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书院》第285章


但这并不妨碍窦自华从其他更加许虚无飘渺但却更容易想到的方向猜测:既然太祖能够转世,太祖的那位皇夫未必不会转世?如果那位皇夫对妻主死生相随的话,那么赵谪阳或许就是姬香君的转世?
窦自华思考了一下,要救敏之,大概只能要从这条线上入手,于是她抬起头赵谪阳说:“我有一个想法。”
齐都。
鸿胪寺。
韩琴进来的时候看见就是司徒端敏同冯北辰从宋泱手中接过一盏热茶,一边相谈甚欢的情景,表情一时如同见了鬼,咬牙道:“你们——”
冯北辰脸一板:“禁闭还没有关够吗?”
韩琴忍着心口的怒气,勉强行了一礼,不等冯北辰开口,就自己在旁边椅子坐下,脸侧向一边,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司徒端敏瞧她那副样子,不禁莞尔,真真是孩子气,抿了一口茶,方道:“让你过来,是我的意思。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这几日韩琴虽然被关禁闭,然而冯北辰并没有禁止其他人透露信息给她。齐太女殿下大肆搜捕、处置叛乱官员将领的事情她自然也有耳闻。韩琴虽然极端,却不是个呆的,被冯北辰提点了几觉,又关在房间里想了两天,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被人利用了的事实,不由得又气又恨,然而心中对司徒端敏的敌对情绪却是淡了那么一点点。倒不是因为司徒端敏大度的放过了她所以她心存感激,而是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对她也没有她自以为的敌意和针对——既然人家根本不把你当敌人当对手,你却自认为是人家刻意针对谋害的对象,岂不是可笑!
韩琴也不转身:“什么事?”
司徒端敏脸色微柔:“侯盈,也就是你舅母,近况如何?”
韩琴见司徒端敏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站了起来:“你、你还敢问?若不是你,我舅母会落得那个下场吗?”
司徒端敏见她忿忿,也不生气,只道:“那你说说,若不是我,她会落得如何下场?”
韩琴怔了怔,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若不是司徒端敏,侯盈会有什么下场?无令擅离职守,冒进陷军于败,侯盈会有什么下场?
韩琴思来想去,竟然感觉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当年的舅母都是犯了兵家大忌,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若连这点也不清楚,便是连一名最底层的小兵都不如。她因着舅舅的缘故,一直对舅母的遭遇愤愤不平,一了解到司徒端敏的身份,便觉得舅母的遭遇太过委屈,是以从来没有冷静的想一想,为何舅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既然舅母受罚是理所当然,那么她却大摇大摆这里把真相捅了出去,岂不是无理取闹?
想到这一点,韩琴顿时一身冷汗。
她千方百计策划这一场曝光的时候,认为自己是在为舅母鸣不平,伸正义,只身犯险反而觉得大义凛然,并不畏惧。结果一腔热血先是被司徒端敏当殿一吓生出愧疚畏惧之心,接下来又让冯北辰分析一通明白自己傻兮兮地被人利用了,现在经司徒端敏反问彻底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质问他人的立场,当下不由得彻底心虚起来。
若不是司徒端敏,若不是她,若非她还念着对燕国的一丝情谊,她这种毫无道理的指责和冒犯只怕会被……
韩琴虽然傲气,却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一想通自己所作所为确是无理又失礼,满脸愧疚不安,她也不为自己辩驳,快步走到司徒端敏面前伏下请罪:“韩琴愚昧,无理迁怒,乃至当堂冒犯殿下,恶意攻讦,实在是罪该万死,请殿下重罚!”
