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第207章


蒋清看着那只烟,有些自怜:“男人嘛,还是有的。这些事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大错是我一个人铸成的。在世人眼里,我蔑视礼教,不理世俗;在家人面前,我反复无常,丢人现眼。我只能一个人到遥远的异国他乡,找个角落蜷缩起来舔伤口。”
蒋湛夫人现在想的却是自己的女儿,她摊开手神情沮丧:“这照阿清的讲法,岂不是常家三个儿子都看上我们姗儿。我们蒋家不是前世欠了他们常家吧,怎么阴魂不散总是要来缠上我们?”
蒋清已经吸完了整支烟,熄灭在烟缸中:“是你们的姗儿太出众了。常小康和她同念一所大学,认识她并不奇怪,林小健也许是通过他弟弟才认识姗儿的。”
蒋湛夫人还是不解:“你是最喜欢姗儿的,怎么知道她这些事却不告诉我们?还有器儿,器儿和林小健怎么会在一起,他们,他们不应该是……?”
“你是想说他们应该是情敌吧?姗儿的事,你做父母都管不了,我这做姑妈的又有什么用。她和器儿本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想她当儿媳妇的念头由来已久,可你的宝贝女儿看起来很专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蒋清又点了一支烟,恢复了惯常的洒脱,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已经平复如初。
“你弄得人家父子失和,这小林不恨你吗?”
蒋湛还是关心起那个林小健来,他还不想女儿爱上个仇恨蒋家的人。
蒋清笑了:“你对这个林小健很关心吗!放心,我没对你的宝贝女婿讲过半句谎话,其实这小子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却一直不肯回去见常家,啸天一直看重这个养子,发愁得不得了……”
“什么?”蒋湛吃了一吓:“常家的事情,你怎么还这样清楚?那常啸天不是已经白痴了吗?”
“你说谁白痴?常啸天吗?”蒋清笑容竟有了一丝狡狯:“他那样的男人,没什么会轻易击垮他,他现在好好的,我们现在在一起。”
蒋湛夫妇已经听傻了。
林小健走进理查饭店的咖啡厅,里面全是外国人,只有蒋清一个中国人,她坐着向他招手。
林小健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用英语向侍者要了清咖,又礼貌地问了蒋清叫什么,显然,他对这种地方不陌生。
蒋清一直注视着他,揣度着他。她是律师,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她现在自信了解他,认定有能力驾驭他,先行发问道:“怎么样,姗儿那边有消息吗?”
林小健摇头:“没有,他们事情很危险,我也很担心。 ”
蒋清以洞明世事的长辈口吻道:“姗儿自小性情刚烈,脾气固执。她认准的事,是不轻易回头的。说起来共产党讲的是共产主义,世界大同。我们蒋家是地道的官僚、资本家,这样的家族出了这样她这个叛逆,死心塌地与匪为伍,也算是背叛自己的阶级,直接造家里的反,革了我们的命。这里的报上天天剿匪勘乱,真为她担惊受怕。”
林小健道:“这匪字现在很难讲,共产党大有打过长江之势,她的理想也许真的可以实现。芸姗这样执着,一定有她的道理。她那些信仰虽然理解起来很难,但想一个大家闺秀、高材生,能为这种理想义无反顾,这本身就令人感动。如果他们的努力能使中国人免除战乱和苦难,我觉得这很值得。”
蒋清不禁微笑:“你们还真就是一对。想当年姗儿为了你哭得眼睛通红,连家都不敢回,那份委屈和失落我至今记忆犹新。我那时还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孩把心高气傲的姗儿迷成这般模样,现在看起来,她是有她的道理。你是要比器儿成熟得多。”
林小健知道蒋家一直都想撮合芸姗和蒋器这一对表姐弟,他不想深谈,直截了当问:“您急着找我有事吗?”
