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程》第13章


程疏苍白的脸瞬间涌上血色,傅时遇说完就后悔了,立马就要道歉,被程疏打断了:“我就是这种人,你才看出来?”
他说完埋头继续写作业,笔噌噌噌在纸上划拉得飞快,傅时遇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两句,被程疏压着声音恶狠狠地吼了一句:“闭嘴,想说话就他妈滚出去!”
傅时遇第一次听到程疏骂人,骂的对象还是自己,一时间也提不起来兴致去哄他,烦躁地背对着程疏趴在了桌子上,暗骂真他妈烦人的一天。
现在的傅时遇去看十多年前的自己,特爱管闲事,自以为是为国为民斩妖除魔的侠之大者,实际上根本不识疾苦,不知善恶,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他人,理想主义得令人发笑,程疏在某些程度上骂得挺对。
但彼时的傅时遇就这么和程疏陷入了冷战。
傅时遇生气多数是隔夜忘,不然也不会多年来还和他哥维持着表面兄弟情谊,没跟傅时彰割袍断义实在是他气量大气性小。程疏却生气生了个大的,面对傅时遇软化下来的态度完全不为所动,理也不理傅时遇。
傅时遇一个十六七的大小伙子,平日里也是风骚透顶,真想要脸的时候极其要脸,见程疏这样,也有点赌气,还真撑住了不首先示好,俩人一冷战便是一星期。
一个星期里傅时遇抓心挠肺吃不好睡不香,心里跟压了块石头似的总觉得不舒坦,硬生生阴郁了几分,连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都黯淡了下来,把二老吓得够呛,挨个问了一遍家里人是不是有人惹他了。
傅时遇自己也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就一个同桌而已,吵架就吵架,至于难受成这样吗,丢死人了。然后他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委屈兮兮地上课偷看程疏,被程疏发现之后又立马摆出一张臭脸,几天下来差点人格分裂。
第十章 
随着冷战的时间逐渐拉长,傅时遇的心情由烦躁变成了疑惑不解,重点也从“程疏和我吵架了这怎么办”变成了“吵架就吵架我为什么要难受”。
直到傅时遇偶然碰上了天杀的狗粮发放现场,一对小情侣在放学后的教学楼角落吻得难解难分,那个红着脸被压在墙上的人傅时遇认识,是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叫桑林,平日里乖乖巧巧,模样清秀教养良好,总是甜甜地笑,特别招人喜欢,即便是黄贺一伙欺软怕硬的也很少去找他麻烦。只是桑林的座位和傅时遇隔得比较远,两人只偶尔说过几次话,并不算熟悉。
傅时遇对乖乖宝贝谈恋爱没有任何意见,也没什么兴趣,除了,捧着桑林的脸亲的也是个公的……
傅时遇半天没挪脚,等人家那边亲完,黏黏糊糊地说起话了,他才老脸一红,迅速遁走。
当天晚上,傅时遇辗转反侧,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副场景,两个男人亲吻的模样和程疏的脸一块不断地在他脑海中转换,傅时遇夹紧被子,悄悄地脸红了。
一个念头隐约地浮现出来,让傅时遇一边期待,一边害怕,那对于当时的他而言太过惊世骇俗,他不了解那东西,也不敢去细看,一时间陷入了一个怪圈,不敢留在里面,也没办法出来。
傅时遇陷入了和自己的较劲中,便分不出多少心思去处理和程疏之间冷战的关系,对程疏也有了些冷落,后来,竟然是程疏率先向他递了台阶,在傅时遇神思恍惚忘带前一天的课后试卷时,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卷子往傅时遇那边挪了挪。
这已经是程疏能放下的最低姿态,谁知道傅时遇竟然不承情,支着身子离程疏十万八千里,要不是程疏知道他没毛病,还以为他是个远视眼。
傅时遇和程疏保持距离了半节课,程疏唰地将卷子收了回去,不管傅时遇的死活了。
傅时遇挣扎了两天,跟傅时彰打了个电话,傅时彰听他支吾了半天,等终于弄明白是个什么事后,很是不屑:“就这点破事,用得着在这浪费那么多时间?”
傅时遇连声问:“这正常是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傅时彰常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喜欢男人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看上你吗?”
“……”傅时遇没心情跟他呛,问道,“别人不会觉得奇怪吗?”
