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缭乱》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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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归来让这座沉寂了很久的大宅子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由于年迈的楚南已经回了洛阳田庄养老,陈珞陈莞兄妹和朱颜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紫陌又被凌波带去了庭州,这留守的总管楚山乃是楚南的儿子,原本就不善于事务,哪怕加上曾经在凌波身边学了好几年的喜儿以及熙娘舒娘也是没法照顾齐全,最后索性把大多数仆从遣散,只留下少许十几个人。可以说,这座昔日光鲜亮丽的大宅门,现如今比当初洛阳修行坊那座老宅还要显得破落黯淡。
武明秀以前只跟杨氏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门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到处都是衣紫着绯的高官,到处都是遍体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贵妇,谁知道一转眼间这里便是如是光景。她虽则年纪还小,但自幼没了父亲,懂事比寻常人都早,眼珠子骨碌一转便醒悟到了此中关键,面色就有些不自然。
凌波昔日何等风光,离开了长安城之后尚不免如此光景,她不过是个更微不足道的武氏千金,甚至连个县主都不是,将来嫁人之后岂不是更惨?
四十余人进了平康坊永年县主第,消息灵通的各家权贵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有些人轻蔑地撇撇嘴不放在心上,有的人若有所思眉头轻皱,有的怒气咻咻迁怒于人,有的却是晒然一笑心有所动……然而,相比这些心思太重的人,当李旦得知凌波连事先通知都没有就回到长安,气恼之余却是笑了起来。
“十七娘那个丫头,嫁了人还是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朕看她多半是和裴郎闹了别扭,私底下悄悄跑了出来找朕做主!若是朕见到她,非得好好教训她一番不可!这不用侍奉公婆立规矩,除了那些公主,天下还有哪个媳妇比她更自在?”
对于李旦的这种解释,太平公主却只是微微一笑,便拈着棋子轻轻拍在了棋盘上…………裴愿那个傻小子得了这样一个媳妇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闹别扭闹到把人逼出了庭州? 
第二百零二章地位的变化
武后大修大明宫,登基称帝之后又长年留在洛阳;之后中宗李显即位,回长安之后喜爱大明宫奢华,多半时间也都住在大明宫,因此太极宫除了太极殿之外,其他宫宇尽管年年修缮,却都是常常空置。 直到如今众望所归的李旦即位,以为大明宫太过奢糜,一力住回了太极宫立政殿,这太极宫方才重新热闹了起来。而入主东宫的李隆基居明德殿,父子之间只隔着数道宫墙,但有了那君臣之别,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好似比以往隔着好几条街更远。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凌波便驱车前往太极宫谒见。然而,俗话说物事仍在人事已非,这把守宫门的羽林军早已是换了一拨,硬是将她拦了下来,道是如今宫禁整肃,亲王县主非召唤不得随意入宫。面对这种情形,凌波昂首看着那安上门上头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面上露出了几许讥诮。
她还真是无知,还以为这是以前出入宫禁畅通无阻的时候么?
转过身正打算吩咐打道回府,她便看到武宇等几个护卫的面上全都是充斥着不忿之色,不禁眉头一挑。就在这时,面前宽敞的春明大街上忽然传来了滚滚车轱辘的声音,很快就有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面前。看见那熟悉的厌翟车,她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某个艳光逼人不可一世的人影…………曾几何时,这厌翟车已经淡出视线很久了。
从厌翟车上当先下来地是一个道装女子。只见她头戴玉叶金冠,紫褐色的道袍下系着一条绛红裙,肩头披着一袭九色离罗帔,唇不点朱,面不涂粉,那庄重的装束却遮不住天生丽质。犹显妩媚风情。凌波正觉得这一位有些眼熟,仿佛见过,却不想对方看到她更是眼前一亮,竟是撇下其他人又惊又喜地赶了过来。
“十七姐,你竟是从庭州回来了!”那道装女子一把拉着凌波的手,欢喜地在那脸上瞅了许久。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不认得我了不成?我是阿九,当初的崇昌县主。”
凌波这才恍然大悟,能够做厌翟车的自然都是公主之尊,昔日那位不起眼地崇昌县主,如今却已经是玉真公主了。只是想不到玉真公主比她还小大半岁。年华正好的时候居然肯出家当女道士,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想到这一位是公主,她原想抽出手来补一下礼数,却不料玉真公主执意不肯,硬是一口一个十七姐的叫着,末了还嗔怒地对那些卫士喝了一句。
“永年县主可是父皇和太子的恩人。别说出入宫禁,就是父皇看到她也是当女儿相待的。尔等居然敢如此无礼!”
