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第56章


“别说了!”他突然大吼。我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盯着我,眉目间都是难言的惊慌:“谁……谁叫你来的?”
我惊惶失措地注视着他的眼神,顿时站立不稳像踩在棉花上。因为骤然间,我知道——上当了!
就在我明白过来的同时,牢房里突然大亮。原来方才这里层囚牢不过是用一层厚幔隔开。现在这幔帐被人扯开,光亮立刻扑满整间牢房。厚幔之后竟然站了一整排侍卫!
我惊恐万状地注视着从幔后漫出的那片红裙,妖艳诡异,好似吸血蝙蝠从巢穴中飞腾而出:“是你!”“是我!”我们彼此的眼中都是恨不得互啖其肉的凶光。
“萧大人已经被这样折磨,为什么还不肯放过?”
她阴毒地说:“应该问你自己,你从我这里夺走了大汗,却又干出这样的好事!”
“什么大汗!”我痛苦地嘶喊,“我早已还给你了,再也不要了!”
她森森地笑着,缓缓道:“再也不要了?我真是很佩服你的胆量!”她转头向着厚幔后道:“她方才的话,大汗,你可是都听见了!”
听到大汗两字,我像是突然被掏空了的口袋——这是一个并不十分高明的计策,然而我却这样准确地掉进了特意为我而设的陷阱,给出了律妃所要的一切!
耶律楚从幔后走了出来,走得极慢,像是很吃力似的。他的双眸像是蕴满了戾气的寒潭,深不见底,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大汗!”律妃向他恳求道,“下决心罢!还在犹豫什么?”
耶律楚像是漠不关心地看着她,冷冷道:“你一早求我来看的惊天秘闻,就是这一幕?”
律妃说:“自从这汉女来后,搅得天福宫一日不得安宁,多少侍卫为她送了命,今日还敢偷入死狱密会死囚。大汗还要纵容她吗?”
耶律楚始终没有看我一眼,言语还是那么冰冷:“这个死丫头哪里有这本事?是你引她来的罢。”
“是,什么都瞒不过大汗。”律妃脸上的惊异只一闪而过,“但是她方才的话,总不是我逼她说的!我只叫人去问她要不要见萧史。若他二人没有私情,她怎么肯冒死前来!”
私情?我真想上前掐死她。
耶律楚的肩膀微微震动。他蓦然回首,直直朝我走来。一股冷意从我的头顶灌下,蚀骨蚀心的冰凉。
他的身材异常高大,他的眸子由琥珀色转成了蓝紫色的幽光:“你自己说,我只想听你说,你和萧史,究竟有没有……私情?”
“没有,”我毫无惧色地对上他的眼神,决然道:“没有,我与萧大人,没有私情。”
纵是如此,我却仍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疑色,那怀疑并未因我的回答而稍减,仍然盘踞在他双眸深处。我突然想起他昨夜的话“……但是该死的并不是这件事……”“……若心不在这里,那我也不需要你的人……”“……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难受……”,原来那时他已经怀疑了,我以为他说的是裴青,却没想到是萧史。我昨夜实在是——自投罗网。忍不住凄然一笑,我几乎成了一个——娼妓。
他盯着我的嘴角,却突然撇开了我的眼神,盯着牢内的某处,眼皮轻微地抖动着,很久才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好罢,我信你。”他的神色疲倦而索然,负在身后的双手却握得指节发白。
律妃霍然而动,抢步拦到耶律楚面前跪下,刚毅道:“大汗还不信我么?我数次苦谏大汗都不愿听,就连萧史杀了黄总管大汗还是不信!今日到这地步了,大汗……你……果真是被我说准,你真是着了她的魔!”
“够了!”耶律楚一声断喝,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动,伸出一手把她架开,偏过头对身边侍卫说:“萧史已犯死罪,按律处斩!”
我被这斩字震得浑身一颤,牙齿咬得几乎要立时碎成齑粉。那样一句“我信你。”既信我?为何仍是斩首?原来还是根本不信。
耶律楚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良久,眼中尽是复杂的意味。他只是一语不发,这样静静看着,像在审视一道永远无解的迷题。我直愣愣地瞪着他,等待他对我残酷的宣判。他终于把眼光掠开:“至于……她……把她带回妃离宫去,仍旧禁足!”说罢拔腿便要走。
“大汗!”一声厉唤响彻整个牢房。“若是我有十足的证据可证明他二人的奸情,大汗还愿信她吗?”此刻的律妃像是守侯已久的困兽,眼中射出仿似一击即杀的狠意。
第五十四章 荼蘼(中1)
耶律楚的脚步一滞。
律妃密切地注视着耶律楚的举动,于是赶紧道:“只要大汗留下片刻,只需亲眼看一看,就知道我有没有在胡说!就知道她是在撒谎!”说罢对着我狠狠道:“你敢不敢和人证当面对质?”
