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第16章


有趣?西门义的脸垮了下来。这世上,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人完全听不懂他尖酸刻薄的讽语吧。
“哎,永弟!”西门笑瞧着窗外。
西门义回头一看——茶肆是以园林建造的,小桥流水竹屋什么都有,极居隐私,来者大多是有能力附庸风雅之辈,他与西门笑坐在小型瀑布前,瀑布由假山轻泄而下,山后藏有冷泉供瀑布之用,西门义的身后是装饰用的小型竹林,功用在于方便独处兼赏景,同时也能窥看外头的动静。
“没见到他啊。”西门义只瞧见一名年轻的姑娘探头探脑的,不像是在此品茶的客人。
“方才我瞧见他的头发……”
西门义眯起眼,缓缓回过头。
“头发啊……也是,大哥,我记得那家伙的头发真是又美丽又乌黑啊。”
西门笑没听出他的酸里酸气,朗笑道:“他那头黑发的确是很好认。”一个男人能生得这么美的头发,也真是奇迹了。这句话还正要接着说出口,忽然见到西门义原本阴沉的脸就像是布满了雷电,随时会打起雷来。
西门笑心中微觉困惑,不知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就见西门义忿忿转过头,对着一名年轻清秀的姑娘大喊:
“你!就你!你给我过来!”见她面露迟疑,他斥道:“你杵在那里当人柱吗?好好一间茶肆,没半个人来招呼,我瞧迟早要倒!”
“别这么凶,人家小姑娘在这里做事,你吓着人家,赶跑她,人手不足怎么办?”
西门义暗地翻翻白眼,不理会兄长的厚道,对着那有些怯步的年轻姑娘道:“你去隔壁瞧瞧,方才我听见他们在唤茶博士,你去瞧瞧他们需要什么……做生意,可不能拿生意兴隆来当人手不足的理由,这时日一久,谁还会上门?”
“可是我不是……”
“可是什么?一个下头的人也有话敢反驳?”
“义弟。”
她迟疑半晌,与他们保持距离问道:“我瞧起来,还是很像丫鬟吗?”
西门笑闻言,投向她的目光充满奇异。他正要开口,西门义就答:“你以为我会叫一个千金小姐去伺候人吗?”
“义弟!”
“还不快去吗?西门永到底是怎么训练的?若是哪天被死对头抢光了生意,他也不用存老婆本了!”
他瞪着她,见她慢吞吞地,走一步退两步的,不甘情愿往隔壁的小竹屋走去。
“义弟,对个姑娘说话用字稍微注意点。”
“哼,我说话一向如此的。”
不,只有事关西门永才会如此,西门笑内心暗叹,至今仍没法明白这两人之间到底藏了什么血海深仇,一见面毒话就飞来飞去,没伤到彼此,倒死了不少身边人。
他随口提醒:“还有,死对头姓聂,你可以叫他聂四爷。”
“呸!他还不配。”西门义想到就一肚子火:“他那贱招,连我都不齿!竟然叫自己亲弟弟上茶肆坐阵,摆明就是要抢生意!”
“……你不是也要永弟卖‘色’?”话未毕,一道毒焰立刻烧上他的脸,随即渗进皮肤,迅速热向心头。
“你挺西门永我没话说,你要挺死对头,那我可就不甘心了。”西门义咬牙道。
“我没挺……”
“还是,大哥你压根就不喜欢我?讨厌我?巴不得跟我脱离兄弟关系?”
“不。”西门笑连忙道:“你是我兄弟,我喜欢你都来不及了,怎会讨厌你?”
西门义闻言,深深地注视着他——深深深深……深到当西门永终于得空进来时,怔了一会儿,喊道:“你脸被火烧啦?”
西门笑回过神,方才被西门义的灼灼目光给定住,没细看他的脸庞,如今一看——“义弟,你怎么啦?如此脸红?”
“我天生脸红,不成吗?”西门义困窘又恼怒,胡乱挥了挥手,迅速引开话题。“你这主人混哪儿去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若咱们是普通客人,早拂袖而去!”
“今儿个人多啊,我这不就亲自来了?大哥,恩弟近日如何?”
“还是老样子。你若有空,就回去瞧瞧他吧。”西门笑顿了下,瞧着他那头美丽的长发,他不得不说,西门永的外在条件极好——眼角瞄到西门义的脸黑成一片,他始终不明白为何一谈到西门永的头发,义弟就活像凶神恶煞?
