。
颜开平握紧自己脖子的手滚烫,烫得像炽烈燃烧的火焰,烫得颜绪的皮肤几乎要熟透。
原本那快要把颜绪掐断气得手在听到他的呜咽时,兀地松了开。它们改变了姿势,狠狠的捧起了颜绪五官僵硬的脸。
“……绪绪,我抓到你了!”
男人在他耳边近乎狂乱的低语!
他弯下背,猛地吻上颜绪冰冷的双唇。
暌违一年之久的吻。与其说是吻,更像是一场殊死缠斗。
颜开平的舌头激烈的进犯颜绪柔软的口腔,扫过他的牙齿和腔壁,卷了他细细的舌猛烈的吮‘吸,甚至想要把它活生生的拔下来似的。他们两个人吻得两颊凹陷,彼此急促又炙热的呼吸打在双方的脸颊。
他先是撕咬着颜绪的双唇,又去撕咬颜绪的舌头,直至牙齿衔着颜绪的舌头扯出唇外。
直至银色的唾液拉了长丝,垂在颜绪的下巴和脖子。
直至颜开平毫不怜惜的揉他,几乎要揉烂他的肉体,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他似乎恨不能与他骨血相融,就这么死了似的!
颜绪早已经软了身体,迷蒙却绝望的望着头顶那片浓墨般的天空。
一盏天灯忽然慢慢滑过天空,忽明忽灭。
颜绪突然泪流满面。这一年以来的分离之苦,剥离之痛,混着对颜开平无尽谎言的恨意,对颜开平真心求而不得的辛酸扑面而来,一瞬间便将他淹没了!
他恨他,他是真的恨他,可他这么恨他,还是忍不住想在他面前跪地求饶,想扑进他温暖的怀抱跟他痛哭一场,他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骗他,他想问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真的爱他?颜开平熟悉的味道让他浑身发软,他恨不能将自己深深的埋进去,贪婪的呼吸他的味道,直到它们再次浸染自己身体的每个地方。
这一年来,他像漂流在大海上的可怜人,见到颜开平的这一刻才终于登上了陆地。
然而他知道这片陆地处处都是有着美好假象的陷阱,自己跌进去,只能被毒液活活灼死。
他实在没有办法再在这片陆地苟安下去了。
颜绪咬紧了牙关,闭上了眼睛,断了这激吻的致命诱惑。
颜开平再也无法探进那柔软的唇里面了,他焦躁的捏颜绪的两颊,那人却默默反抗。
“睁开眼,看看我!”颜开平将他挤压到墙上,“一年没见到我了,难道一句话也不想跟二哥说?”
颜绪抖如筛糠,他紧闭了双眼,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却仍旧从嘴里挤出了近乎违心的话:“恩断义绝,无话可说。我现在只想跟你再也不见。”
他抓着颜绪的手几乎陷进他的皮肉,语气却渐渐稳了下来,不似一开始见到他时那般躁动不安,甚至还带了一丝嘲讽:“哼,天真,咱俩之间,什么时候由得了你?”
原本狂跳的心猛的凉了下来,颜绪缓缓睁开了无神的眼睛:“颜开平,我不会再当你的感情奴隶了,你就是一个骗子,一个控制狂,一个自私自利的魔鬼!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人来看!”
“鬼扯什么!”颜开平勃然大怒,“我不把你当人看,难道把你当狗看吗?”
“你就是把我当狗看!”颜绪忍无可忍的吼道,“一条母狗,一条任你肏的母狗!”
“闭嘴!”颜开平扯了他开始大步流星的往一旁的车里走,“跟着你那个姘头一年,胆子都他妈的肥了!回去非操死你,让你认清楚谁才是你男人!”
“江信恪不是我姘头!”颜绪一边挣扎一边哭叫,“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回家!”
“家?”颜开平冷笑,“你跟江信恪都成家了?你当初跟江信恪走,是不是早就跟他好上了?”
颜开平句句似刀,刀刀戳心。
颜绪伤心至极,反而笑出声: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离开你不是因为爱上别人,而是因为你总是在不停地不停的,不停的伤害我!”
“那你呢?你就没有伤害我吗?”颜开平忍着滔天的怒意,将他推倒在地上,“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跟着江信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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