我扬起下巴:“你能有什么人证?你会的,不过是落井下石!”
耶律楚蓦然转身,皱起眉头看着律妃,脸上显出不耐之色:“赤珠,你回自己宫里去。此事不许再提,我……不想再听。”
律妃绷紧的身子顿时虚脱,一怔后霍然大笑,冷冷的笑声在四壁乱撞:“大汗到底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耶律楚清癯的面庞上顿时涌起勃然怒意,声音有些嘶哑:“你说什么?”
律妃突然站起来,往后连退数步,靠在幔上,一手脱下腕上镯子,狠狠掼在地上。“哐当”一声,那镯子立时摔成数段,碎片横飞,惊得我闭目一抖。她双眼血红,声嘶力竭道:“我以述律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整族不得好死,如同此镯!”
她发下这般毒誓,每一个字都在抽打我的耳光。我惊得牙齿打颤,心头立刻被不祥之兆占满。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或是做了充足准备,才敢这般破釜沉舟!
耶律楚也怔住了,他的脸色渐渐铁青。“好!”他低沉道,“你既以述律家起誓,我便听上一听。若私情……为真,东丹自有典法处置。若有半句不实,这天福宫便也再容不下你了!”
律妃庄重地跪下对着耶律楚深深一拜:“谢大汗!”抬起头来如鹰隼般注视着我:“今日之后,天福宫里,有我无你,有你无我!”
我扯动有些僵硬的脸,故作镇定地一笑,转头看了绑在柱上的萧史一眼。他一声不吭,微闭着双目,沉静的面庞如同止水,没有一丝波澜,想是已半昏迷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向耶律楚道:“若证实私情为假,便不应再斩萧总管!”
耶律楚扭过脸不看我,侧面阴沉。
“带一干人证上来!”律妃朗声道,又转身求耶律楚,“我问话时,请大汗暂且先听着。纵有错处,还请等我问完方才降罪!”
耶律楚已在侍卫搬来的圈椅上沉沉坐下,听罢这言,向律妃微微点了点头。
我不知律妃到底抓住了什么把柄,便也只得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她先召来的是她自己泰宁宫里的侍女:“把当日在长河边的情形说与大汗听。”
几名侍女战战兢兢地依次跪下。其中一人道:“那时这汉女来东丹不久,还未得大汗恩宠。一次娘娘带我们到长河边散心,却遇到这女子在那里鬼鬼祟祟。娘娘好言问她,她却出言不逊。娘娘欲责罚她,没料想萧总管突然从旁出现欺骗娘娘说大汗要传这女子,替她脱了身……”
律妃道:“那时,他们怕是已结下私情了!”
我不由冷笑道:“这也算人证么?传唤自己宫里侍女,她们当然按你吩咐说话!”
律妃瞪我一眼:“急什么?你的丑事一件件慢慢说来!”说罢又传南宫守卫:“你那日在群帐外看见了什么?”
那人低首道:“大汗恕罪!那日原是小人守备南门,因一时内急,便往后边荒凉处去。在无人的群帐外听见帐内有女子呻吟之声。我觉得奇怪,便让在旁边。后来看见萧总管抱了个女子从那帐里出来,神色很慌张……”
律妃嘴角牵动了一下,向这守卫道:“这女子你可能认得清楚?”这人点点头,眼光畏畏缩缩地在牢内兜了一圈,慢慢落在我身上,还有些胆怯委琐的样子,半伸出一个手指:“就……就是……这个女子……”
我立刻驳斥他道:“那日我突然发病晕倒,多亏萧总管正巧发现,才救了我……”说罢看着耶律楚,“后来之事,大汗也是知道的。”
耶律楚还是黑着脸。律妃斜眼看我,有些鄙薄之色:“只是你二人躲在那荒凉之处,无人帐中做甚,弄得如此快活,竟然昏了过去!”
我被她抢白,一时羞愤,别过头不愿看她。
律妃走到牢狱中间,立定在那里,双眼像夜猫似闪亮骇人:“你初次侍寝的那个晚上,前半夜大汗还在军帐内议事。是谁在龙泉殿里吹笛,那曲子好生哀怨!又是谁在殿外吹萧?那情景好生动人!月夜合奏,实在是一对怨偶!”
我惊愕无比,脸上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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