蒋清精心准备的开场白被中途打断,只得切入正题:“是!我是有急事找你。我知道,你和器儿感情很好,可你还不知道吧,去年夏天他曾经特意为你回国作证,证明啸天出事那晚,他和你在一起。现在看,你又成了他未来的表姐夫,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了……”
林小健探询地望着她,听她说出:“蒋器的父亲在国内,你是认得的。”
“这个我知道。”林小健点头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蒋清十分惊讶。
“我知道蒋器是常家的骨肉。早在一年前我已经有了预感,实际上,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蒋器时,我就觉得十分亲切。他与义父、小弟实在太象了,在我隐约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后,我曾试图让他去面见义父,我相信以义父的头脑,也会想到这其中的奥秘,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那时已经中枪进了医院。”
蒋清愣了半晌才赞出来:“啊呀,你可真聪明,简直超出想象!”
林小健却叹道:“我要是真聪明,早就应该想到自己并不是常家的儿子,这样,也就不会发生这样多的事情。蒋阿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蒋清要取得的戏剧收效全然没有达到,不免有些灰心,但她还是要完成此行的目的:“我是想知道,如果常家非常需要你,常啸天现在要你回去,你会怎样?”
林小健看着她,对面的女人双颊红润,看上去顶多三十几岁,和一年前那个刻薄凶狠的女人相去甚远,这一切的变化,正是基于爱情复苏的魔力吧,他微微一笑:“我听说您和义父重归于好了,你们现在很幸福吧?”
蒋清万万不想话题竟会转到自己身上,面色一红:“到了阿姨这把年纪,还奢谈什么幸福。我承认,和啸天共渡一生曾是我最大的心愿,但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因为有太多的问题要面对。比方说你的继母惠若雪还是常啸天的妻子,即便啸天和她全无感情,而且彼此仇恨,但法律上他们还是夫妇,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常小康那样一个儿子。我们之间是有阿器,可不知为什么,器儿不喜欢啸天,总之,常家的事情是一团糟,你最知道这些底细的……”
她琐碎地讲着,她不清楚此行的目的能否达到,但有一点她清楚得很,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常家重要的一份子,只要他肯回去,无可匹敌还会是社团的当家、常家的顶梁柱。
望着林小健渐渐沉重起来的脸色,她觉得火候已到,似乎漫不经心,却开始切入今天的核心,她讲话的技巧一直是无可挑剔的:“真有意思,啸天和晓星他们竟然都认定透露你身世的,是一个姓梅的女人。不过,蒋器曾同我讲,他要把一年前那一晚的事告诉常啸天,他还说是你的托咐……”
林小健有点醒悟,继而苦笑,他想自己对于常家而言,真是一个祸果,不论是惠若雪还是蒋清,都这样忌讳他的存在。
蒋清还在凝注他:“啸天已经知道了阿器是他的亲骨肉,他打算和我们在一起,我也正准备把身世告诉给器儿。这种时候,我真的是不想他们父子俩再有新的隔阂。昨天我听说,你正打算去美国读书,可是,你可能还不知道,啸天刚刚宣布他要把社团交给你,在他的私人遗嘱里,你将得到他一半的财产……”
“别说了!”林小健粗声打断了她,继而别过头去,他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义父会这样做的,只是从蒋清口中说出来,他有些不舒服。
蒋清关注着他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有一种出拳打在绵花上的感觉,却仍不死心:“啸天这样信任你,他现在身体不好,很难再操持社团,你会回来帮他吗?”
林小健长久地沉默着,沉默着,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他轻轻回头,乐池里琴声如水,缭弄耳根,把昔日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唤回来,他感慨万分地想起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个曾属于他的家,华贵的大厅里,也摆放着这样一架钢琴,从前,那是汪煜的家,继而他想起红梅别墅、想起茂名公寓,想起他所经过的地方,现在都是伤痕累累……
蒋清见林小健只凝神于音乐,冷落了她,忍不住道:“知道吗,你父亲林健会弹钢琴,他……”
林小健一脸冷然:“不要提我父亲!”
蒋清被他一下子噎在那里,气氛又冷了许多,过了一会儿,林小健缓和道:“义父喜欢这只曲子。”
蒋清沉吟一下,起身向乐池走过去,路过吧台时又要了一杯马提尼,她把酒杯放在钢琴上,和大胡子琴师试着勾通,最后发现他是法国人,交谈了几句,琴师笑着让出琴凳,蒋清重新拾弹起这支《月光奏鸣曲》,她显然技高一筹,把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她习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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