“别人是谁?”傅时彰明显不耐烦了,“关他们屁事?他们怎么想,又关你屁事?爸妈和我都没关系,外人有谁还能按着你的头不让你谈恋爱?我他妈第一个弄死他。”
傅时遇差点就被感动了,傅时彰接了一句:“哦只针对我方而言,对方看不上你,那就另说了,估计只能弄死你了。”
在傅时彰持续不断的人身攻击中,傅时遇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神清气爽豁然开朗,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乱七八糟的纠结确实蠢不可及,不知道是钻了什么死胡同,当即兴奋得只想找那个不怎么熟的桑林问点恋爱经验,又想立马天亮去学校见见程疏。
傅时遇少年时候的第一次心动便有点惊世骇俗,他那时候实在太过年轻,对很多事情看得不够通透,对不合常规的东西会感到畏缩和害怕。他和自己的那次和解,同时也将他身上世俗的最后一副镣铐消融。
遗憾的是,程疏没有。
傅时遇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那些事情实在已经过去太久,而生活太复杂太多样,有无数的新鲜玩意儿来占据注意,傅时遇也已经很久没有去回忆在容城的那一年了,以为它们早已在记忆中泛黄陈旧甚至模糊不清,如今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至少和程疏有关的事情仍旧清晰无比。
傅时遇的目光停留在靠墙的一个大书柜上,最上面两层放的全是课本,从小学到高中,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
傅时遇下床,从第二排抽出一本物理书,轻车熟路地翻到中间,浩瀚的宇宙星图旁边画了一个小人,额角有井号,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还挺传神,旁边写着两个字——“程疏”,还特别风骚地在后面加了一颗心。
小人旁边是一个猪头,线条力透纸背,一看就知道当时执笔的人心情极其不爽,线条潦草,猪的两个耳朵一边大一边小,脸的圆形很是扭曲,只有鼻子加两个点倒是精准,下面是怒气腾腾的三个字——“傅时遇”。傅时遇又特别风骚地在后面加了一个心,被程疏看见,夺过去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傅时遇有段时间神经质一般将书柜里的高中课本全部翻了一遍,寻找里面程疏留下的痕迹,很少,程疏大多数时候对他的捣乱无动于衷,实在气急了才会有所反应。一别经年,他能留下的和程疏有关的东西就那么零星一点。
傅时遇鬼使神差地拨出去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一声,被挂断了,傅时遇坚持不懈,再次拨了过去,这次接通了。
隔着千万里,傅时遇都能感受到傅时彰身上的煞气:“三十秒。”
傅时遇故意放软声音喊了一声“哥”,那头的凛冽寒气收了收,仍是没好气:“三分钟。”
傅时遇:“算了。”
傅时彰冷笑:“你要是还想留个全尸,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
傅时遇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傅时彰却好像猜到了什么,嗤笑道:“为情所困?”
“那个……”傅时遇哼道,“程疏你还记得吧?”
傅时彰哟呵一声,来了兴致:“甩了你的那个。”
“……”傅时遇,“你他妈放屁!”
傅时彰吃瓜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笑道:“你敢说是你甩了他?”
傅时遇还是有点良心的,昧着良心说话干一次还行,干两次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心虚地咕哝道:“协商分手行了吧?”
“既然分了,跟你就没关系了,提他做什么?”
“我是怀疑……”傅时遇哼唧道,“我不会对他还有点那个意思吧?”
傅时彰懒洋洋道:“行了小子,我跟你讲,你这是被甩后的不忿心理,二三十年就在这一个人身上栽了跟头,能不对他多点关注?你之后谈的几个男朋友,全是热恋期刚过就分,为什么?”
傅时遇虚心求问:“为什么?”
“因为你接受不了激情之后的平稳,你将其当做分手的前兆,于是两人感情稍一冷却便赶紧抽身,说到底,是被甩过一次的后遗症。”傅时彰真情实感地叹息,同情道,“惨啊,谁让你十六七岁情窦才初开,没享受到多少爱情的美好,就被那么惨地被甩了呢。”
傅时遇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再次虚心求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都在什么情况下分手的呢?”
傅时彰幸灾乐祸的笑顿了一下,凶神恶煞道:“三分钟到了,闭嘴!”
傅时遇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毕竟能让傅时彰吃瘪,对他而言实在是件乐事。
傅时遇笑道:“好嘞,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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