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仙踪》第71章


使费过的几家,一总开释;其没有使费过的,虽在一案,还着监禁候讯。就是这样,放的放,不放的不放。每审,曹邦辅也坐在一边,却一言不发,任凭他两个出入人罪。审毕,大家散讫。第三日,即得了发放如玉文票。罗龙文也不差人,也不发铺司,将文票着飞鹏看了,然后封讫,交付飞鹏,到泰安州自己投递,且笑说道:“我这里不差人去,又省温公子几百两,这个人情送了你罢!怕温公子不重重酬你的劳么?要你终身感念我,去罢!”飞鹏得了文票,大喜,谢别两人,与跟来两个家人说知,将剩下的五百两,与两家人每人分一百两,自己分了二百两,留下一百两做回去盘费,以便开张清单,着如玉看。三人雇牲口,连夜赶至泰安衙门,投递文书。文武两官看了,各大喜,立即将如玉放出监来。如玉谢了两处文武官,又到黎飞鹏家叩谢,问明前后情节,虽是心疼这八千多两银子,喜得免了祸患,又知文书内有发学话,差家人备银四两相送。因结计他母亲,和飞鹏一同回家,母子各痛哭。黎氏再三向他侄儿道谢,飞鹏又细说归德话。黎氏向如玉道:“我已望六之年,止生你一个。自你入监后。我未尝一夜安眠,眼中时滴血泪,觉得精神举动大不及前。你若是可怜我,将嫖赌永断,少交往无益之人,我将来还可以多活几年,就是去吊了一万多银,也是我和你的命运该这样破财,你也不必心上过于愁苦!”如玉道:“我今后再不敢胡行一步,母亲只管放心!冷先生他也劝过我这话,且说我不出一月内定有大口舌,今番果然应了。岂非奇人?他还许我将来可位至两司,但不知应否。”正言间,家人来说道:“本村诸亲友,俱在外面看望。”黎氏听了,大怒道:“平素不分昼夜,他们天天来吃我家,一闻叛案,请了他们半夜,狗也没一个上门!今日打听得无事,又寻不费钱的饭铺吃来了!你们将这些没人心的贼子,都与我赶出去,永不许上我的门!”如玉道:“你们向众位说,我不敢当,请回罢。”黎氏又道:“我至今总不明白,怎么这吴康只咬定你一个?”如玉道:“我原在谢三哥家,和这人赌了几次,正经窝赌家他倒不说,止是说出我来,连我也不明白。”飞鹏将一路剩下的盘费交还,又取出一本账来,着如玉留看,如玉心上着实感激,谢了又谢,两人同吃酒饭后告别。如玉送至大门外。飞鹏道:“今后老弟要事事谨慎,家业没多的了!”说罢,举手而别。过日,如玉又备了一分厚礼,亲去拜谢。从此竟不嫖不赌,安分守己起来。正是:
不嫖心里想,罢赌手发痒;
叛案虽除名,可惜一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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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冷于冰施法劫贪墨 猿不邪采药寄仙书
词曰:银囊空,金袋碎,惊破奸邪心意。千方百计聚将来,都被神人劫
去。日渐升,月已坠,玉洞传法周岁。丹砂甫采接仙书,飞入长安省会。
——右调《满宫花》
话说温如玉自出了州监,不嫖不赌,安分守已,过度日月,这且不表。再说冷于冰出了琼岩洞,走了数里山路,驾遁光片刻即到归德城外。先在西关游行,次后入城。见此地虽经兵火,士民尚各安业。天色渐晚,随便寻一旅店过宿。打坐至二更时候,忽听得一人大骂道:“严世蕃这奴才了不得!”于冰听了严世蕃三字,就坐不定了,慢慢的开了房门,走出院来。见西正房灯烛辉煌,走近了几步,只听得一人道:“你虽然费了四千多两,你家中还是富足日月,买出命来就好。一个叛案拉扯住,可当是顽儿的?”又一个道:“这两个殃煞,此时离京也不过六七天路程了。我听得说,每人都有二十多万两。陈大经是浙江人,说他的银子,着他侄儿同几个家人,由江南水路送回。严世蕃和罗龙文、张典这三个狗男女的银子,恐怕人议论,分做前后走。严世蕃带了一半,陈大经替他带了一半。上天若显报应,着圣上知道了,将他们各抄家斩首,子孙世世做乞丐,使他一文钱留不下,我心上方快活!”又一个道:“你也不过乐得咒骂他几句!九卿科道以及督抚,那一个敢参奏他?圣上从那一处知起?银子已经丢了,说他何益!大家吃酒罢。”于是同嚷闹大杯小杯你多我少起来。
