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_雨疏海棠》第12章


医学上将林恒安的变化称作信息素移情,就是我爱着你,所以因为和你相似的信息素,爱上另一个人。
可能是时酒认识的爱情从来都面目全非吧,所以真正爱上周怀旭的时候,他还懵懵懂懂,也不知应当如何。
而出院前一个星期,时酒开始呕吐,喜食酸枣梅子,对气味敏感。行煦光把人领到彩超室检查,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米粒大小的一点,脆弱却让人欣喜。
通知了周怀旭,没得到多么惊喜的反应,男人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说等时酒出院的时候会派人去医院接他回家,再无多过问了。
两个人的故事,就从两个人的家里,再度开始。
……
十一月气温骤降,早晚都有些凉,周家的三层小洋楼里都烘着暖气,主卧里燃着香薰和水炉,床上被子垫子也铺得很厚实。屋里不冷也不干燥。
晚饭后时酒看了会电视,一个人坐着就容易困,钟叔抱了床毛毯要给他搭上,被他拒绝了。他只关了电视就往楼上走。
九点半,已经不算一个很早的时间了,他得回房睡觉。怀孕以后,他的睡眠时间无限延长,宅子里又总是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就更是没精神。
两个多月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回到周家,钟叔还是对他很照顾,甚至金嫂都开始调和他的口味,不再冷眼以对,可时酒明白,他们都是为着肚子里的孩子,真对着时酒,早就寒了心,怎么还会对他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呢。
比起周怀旭的夜不归宿,他也不是很在意别人。
男人依旧是个尽职尽责的丈夫,刘秘书总会如实将周怀旭的动态汇报给他,比如周怀旭身处何时何地睡在哪家分公司,什么什么时候买了去哪个国家的机票,可能会在几天以后或者几个月以后回来,匆匆一眼,又要离开。
不必担忧周怀旭外遇或者出轨,但也是一种锥心的折磨。
以往,周怀旭再怎么忙,也会陪他的,就算真的要加班出差,也会抽时间回家,亲自和他讲,分隔两地的时候,更是电话信息不断。
如今时酒怀孕过四个月,生活过得就像周怀旭的行程计划表,刘秘书汇报给他的那些消息,无非就是照着老板的business schedule,再复制性地口头告诉他,也许该说是,通知。
太冷漠了,冷漠得他一丝一毫的差错也挑不出来,周怀旭甚至连报复都没有,却将时酒的心绪搅成一团乱麻,仿佛行走云端,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可今天,他不能睡太踏实了,前几天知道周怀旭今晚凌晨会回家两个小时,时酒就数着日子等待着。
肚子不算很大,但宝宝上个星期就会动了,一定一定要告诉周怀旭,好歹让宝宝知道,还有个爹爹在等他降生。
卧房的布置偏向哥特式,色彩深重,庄严肃穆,木质的家具微微泛着流光,壁灯一豆,照着守望人。
睡觉以前,时酒先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因为一个人不太方便,时酒只能小心再小心,不过半个身子沉在浴池里的时候,他还是松懈了几分精神。水的浮力替他分担了腰椎的负担,软绵绵的肚子包裹在温热的水里,驱散了深秋夜晚的寒气。
偏过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又瘦了一点——他的妊娠反应比较大,医生说是因为之前孕前没有修养好,孩子怀得有些突然的原因。因为贫血,时酒头三个月要服用叶酸,容易胃胀气,现在改用复方硫酸亚铁,胃口要好一些,好在体重没有特别不达标,不然又要住进医院里养着了。
等再过几个月,他穿着冬衣也会显怀,不仅大腹便便会影响行动和睡眠,随着孕激素增加,他的身体也会相应有更多的改变。
比如腿会抽筋,会水肿,皮肤变差,休息质量下降,心理敏感,脾气更加暴躁。
心头一跳,时酒突然觉得,还是不要见周怀旭比较好。
不好看啊——下巴尖尖的,背骨也突兀难看,好像枯槁的人体架,四肢细瘦,近乎骨瘦嶙峋,只有肚子挺着,弄得腰很粗壮的样子——真的不好看,时酒从没有这样难看过。