喝斥之后,她便不管不顾地拉着凌波进了安上门,过桥穿过长乐门,她这才止住了步子,笑吟吟地说,“这一年多不见,十七姐你竟是黑了好些,不过人倒是丰腴了不少,想不到就连性子也更像贤妻良母了。要说那些卫士们虽说司职守卫宫阙。却都是一样狗眼看人低地性子。想当初我还是县主的时候,一样都得看他们的脸色。可是……”
她略微顿了一顿。这才一字一句地说:“可是对于父皇来说,十七姐你是不同的。雪中送炭永远好过锦上添花,父皇这一年多老是念叨着你,就是我们几个嫡亲女儿也觉得羡慕。你这回既然都回了长安,索性把裴郎君一起调回来吧!西边有什么好,听说如今又开始打仗了,在长安城大伙儿团聚在一起不好么?有你在,三哥也能够多个排遣的地方,你不知道,他现如今连个说话人也没有,心里有多苦……”
见玉真公主的声调越来越低,最后脸上更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黯然,凌波不禁心中一跳,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别说我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横竖嫁了人,还不是他说怎样就怎样?倒是公主你怎么会想着出家当女道士?”
“叫什么公主,多见外,十七姐你叫我阿九就成了!再说,女道士有什么不好?”玉真公主晒然一笑,轻松写意地眨了眨眼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高门大族之中规矩多,未必喜欢迎一个公主回家供着。再说,如今是公主,天知道异日算得了什么?昔日长宁安乐两位公主何等风光,可现在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地离开长安,跟随夫婿去某个鸟不拉屎地地方当她的刺史夫人;另一个干脆是死无全尸。我早就看开了,任事不管逍遥度日,管他春夏与秋冬!”
“你倒是豁达。”
玉真公主提到昔日旧人,凌波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心中也赞赏玉真公主想得透彻。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最后她拗不过玉真公主的执意,只好唤她作阿九,及至来到立政殿前头时,玉真公主竟是不让人通报,带着她大大咧咧地闯了进去。
“父皇,父皇!”
李旦手拈棋子正思索下头一步该如何走,乍然听到这声音,手中棋子忽然掉了下来,恰是乱了棋局。情知这盘棋是下不成了,他只得对面前的太平公主摇头一笑,气恼地说道:“阿九就是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每次都是不让人通报直闯而入,朕说了她无数次她就是不听!以后朕一定得严令外头那些人,不能随便放这丫头进来捣乱!”
太平公主闻言莞尔,正欲答话,眼尖的她却瞥见玉真公主拽着一个人进来,于是便改口笑道:“这一回八哥可是错怪阿九了,她可是带了一个故人来看你呢!”
这时候,李旦也看见了凌波,立时眉开眼笑,刚刚那一丁点抱怨顿时扔到了九霄云外。不等凌波下拜行礼便连连摆手道:“十七娘,你许久不回来,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规矩!你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而且还去地那么远,除了写信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快过来,让朕看看你是黑了还是瘦了!”
“八哥,你这话要是给裴郎听到了,必定会气急败坏。好容易娶到这么一个聪慧的妻子,他必定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十七娘怎么可能黑了瘦了?”太平公主笑着站起身来,上前拉着凌波来到李旦跟前,又添了一句促狭地话,“你该问问十七娘,这一路奔波回来对身体有什么干碍,毕竟她都年纪不小了。”
被这么两位一取笑,凌波满心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又羞又恼。和玉真公主一道坐下,她少不得打叠精神应付问题层出不穷的李旦,间中还得提防太平公主时不时窜出来的古怪问题。等到人家都关怀起了她为何到现在还不曾有一男半女的时候,她更是无言以对。
这生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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