司徒端敏心中微微点头,很欣赏这少女敢作敢当的性情,但并没有立刻让她起来,反而不客气的训斥道:“你虽然不是花山学子,却也是大燕千挑万选的良才。需知一国之强盛,不在金银玉帛,不在兵马粮草,而在乎人。爱才惜才,不仅是对他人,也是对自己。你既肩负着大燕的未来,又怎能如此莽撞不惜自身。那日你的举动若非我早有所料,又事前准备,你可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韩琴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司徒端敏又道:“不管前事如何,我现在既为齐国太女,必然要考虑齐国的利益,维护朝堂的稳固。若情势真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说不定首先就要拿你开刀,便是冯北辰为你求情也无用,那时你可就真是死也白死了,哪会是今天这样只请罪道歉便罢。”
韩琴面色由红转白,惶恐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冯北辰见伏在地上的少女面色灰土,瞧了一眼司徒端敏,嘲弄道:“果然是不当山长太久,吓唬起学生来也一点情面不留。”
司徒端敏轻轻一笑:“今天若不让她受点教训,怕以后记不住。若是再有下次,还不定犯在谁手里,小命不保。我可不是纯为吓唬她。”
韩琴听得两人说话,知道司徒端敏并没有怪罪于她,心中感激不已。她所不知道的是,司徒端敏与冯北辰都是花山出身,花山出身的学子一大特点便是爱才惜才,对花山学子如此,对每一个大燕学子也是如此:但凡看见年幼又有潜力的孩子,总是极力维护,努力导入正途,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放弃。
冯北辰笑道:“起来吧,你还跪上瘾了不成。”
韩琴抬头看了一眼冯北辰,又看向司徒端敏,见她微笑点头,方才安定下一颗心,爬了起来。
“我只知道定芳现在闲赋在家,却不知道她其他事情,你既然为你舅母担忧,她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司徒端敏迫切道。
韩琴脸上微带忧色:“倒也谈不上不好。身体无恙,只是长时间闲赋在家,心情郁结,原本是开朗坚毅,心怀远大的一个人,现在颓废得简直,简直就跟街边的混混,酒鬼差不多了。”
司徒端敏手握茶杯,微微一紧。花山渡船中拒绝买卖考题的少女,帮自己从作弊考生手下解围的少女,在西院凉亭中舞剑做诗的少女……曾经英姿飒爽的少女将军,现在居然变得如此不堪了吗?
定芳这几年,过得并不比自己好多少。
还有文逸,也出家了。
游川死了。
玉秋这十多年来家财散也差不多了,理想中的富贵闲人是做不得了。好在听说老师有意补偿,给了沈家很多优惠与便利,一切都还在艰难的恢复中。
寒光,还在花山,大抵对着望着天空不知道怎么腹诽自己吧。
曾经的花山六杰,如今竟没有一个如意的。
司徒端敏笑得有些凄凉,又问:“我的事情,你舅母知道吗?”
韩琴想了想:“舅舅倒没有提这个,但既然我都知道了,我想舅母也是知道的。为了开解舅母,我想舅舅应该不会瞒着舅母这个消息。”
司徒端敏点点头,就算韩宁秀不说,侯明玉怕也是会说的。虽然于事无补,但是她们大抵都觉得若当年的陆颖是齐人,侯盈的负罪感会轻一些。
按照常理,她们的想法是没有错。
但是她们并不了解侯盈,也看轻了花山六杰之间的情谊和信任。
司徒端敏道:“可是你舅母知道这个消息后,情绪并没有任何改善,是吧?”
韩琴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承认了:“若是舅母能够想的开些,我也不必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把事情闹大。毕竟舅母自己知道的能有什么用,其他人不知道,还是会认为是她害了……”她抿嘴没有再说下去。
司徒端敏轻笑一声:侯盈哪里是在意旁人闲话的人,她的性子爽直,却不古板。她先自以为害死我,心中愧疚,后来知道我竟然没死反而做了齐国太女,却不会如旁人一般认为我是走了狗屎运,而会猜想我会不会遭受更加痛苦的折磨,因此只会更加愧疚。在侯盈的心里,陆颖是不是齐人在其次,是不是平安康顺才是首要。
“夫复何求。”司徒端敏长叹一声。
这一叹出来,冯北辰倒是模糊感觉到了她的心思,想起曾经的花山六杰,面色也有些怅然。
“你此行回去见到你舅母,便说塞翁是马焉知非福。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既然结果还不算坏,便不要去沉湎其中。若真心愧疚,便让她听我的。好好看看她自己,看看她身边的人,看看所有关心她为她付出的人。想想因为她的,这么多年来吃不好,睡不安的人。难道她就不该愧疚,不该补偿吗?
室中安静了一会,冯北辰开口问道:“现在朝中的隐患也基本被剔除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司徒端敏张了张嘴,满眼无奈。
冯北辰又换上惯用的嘲讽的嘴脸:“你今天该不会是躲到鸿胪寺里来的吧?你那堆大臣们是不是都催着你赶快登基了?”
司徒端敏苦笑道:“今天不说这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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