“今儿个我来,是想见见你带回来的姑娘。阿碧告诉我,你让她当永福居的帐房。”
西门永面不改色地说:“改日再见吧。最近,她也很忙。”
“我瞧根本就是没这人,阿碧跟着他骗咱们。”
西门永当作没有听见。他自认自己的脾气修正很多,不想与西门义一般见识。他注视着西门笑,道:
“等哪日她允了我,我一定带她去见你跟恩弟。”
只有他跟恩弟,而不是西门家的所有兄弟。西门笑听出他话里不变的疏离,微笑:
“随你吧,只要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顿了下,他又道:“我记得当初你只雇男孩,没雇女孩,是不?”
“我这儿又不是脂胭馆,若姑娘在这里做事,让人吃了豆腐,我会先砍了自己再揍人。”
“我以为你改变心意了,正要告诉你,若缺人手,先从府里调过来。府里的丫鬟都是受过训练的,也明白你脾气,你不必外雇人手……”见西门永一头雾水,西门笑小心翼翼地说:“你手上没有女孩?”
“不要把我说得像是老鸨一样。”西门永没好气道。被迫出卖“男色”,已经让他觉得有点丢脸了——纵然只是增加茶肆的赏心悦目,但他这个粗人就是浑身不舒服。“你明白我不雇小姑娘,就是怕闹出事来。”
“你真的没有雇小姑娘?”
西门永眯起眼,升起了不祥的预感。“我没有。你想说什么?”
“我记得恩弟跟我提过,你说过你带回来的姑娘,过去曾是个……丫鬟?”
西门永愣了下,立刻明白兄长之意。
“她在哪儿?”
“隔壁。”
“她去那儿做什么?”这家伙不是怕男人、怕人群吗?还是隔壁间是空的,她躲在里头喝茶?
“是我叫她去招呼客人的。”西门义不以为然地说:“招呼一下又不会死人。你脸这么难看做什么……”
“混帐东西!”西门永一击桌面,石桌立成两半。他怒暍:“谁教你指使她的?”
“她就一个丫鬟脸……”
“西门义,你住嘴!”满肚子的脏话要出口,他忍下:“回头再跟你算!”
他转身大步跨出,正要往隔壁间走去,匆地听见一声熟悉的尖叫—
“甯愿!”他心一紧,立刻奔出。
第七章
她心不在焉往隔壁的竹屋走去,正摸着自己看起来可能很像是丫鬟的圆脸时,一个一直回头张望的鬼祟人影直走而来,两人不小心相撞——
“哇——”小小的身躯被摔飞出去,滚了两圈。
甯愿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扶起那个小小茶博士。
“你没事吧?是我心不在焉,是我不好!”
“没……没关系!只是觉得有点小丢脸啦……”小茶博士揉着好痛的屁股,很委屈地说:“我是男孩子,怎么会被撞倒呢?”
她微微一笑,道:“你还是个小孩啊。”论身高、轮气力都还比不上她,会被撞倒并不意外……啊,等等!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无伤,忆起相撞之时,她只被撞退两步而已。
“甯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为何茶肆里只有少年,没有成年男子呢?”
阿碧的话闪过心头,刹那间她恍然大悟了。
清洗茶具的是少年,当茶博士的是少年,跑杂物的也是少年,每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个头都比她矮小,甚至连力气也不足她,因为……因为……
“愿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要哭啦?”那小小茶博士哇啦啦地叫道,像是手足无措。“滚了两圈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么?啊,我明白了,这就叫心疼我,对不对?我哥哥也常心疼我的。”
这小孩油嘴滑舌的。“我记得……你叫小毕?”
“咦,你记得我?”
当然记得啊!这叫小毕的小男孩来永福居不到十天,做事十分的生涩跟偷懒,至少,她曾在不经意间瞧见他摊在角落睡大觉。
会这么注意他,一方面是他浑身上下有一股很少爷的味道——一个家道中落而不得不出门讨生活的少爷。她记得西门永是这么提的,所以即使这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阿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是十五岁的少年。
“愿姐姐,我来招呼吧,你快回内屋去!”小毕拍胸脯主动说,与平日懒散的形象完全不合。
她迟疑了会儿:“这点小事不打紧的,你先去梳洗一下,瞧你一身脏兮兮的。”
“哦……这生意忙也真是麻烦呢。”
真是少爷级的人物才会说的话。她笑道:“生意忙是件好事,要是流失了客源,大伙都要喝西北风呢。”
“要流失了才好呢。”小毕咕哝,随即抬眼展开灿烂的笑,试探地问:“姐姐,你是永福居唯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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