于冰回到房内,自己打算道:“适才这些人的话若果真,此系搜剔平人脂膏,言人许多身家。与其着他两个拿去,不如我且夺来,将来赈济贫民,强如他两个胡用!”又想道:“他这银子是分南北两路走,水路走得慢,我明日先从都中这条路赶去,得了严世蕃的,然后再从水路取陈大经的。不但叛案所得的银钱着他们一分一文落下住,还要着他将京中原带出来的财物,也鬼弄他个精光,使他倒拆本钱,与万人解恨。”想算停妥,次早到街上买了几张黑凡纸,又借了一把剪子,将黑纸俱裁成些人马、刀枪、弓箭之数,费了好半晌功夫弄完,算还店钱,交与剪子,走出城门,到无人之地,架遁光约行有一千余里,落在平地,沿着上京大路,逢人便问;得了信息,复架遁赶至直隶景州地界,看见严世蕃在后,陈大经在前,两人相隔有六七十里,都在路行走。于冰先到旷野之地,落遁等候。远远望见陈大经率领多人,押着行李走来。从怀中将纸人马取出,口中念念有词,用木剑一指,喝声:“变!”须臾,化成了一队人马,云飞电驰的杀上去,但见:
无甲无盔,肥瘦高低一律;有袍有带,头脸手脚纯黑。乌马荡征尘,飞起半天皂雾;青衣映丽日,滚来遍地烟云。人人拿两口大铁刀,个个插几枝纯钢箭;不分眉眼,疑是煤窑内窑官行凶;幸其口鼻,莫非龛灶中灶君混世。平川旷野,如何有许多熊精,化日光天,今始见若干龟怪。
这一股人马有二百多人,变化得和天神一样,一个个抡着刀,打着马,追风逐电般尽扑陈大经的人众杀来,干冰驾遁随后指使。大经的家人、脚户等众,见了此等无眉眼的黑人马,也不知是神是鬼,各惊吓得魂飞魄散,逃命不迭;那些骡马亦各东西乱跑起来,将行李丢得前三后四。轿夫们把陈大经丢下,自顾性命去了;大经连忙从轿内扒出,也跟着轿夫们乱奔。于冰又从剑尖上飞一道神符,六丁六甲各神将顷刻而至。于冰敕令:将丢下的行李,并骡马驮带之物。大小尽行取下,一件不得遗失,须沿路收拾跟随我下来。众神转眼功夫即到。严世蕃正坐着轿,率领众家丁行李走路,乍见了这枝人马,也与陈大经一般,没命的巡奔。众丁甲神将将两处行李物件,俱收笼在一处,于冰用剑一指,喝声:“住!”那些纸人马俱纷纷现出原形落地。于冰唤出逐电,着领丁甲众神,将打劫的银物,都押送湖广衡山玉屋洞,交猿不邪收管,后可到镇江岸口回吾话说。众神领命。
于冰仍驾遁光,去江口等候。到日西时分,诸神覆命。于冰退了众神将。少刻,超尘同逐电俱来。超尘禀道:“小鬼奉法旨送董公子到林岱衙门,林岱认为胞侄,相待极厚,小鬼在他衙门中留心看听,住了半月,见其始终如一。前法师吩咐着在玉屋洞等候,小鬼从河南回,已等候了数日,今见逐电,知在此处,因此同来缴法旨。”于冰听了,心上大悦,向二鬼道:“你们休辞劳苦,此刻可从西北水路查访户部侍郎陈大经行李船,或未到此地,或已过此地,查明速到镇江府城各店中寻我回话,不得有误!”两鬼驾风去了。于冰住在东门内店中,等候了六七天,方见二鬼回来。禀报道:“陈大经行李船,昨晚停泊在仪征,押船的是他侄子陈钟,还有八九个家人。”于冰道:“七八十里江路,今日又是顺风,只在指顾可到。你两个可随我沿江迎上去,若见他的船,指与我知道,休得错认别船!”二鬼道:“他的船是支大沙飞船,上有户部侍郎门灯,又悬挂着官衔旗,如何能错认?”同走至江边。超尘指道:“来了,来了!”于冰也看的明白,忙用木剑在江面上画符一道,少刻波翻浪涌,本地江神听候驱使。于冰用手指向众神道:“适才过一大沙飞,乃户部侍郎陈大经之船也。他船内有二十余万银两,并应用物件等项,皆是刻薄害民所得,烦尊神率领属下,推他船过焦山,将船放翻,切不可伤损一人性命,俱要扶掖在岸;再烦尊神将船内金银、行李等项俱取出,堆放江岸无人之地,我有用处。其船关系船户身家,毋令顺流而下,亦须停泊在岸旁方可。”诸神领命,陡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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