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第239章


但倘若姜玄接了电话要出门,陈林便从不知哪个角落跑出来,跟着他又是换衣服又是穿鞋子,他的眼睛盯着姜玄的后背,几乎将他的心脏刺穿一个洞出来。那眼神像刀子似的,仿佛每一秒都在试图阻止他的离开。早前姜玄同他还没有同居的时候,每次要回自己家了,陈林总一反常态,半点没有床上热情浪荡的样子,他不仅不吻他、不抱他,甚至于连送都不送他,只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按着遥控器不住换台,电视的声音很大,震得姜玄耳朵发晕,他只好站在门口提着外套,小心翼翼地问他:“那我明天再过来?”陈林从不正面回答,大多数时候他会冷着脸说:“把门带上,冷。”那表情和平时殊无二致,可姜玄就是知道他生气了。这当然让姜玄毫无办法,有时候他尚且有耐心和时间,便返回去哄他,说上两句好话,这页便揭过去。从前他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觉得每当他站在门口低头穿鞋,陈林似乎在偷偷抬起头来看他。这种感觉常常出现,终于有一次被姜玄不小心捉到,那时两个人突然对视,陈林的眼神尚且来不及躲藏,姜玄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的舍不得自己。那眼神里有种炽热的光芒,像是要焚烧掉时间、破坏掉事件,让他们能够永远驻守在那个狭窄的出租屋里,颠鸾倒凤、紧紧相拥。那一刻姜玄的心都揪了起来,他站起身,一手扶着鞋柜、另一只手带上门。他的眼睛紧盯着陈林,看到他面色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粉红,他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喜悦,就这样他们望着对方,然后陈林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两个人在客厅亲吻做爱,连衣服都来不及扒光,互相捂着对方的嘴巴,生怕邻居们听到剧烈的喘息和不间断的偷笑。他们真正住在一起之后,除非公司同事之间的必要应酬,姜玄几乎不出门,以前每到周末,傅子坤会找他出去,幸好陈林也认得他们,于是姜玄会拉上他一起。但那些人对陈林并不熟悉,除了曾经在PUB里看过他贴着姜玄耳鬓厮磨的样子之外,几乎没见过现实中的人,陈林和他们去了两次远足,虽然没有明说,但似乎不大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于是姜玄便尽量挑陈林周末补课的时间出去玩。这一点从前让朋友们打趣过几次,可他不为所动,将两边平衡的很好,连傅子坤都震惊不已、直言他是彻底“陷进去了”。
这阵风时刻缠绕在姜玄的四周。有时候他为此感到骄傲,他喜欢陈林看他的眼神,并常常为此洋洋自得,那眼神里充满着依恋,几乎将他溺死。就在这样的日复一日之中,姜玄的每一个肌肉都养成了后天的条件反射,只要陈林出现在他身边,他便毫不犹豫的观察他、揣测他,他总要想着他究竟是要这个、还是要那个,究竟是快乐、还是忧愁,他熟悉陈林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一如他熟悉陈林身体的每一寸。这感觉十分微妙,像是由于他们彼此深深相爱而紧紧束缚,有时候他在怀疑,究竟是陈林离不开他,还是他已经离不开陈林,究竟是他的身体塑造了风的形状还是风的缠绕让他不断生长。若是没有彼此,他们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这样长年累月的互相迁就当让耗心耗神,可笑姜玄曾以为他是永远不会累的,可实际上他的确是累了,日复一日付出心力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道难关,对于他和陈林而言也并不容易。他的确觉得自己对不起陈林,除了背着他偷吃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是他先感到疲倦。他对他仍旧心有芥蒂、仍旧存有难以释怀的过往,按说男人该大度些,可他偏偏并不能做到,正是这点介怀梗在他们之间,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越滚越远,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陈林太远了。从前的他们,即使没有招呼,但站在一起的时候总要彼此靠近,有时候上身仍如公事般彬彬有礼,下身已不住摩擦,大腿和大腿贴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眼中都涌上心照不宣的腥膻。可现在他们即使靠在一处抽烟,却除了胳膊微微贴合之外,两个人各自看着各自的风景,像两只在雨里取暖的鹦鹉,抖了抖湿漉漉的毛,才勉强靠在一起。
