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第186章


尽。”众人皆无语,老幼妇孺早已哭声一片。
此时乌云散尽,天色放晴,冷日如血。两军接战,互不相让,杀到残阳西尽,靖淮军全军覆没。
一轮明月升起,昔日繁花似锦的寿州城,已成了瓦砾堆死人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天地间,闻之令人窒息。蒙古人踩着血肉模糊的尸体登上内城城墙,又踏着残肢断臂走下城墙逼向州衙。一群妇女正忙着烧水、淘米、洗菜、煮饭。个个涂脂抹粉、穿戴一新。十几个孩童围着四周游戏耍闹。眼看着蒙古人逼近,孩童们停止了游戏,惊恐地躲在妇人们身后。
一个七旬老妇看到妇女们脸上都有些惊恐之色,便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牙们一天没吃了,饿着肚子黄泉路上可没力气。”妇女们闻言便收摄心神安心做饭。孩童们见蒙古人停下来呆呆地望着,便也没了惧意,胆大的又开始了游戏。饭熟扑鼻,孩童们都聒噪着要吃,众人都眼望老妇不动。老妇掏出一包砒霜倒进饭菜中,用勺子搅了搅。妇人们看了多半默默无语,少数几个暗自落泪。一女童好奇地问老妇:“阿婆放的是什么?”老妇笑道:“好东西,吃了能快快长大的。”众妇人听了都掉泪。老妇给女童盛了一碗汤,催她快喝。周氏突然不能自禁,“哇”地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她还是个孩子,放过她吧。”老妇叹了一口气道:“与其像牲口一样的活着,不如死的像个人。”周氏闻言已经泣不成声,众人也都暗自啜泣。女童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老妇,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此时有人喊道:“大将军有话,交出刘庸老婆,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暗喜。周氏跪泣道:“阿婆,让我去吧。”老妇默默地将汤倒回锅中,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也许是我错了,你们都去吧。”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肯动。周氏朝老妇拜了一拜,整整衣裙走到刘整马前。侍从令她下跪,周氏稍一犹豫,两个兵卒便如狼似虎地上前按住了她。刘整笑道:“刘庸是个大英雄,我不能委屈了你!”周氏尚未明白他话中的含意,身后便传来一阵惨呼:蒙古兵卒早已如狼似虎地扑进州衙……周氏嘶叫道:“刘整,你背信弃义!你是小人!”刘整嘿嘿一笑道:“我答应饶她们不死,别的可就管不着了。”言罢拨马回营。
当夜刘整便逼周氏侍寝,周氏抵死不从,大骂不休。刘整焦躁起来,喝令军士将她剥光衣裳绑在营门口示众,周氏羞辱难当,便要咬舌自尽,又被人用一根软木棒塞在嘴里。周氏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心中痛悔没死。二日黄昏,南阳王世子阿里奉命渡河来营中巡视,在营门口见到周氏,心中大是欢喜,便命侍从放人。刘整心中不快又不敢直说,只得赔笑道:“这是个粗鄙的劣货,不堪服侍世子。末将另选美人献上。”阿里摇头摆手道:“不,就这个最好。”说完从侍从手中接过周氏,抱着她进入寝帐。刘整心中恼恨,却不敢吭声。是夜,刘整设宴,阿里喝的面红耳赤,剥光上身舞蹈助兴,歌舞一场兴致更浓,便回帐向周氏求欢,周氏欺他酒醉乱中逃出营帐,在营中乱跑,边跑边喊,闹的人尽皆知。阿里不以为耻反觉有趣,张牙舞爪地在后追着玩。周氏眼见刘整也在一旁观看,便叫了声:“将军救我!”扑在刘整脚下,抱住他的腿不肯放。阿里见势勃然大怒,拔出弯刀望定刘整便剁,刘整大惊而起,一边躲避一边哀求。亲随副将刘昊见状大怒,三两步抢到阿里身后,只一刀便剁下阿里的人头。
第410章 玉碎瓦全(5)
众人皆大惊失色,刘整拍腿叫道:“刘昊误我!刘昊误我!”刘昊将刀在阿里尸体上蹭了蹭,冷笑道:“人是我杀的,与大哥无干,刘昊一命抵一命便是。”参军王元拍手叫道:“老刘真孩子气!那南阳王心胸狭窄,你纵然死一百次,他也不会放过将军的!如今,将军唯有面见皇上或可保住性命。”另一参军钟绵冷笑道:“胡说,南阳王是忽必烈的堂叔,他岂会为将军得罪南阳王?依在下之见只有去投大宋,方保无事。”王元亦冷笑道:“你别忘了将军刚刚杀了十万宋人。”钟绵道:“将军为宋廷除了一个心头大患,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事不宜迟请将军定夺。”刘整沉思片刻,叹道:“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四周侍从闻言顿时将阿里亲随屠戮一空,只这一乱却不见了刘昊和周氏。刘整也无心寻找,率领一干亲信投东南而去。