浴室雾气弥散,水汽蒸腾氤氲,不甚明晰的轮廓映衬在时酒的眼眸里,投下阴霾的黑影。
还是不要看了——匆匆拧干毛巾,擦干身体,裹了一件浴衣,逃也似的奔回床上。又火急火燎地熄了灯,用被子将身体盖起来,睁着眼静对一室清冷。
他一直很缺乏安全感,有了孩子更是这样,随着月份增长,又渐渐丧失了那些虚张声势的轻狂。
可是除了安静,懂事,听话以外,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如何承受他人的风言风语,如何面对指指点点的斥责,如何吞咽下周怀旭理所应当的不爱。
如同失去庇佑的小动物,只能呜咽着舔舐伤口,不敢伸出爪子,只因害怕冷遇,害怕拍打,害怕取笑和放弃。
倦怠感就这么滴滴答答地走入他的胡思乱想里,周怀旭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恍然如梦的错觉,等男人拿了衣物进浴室洗漱了,时酒才意识到空气中飘转的那一抹冷檀香是真实的,幽微的灯火与朦胧的水声,也是真实的。
还好还好,没有睡得太沉。可也不敢起来,只数着时间,等周怀旭一身湿漉漉地出来。
他果然不管他,回家的两个小时只是为了使用一下浴室,然后就开始清捡衣物,装行李箱,不久又是整装待发的样子。
时酒死命咬着被子,又想叫他又不愿意,等他以为周怀旭要离开了的时候,周怀旭却往这边过来了。
看见时酒圆圆睁着的眼,周怀旭有点意外,“没睡着?”
“……没有,突然醒了。”时酒缩了缩脑袋,没说实话。
“吵到你了?”
“啊……没有,不是你的错。”看见周怀旭点头,就要转身离开,时酒还是忍不住喊他,“怀旭……”
“怎么了吗?”
他伸手去够周怀旭的皮带,“陪我一会。”
此言一出,都有些怔忪,可能是这些天时酒太安静,周怀旭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他陪他,而介于两个人不尴不尬的氛围,时酒确实也不曾表露过内心的想法。
他对周怀旭于心有愧,一些血淋淋的事实已经成为纠缠他脚步的枷锁,他想向周怀旭靠近一点点,但那鸿沟不是努力就足以跨越的。周怀旭的态度,他可以拥有的立场,两个人对彼此的感觉……他都不得而知,也想不明白,更没有地方去寻求。唯一一点勇气,就是孩子——孩子会动了,他得亲口告诉周怀旭。虽然他知道,即使说出来,也不一定能得到期望中男人喜悦的表情。
攀住周怀旭衣袖的手,试探地伸向周怀旭的手心,浴后温暖的体温透过手心传来,一路烫到心里去。
他就要缩回手,却被握住,反应的空当里,背光而立的男人又蹲下来。
“三点二十的飞机,飞法国。”周怀旭的眼神专注而深邃,言语温和平淡,吐息间的檀香和烟草气息,就盘桓在时酒跟前——还是第一次,他和周怀旭又回到这样贴近的距离。
可他言简意骇,说的话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时酒点头,看着他说完也没离开,失落之余又有侥幸——也许周怀旭是真的赶时间,不能陪他,他不能多想,不能多想,不能多想。他该乖乖的,放周怀旭去忙,可能忙过这一阵就会来陪他了,他不能着急。
时酒沉浸在久违的信息素里,鬼使神差地,就凑上去,贴着周怀旭的唇映下一吻。
一秒……两秒……三秒……时酒等待周怀旭的动作,一如曾经离别时的亲热,可顷刻间就被推开。
一晃而过的手腕上有周怀旭洗漱后重新戴上的腕表,携着一股浓重的奶香悠悠荡过去,然后是周怀旭起立转身的背影,再然后,是翻滚的胃液与呕吐的恶心感。
时酒掀开薄被,掩着口鼻脚步慌乱地奔向厕所。
他的alpha身上,有别的omega的信息素,却完全……没有自己的味道。
周怀旭,多年挚爱的酒香,是不是就要,消散在深巷里了……你再也不会回眸,不会爱我,不会挂念时酒这一个人了呢?
吐得稀里糊涂,吐得泪眼婆娑,吐得心下空空荡荡,如何呼唤,都没有答案。
平息了酸苦,时酒收拾收拾,又急急往外去。
孕期易贫血,易渴水,往常傍晚的时候,总有人在床头放上一壶温水,灌在保温杯里,放一晚上也不会凉,方便时酒自己拿取。他趴在篓子边呕吐的几瞬时间,周怀旭已经倒好一杯清水,试了试水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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