陈林一面抽着烟,一面指了指楼下的那些灯火,说道:“明天有雨,你打车去车站吧。”姜玄摇摇头,又说:“没事儿,明天老傅过来开车送我,他正好要借车用,叫他开回去停车库里。”陈林点点头,当作知道了。他的情绪不高,话也不多,姜玄伸出手去将他搂进怀里,但陈林挡了一下,将他推开了。姜玄愣住。陈林转过身来,他靠着栏杆,手指掸了两下,那点焦灰便顺着风飘散下去,打在玻璃上,随机又滑进地上的石头缝里。姜玄蹲下身去,捡了个烟灰缸放在地上,把自己手上那根掐灭了,又抽了张纸巾出来在地上擦了擦,一面收拾一面说:“干吗啊?你平时不最宝贝这儿了?”他说完话,仰着头去看陈林。陈林最受不了他这样子,每次生气要他哄的时候,都喜欢看他蹲在他面前。有时候姜玄也想过陈林是不是早就想养条狗,只是因为先养了他,就断了养狗的心思。
仰视陈林的时候其实姜玄看不清他的脸,他只能看到陈林短裤下面露出小腿来,陈林的跟腱长,小腿显得很细,他穿着一双人字拖,脚趾在风里微微蜷缩着。姜玄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膝盖,问他:“不说话啊?”陈林抬脚冲他虚踹了一下,姜玄正等着这机会,伸手将他的脚踝攥在手里,扯着他的小腿挠痒痒,手指顺着短裤伸进去,在陈林看不见的地方浅浅挠他的皮肤。陈林被他弄得吓了一跳,又叫又笑得,胡乱拍着他的胳膊,“啊”地一声向边上倒去,姜玄赶忙起身抓住他,将他一把扯进怀里。陈林手上还拿着烟头,可两个人都忘了这事儿,慌忙中姜玄感觉到肩上一烫,还没等叫出声来,就感觉陈林从自己怀里猛地跳起来,两手伸到自己肩上拍了几下,喊道:“你没事儿吧?”姜玄抬起头来,陈林正紧盯着他,那一双眼睛里噙着水,又惊又怕,眼眶都要红了,姜玄愣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架着陈林的大腿,那双腿在他手心里打着颤,像是刚才吓得不轻。陈林见姜玄盯着他不放,立刻扭过头去,不叫他瞧见自己的模样,但姜玄已知道自己得了便宜,得寸进尺的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接着捧起他的脸,凑到他面前,看他躲闪的神色,逗他说:“刚吓着了?”陈林抬头瞋了他一眼,嚅嗫着说:“滚。”姜玄才不管他,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口,又指着自己身上说:“这不没事儿吗?怕什么啊。”陈林推他一把,抬脚去踩他,咒骂说:“拿着火多危险啊!烫到你身上怎么办啊!你再不长心迟早被我弄死!”
姜玄伸着胳膊把他搂到怀里,一面拍他后背一面说:“没有的事儿,我哪能比你先死啊,我先死了谁给你办葬礼是不是。”陈林甩开人字拖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姜玄被他踹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硌得大叫一声。陈林这才消了气。姜玄坐在地上,看陈林蹲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手心。陈林往回抽了一下,姜玄施了点力气,将他攥住,陈林这才老实许多,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眼睛里仍旧残余着刚刚惊吓出来的余韵,带着点慌张,却又贪婪的看着他,不舍得移开目光。
这目光让姜玄心中一动,问他:“刚发脾气干什么?”陈林轻叹一声,才说:“我不想等。很烦的,要一直等啊等啊。”姜玄笑了笑,又说:“三周就回来了,有盼头呢。”陈林勉强笑了笑,又不说话。姜玄知道他不爱等待,可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况且等待的滋味他也尝过,并不好受。有时候他比陈林先回到家,一个人在家里坐上一两个小时,然后才需要去开车接陈林。在那段时间里,他有时候什么都不想做,只呆坐在沙发上,随意开一盏灯看电视,他总把声音放得很大,然后窝在沙发里眯着眼睛假寐,有时候他会睡着,可永远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醒来后这屋里只有电视、壁灯和孤零零的一个他,其余什么都不存在。大约是这安静令他难以忍耐。那时姜玄自己也觉得奇怪,原本他是那样的善于忍耐。他等待过陈林,等待一份他笃定的感情最终会到达他身边,他曾经是那样自信,用那些站不住脚的信念来催眠自己,仿佛这等待就变得一点也不苦闷了,可事实是他错得离谱,毕竟真正的“终将来临”总是自然而然,根本不需要赌上期待和忐忑。所以等待总是一种漫长的忍耐,孤零零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幸运些的收获爱情,不幸一些的收获自作多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