一行人到了淝河西岸,星光下,河水平缓,却无渡船。众人正要涉水渡河,忽见背后追来一队兵马,钟绵道:“鞑子追来啦,将军快走,我来断后。”说罢挥舞大刀迎了上去,只一合便被来将斩于马下,众**惊,那马已经到了近前,却是颖州镇守使胡英,施了一礼问道:“将军何去?”刘整道:“恐南阳王不容,往江南避难。”胡英道:“江南指日可下,将军能躲几时?此事罪在刘昊,与将军无涉。将军何不面见大汗说明原委请大汗明断?”刘整沉吟道:“只恐亲疏有别,大汗不肯饶恕末将。”胡英朗声笑道:“将军多虑了。只要加谟王爷帮你说话,大汗定不会加罪于将军。”刘整暗暗思忖:“若得小王爷帮忙说话,大汗自然肯信,只是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又如何肯帮我呢?”胡英看穿刘整心思,微微一笑,取出一块令牌在手,说道:“在下官拜刺马营副将,奉王爷之命在此督军。”众人闻听“刺马营”三个字不觉都是一震,对眼前的这个人不免都高看一眼。胡英继续说道:“王爷对将军甚为赏识,常夸将军既是忠臣又是能臣,特意叮嘱末将暗中辅助将军。”刘整闻言顿时泪流满面,下马拜道:“末将愿随将军去见皇上。”胡英大喜忙扶起刘整,又道:“请将军下令捕拿拭剑堂奸细刘昊。”刘整会意,即刻下令捕拿刘昊。
此时刘昊早已带着周氏渡过淝河。先前,周氏见阿里索要自己时刘整面露不快之色,便心生一计,欲以身家名节为赌注设计离间二人,杀阿里嫁祸刘整,借蒙古人之手除掉刘整,以报寿州灭族之仇。然而刘昊突然杀了阿里,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策,阿里和他的卫队全部被杀,刘整要投奔大宋,自己这血海深仇只怕再也报不了了。正当她感到沮丧的时候,身体突然失去了知觉,是被人点了穴道。周氏没有看清是谁点住了自己,她猜想是刘整的部属,自己的计策多半已经被他们识破,那么剩下的只能是死路一条,对于死,周氏现在已经全然没有半点恐惧。“与其像牲口一样的活着,不如死的像个人。”周氏想起了老妇人说的这句话,想起了和自己一起藏身州衙地窖里的妇人孩童们,她们还活着吗?如果她们也正饱受着如同自己一样的屈辱,那自己将百死不能赎罪。
星光下,周氏将刘昊仔细地打量了一阵子,发现他除了左脸上的一道刀疤有些骇人外,实在是个英俊的人,目光冷峻而坚定。“夫人不要惊慌,在下刘昊。奉李府主之命接夫人出营。”周氏不肯轻易相信他说的话,警惕地盯着他的手,刘昊的左手修长洁白却断了两根手指头,星光下显得十分诡异。刘昊将一件农妇穿过的旧布衣抛给周氏,然后转过身去。周氏蹲在草丛中手忙脚乱地换上布衣,当她重新站起来时,刘昊已不知去向。
一个身穿土布衣裳的老农迎候在山下,脸上皱纹纵横,年龄在七十上下。周氏正惊慌不安,来人将脸上人皮面撕去,躬身施礼道:“夫人莫要惊慌,是我。雷显声。”周氏惊道:“你没有走?”雷显声道:“我本已到浔阳,闻寿州被围回来接夫人的。”周氏道:“你要带我去哪?”雷显声道:“送夫人去西川见李府主。”周氏苦笑道:“他倒真是个有心人。刘庸已死,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雷显声道:“寿州城破后,官军在四周设下重重关卡,凡操寿州口音的人一律格杀,为的就是要隐瞒屠城真相遮过邀功。用不了几年这件事就会被人遗忘,天下仍被蒙蔽。夫人怎能不留着有用之身,揭露屠城真相,唤醒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免受鞑虏蹂躏。”
周氏悚然而惊道:“不错,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只是故土难离,西川我是去不得了。雷堂主若是怜惜我,便不要相逼。”雷显声道:“府主有言在先,一切随夫人自己心愿。夫人可有亲眷投靠。”周氏道:“我堂弟周扬衣在吴江县做官,请雷堂主放我前去。”雷显声笑道:“吴江周扬衣,那可是个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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