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奇观》第257章


行家奉老爷法度,那个敢私买这禁物!”安抚见他说得有理,反讨个没趣,只得免了差官的打,倒心平气和对杜景山道:“这不是我老爷自取,因朝廷不日差中贵来取上京去,只得要预先备下。
我老爷这边宽你的限期,毋得别项推托。”忙叫库吏先取三十两银子给与他。杜景山道:“这银子小人决不敢领。”安抚怒道:“你不要银子,明明说老爷白取你的了。可恶,可恶!”差官倒上去替他领了下来。杜景山见势头不好,晓得这件事万难推诿,只得上去哀告道:“老爷宽小人三个月限,往安南国收买了回来交纳。”安抚便叫差官拿上票子去换,朱笔批道:
“限三个月交纳,如过限,拿家属比较。”杜景山只得磕了头,同差官出来。正是:
不怕官来只怕管,上天入地随他遣。
官若说差许重说,你若说差就打板。
话说杜景山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凤姑捧饭与他吃,他也只做不看见。凤姑问道:“你为着甚么,这样愁眉不开?”杜景山道:“说来也好笑,我不知那些儿得罪了胡安抚,要在我身上交纳三十丈猩猩小姑绒,限我三个月到安南去收买回来。
你想:“众行家安安稳稳在家里趁银子,偏我这等晦气!天若保佑我到安南去,容容易易就能买了来,还扯一个直;收买不来时,还要带累你哩!”说罢,不觉泪如雨下。凤姑听得,也惨然哭起来。杜景山道:“撞着这个恶官,分明是我前世的冤家了!只是我去之后,你在家小心谨慎,切不可立在店门前,惹人轻薄。你平昔原有志气,不消我吩咐得。”凤姑道:
“但愿得你早去早回,免我在家盼望。至若家中的事体,只管放心。但不知你几时动身?好收拾下行李。”杜景山道:“他的限期紧迫,只明日便要起身,须收拾得千金去才好。还有那玉马,你也替我放在拜匣里,好凑礼物送安南客人的。”凤姑道:“我替你将这玉马系在衣带旁边,时常看看,只当是奴家同行一般。”两个这一夜凄凄切切,讲说不了。总是杜景山自做亲之后,一刻不离,这一次出门,就像千山万水,要去一年两载的光景。正是:
阳台今夜鸾胶梦,边草明朝雁迹愁。
话说杜景山别过凤姑,取路到安南去,饥飧渴饮,晓行暮宿,不几时,望见安南国城池,心中欢喜不尽。进得城门,又验了路引,披一披行囊,晓得是广西客人,指点他道:“你往朵落馆安歇,那里尽是你们广西客人。”杜景山遂一路问那馆地,果然有一个大馆,门前三个番字,却一个字也不认得。
进了馆门,听见里面客人皆广西声气,走出一两个来,通了名姓。真是同乡遇同乡,说在一堆,笑在一处。安下行李,就有个值馆的通事官引他在一间客房里安歇。杜景山便与一个老成同乡客商议买猩猩绒。那老成客叫做朱春辉,听说要买猩猩绒,不觉骇然,道:“杜客,你怎么做这犯禁的生意?”杜景山道:“这不是在下要买,因为赍了安抚之命,不得不来。”
随即往行李内取出官票与朱春辉看。朱春辉看了,道:“你这个差不是好差,当时为何不辞脱?”杜景山道:“在下当时也再三推辞,怎当安抚就是蛮牛,一毫不通人性的!索性倒不求他了。”朱春辉道:“我的熟经纪姓黎,他是黎季犁丞相之后,是个大姓,做老了经纪的。我和你到他家去商量。”杜景山道:“怎又费老客这一片盛心!”朱春辉道:“尽在异乡,就是至亲骨肉,说那里话。”
两个出了朵落馆,看那国中行走的,都是椎髻剪发。到得黎家店口,只见店内走出一个连腮卷毛白胡子老者,见了朱客人,手也不拱,笑嬉嬉的说得不明不白,扯着朱客人往内里便走。杜景山随后跟进来,要和他施礼,老儿居然立着不动。朱春辉道:“他们这国里是不拘礼数的,你坐着罢。这就是黎师长了。”黎老儿又指着杜景山问道:“这是那个?”朱春辉道:“这是敝乡的杜客人。”黎老者道:“原来是远客,待俺取出茶来。”只见那老者进去一会,手中捧着矮漆螺顶盘子,盘内盛着些果品。杜景山不敢吃。朱春辉道:“这叫做香盖,吃了满口冰凉,几日口中还是香的哩。”黎老者道:“俺们国中叫做庵罗果。因尊客身边都带着槟榔,不敢取奉。特将这果子当茶。”杜景山吃了几个,果然香味不同。朱春辉道:
“敝乡杜景山到贵国来取猩猩绒,因初次到这边,找不着地头,烦师长指引一指引。”黎老者笑道:“怎么这位客官做这件稀罕生意?你们中国道是猩猩出在俺安南地方,不知俺安南要诱到一个猩猩,好烦难哩!”杜景山听得,果是吓呆了,问道:
“店官,怎么烦难?”只见黎老者作色道:“这位客长好不中相与,口角这样轻薄!”杜景山不解其意。朱春辉陪不是道:
“老师长不须见怪,敝同乡极长原的,他不是轻薄,因不知贵国的称呼。”黎老者道:“不知者不坐罪。罢了,罢了!”杜景山才晓得自家失口,叫了他“店官”。黎老者道:“你们不晓得那猩猩的形状,他的面是人面,身子却像猪,又有些像猿,出来必同三四个做伴。敝国这边张那猩猩的,叫做捕傩。这捕傩大有手段,他晓得猩猩的来路就在黑蛮峪口一路,设着浓酒,旁边又张了高木屐。猩猩初见那酒,也不肯就饮,骂道:‘奴辈设计张我,要害我性命,我辈偏不吃这酒,看他甚法儿奈何我!’遂相引而去。迟了一会,又来骂一阵。骂上几遍,当不得在那酒边走来走去,香味直钻进鼻头里,口内唾吐直流出来,对着同伴道:‘我们略尝一尝酒的滋味,不要吃醉了。’大家齐来尝酒,那知酒落了肚,喉咙越发痒起来,任你有主意,也拿花不定。顺着口儿只管吃下去,吃得酕幔Т笞恚烁吣惧旄鞲骰断玻旁诮畔隆;挂幻媛畹溃骸惨ξ遥乒嘧砦颐牵颐侨此剂坎豢铣宰砹耍此醴ǘ魏挝摇诓顿屑眭铬付刮魍岬模笮Φ溃骸攀至耍攀至恕!土ι锨耙桓希切尚墒亲砗螅智易帕四惧欤卟簧霞覆剑〗缘埂V诓顿猩锨扒茏。床桓宜阶匀⊙1ü酰朗钦抛偶父鲂尚闪耍诓顿胁鸥胰⊙<慈⊙膊蝗菀祝蛟谛尚擅媲埃蟮溃骸杜醺蚁喾福蚍罟踔坏靡眩柚赜裉迳闲珊欤蠓愿兰荻嗌伲热舨豢希阌滞魉托悦杜职渍坌量唷2蝗绶愿蓝嗷菔埃罄慈境苫跷铮惚硌锩颐腔垢屑つ愦蟮拢獗闼赖糜忻恕!窍眯尚梢彩羌不ㄅ瑁妹模炜谛聿顿忻羌钙啊H⊙保嬉坏悴欢啵坏悴簧佟L扔鲎乓桓鲢ス硇尚桑阋坏我采岵坏眯砣耍罄垂灰坏我踩〔怀觥U庑尚傻故茄杂锵喾钣行庞玫摹V皇窍仔┯牍酰仔┯胴┫啵韵卤悴荒芄坏谩2顿新湎碌模蛉疚髡保蛉敬笕蓿腿寺蛳峦泄セ换酢=匆蚰愎阄鹘忝挥锌腿巳ヂ簟2顿腥×耍仓皇撬陀氡竟墓俪と思摇6趴统ぃ闳粢章颍窃は鹊讲顿腥思胰ザ耍庖惨鹊寐帜昃兀攀盏闷鹄础H粜宰蛹钡模悴荒芄蝗缑!倍啪吧教酱舜Γ肷砹鞒鑫奘浜梗究谄溃骸扒钚悦崴驮谡獍材瞎耍 崩枥险叩溃骸岸趴统げ盍耍阕稣饧獠蛔牛涣俗霰鸬挠欣⑸猓裁蝗死棺瑁阋蚝伪阋崴托悦俊?br /> 朱春辉道:“老师长,你不晓得我这敝同乡的苦恼哩。”黎老者道:“俺又不是他肚肠里蛔虫,那个晓得他苦恼!”杜景山还要央求他,只听得外面一派的哨声,金鼓旗号动天震地。黎老者立起身,道:“俺要仰活佛去哩。”便走进里面,双手执着一枝烧热了四五尺长的沉香,恭恭敬敬,一直跑到街上。杜景山道:“他们迎甚么活佛?”朱春辉道:“我昨日听得三佛齐国来了一个圣僧,国王要拜他做国师。今日想是迎他到宫里去。”
两个便离了店口,劈面正撞着迎圣僧的銮驾,只见前有四面金刚旗,中间几个黑脸蓬头赤足的僚民抬着十数颗枯树,树梢上烧得半天通红。杜景山问道:“这是甚么故事?”朱春辉道:“是他们国里的乡风,你看那僚民,抬着的大树或是沉香,或是檀香,他都将猪油和松香熬起来,浇在树上,点着了,便叫敬佛。”杜景山道:“可知鼻头边又香又臭哩。我却从不曾看见檀香、沉香有这般大树。”朱春辉道:“你看这起椎髻妇女,手内捧珊瑚的,都是国内官家大族的夫人、小姐。”
杜景山道:“好大珊瑚,真宝贝了!”看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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