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骨》第484章


两王联军中号角声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练成一片,厚重沉稳。
两千轻骑出现在连营的视野中,那些连营中自然军士喧闹,惊呼连连,将官们的呵斥声、马蹄声,在烟尘中奔腾。
辎重大营。李敢的眼神一刻没有离开过那个方位,他知道其他那些连营根本就不可能来得及阻止他们的进攻,能够阻止他们后撤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只看着辎重大营。
两千轻骑,人人皆负薪柴。
正在安防拒马,构造壕沟与栅栏的两万联军军士们,在李敢率领轻骑杀到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便被轻骑突破了防线,那些还未成型的防御工事,仅仅给轻骑造成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损失。
两千轻骑从正面突入,带起一阵腥风血雨,将大营还未构造完整的攻势付之一炬。
进大营营门,李敢便看到了护营军士已经朝他们涌了过来。
大军扎营,自然不可能不防备突发情况。
李敢也知道一战必不可免,他年轻而刚毅的脸上顿现一股强烈杀意,环刀向前一指,喝令道:“骠骑军,冲锋!”
而此时,除却在林中居高临下观察战场形势的秦城和骠骑军众将士,还有人在注视着李敢带人冲向辎重大营。
丘城城楼,刘安和吴怀素眼神漠然。
第四百九十章 此战不为战
军队征战在外,安营扎寨时,除非是主将很白痴,扎营一般都防备严密,营垒或依山或傍水或扼交通咽喉,布置紧凑。一般而言,中军大帐在中,前后左右以及左右虞侯六军分布在外侧,形成众星拱月的营阵,而众军与中军又抱成团,以便中军发号施令和相互援引。军营形状设置则或者成方或者成半圆等等,很少出现线条性的排列,因而刘备额连营七百里的扎营,才会被魏文帝曹丕嗤笑为不知兵者所为。
丘城背山而建,而丘城外大营背城而建,这本是一个好的规划,不过守株待兔良久的秦城,带着轻骑已经在远处林中观察了良久,选择的就是两王联军大军刚到,准备扎营而未成型,军队相对最为混乱的时候,发起突袭,直捣其辎重部队。
骑兵不袭击粮草,实在是对不起骑兵这个身份。秦城曾对柳木这样说道。
至于袭击淮南王的辎重部队能不能成功,倒是另外一种说法。
话说李敢领两千轻骑突入两王联军辎重营军中,左奔右冲,说十步杀一人还不足以形容轻骑的兵锋,而应该是步步杀人。对方匆忙间集结起来的阵型防御力量着实有限,轻骑又是携势而来,冲杀起来自然生猛。
“拦住他们,拦住!”辎重营中一个校尉眼看着前方队列中的军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骠骑军轻骑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长刀飞舞之处必然飞起一阵阵血花,同袍惨嚎着倒下,马蹄所到之处必然队列溃散,他既是心痛又是焦急,拼命的带着身边的队伍往前涌,不忘举刀大吼:“后退者死!”
“长矛手,顶上去!”
“战车,列阵!”
“重卒,列阵!”
“弓箭手,准备!”
旗语、号角声、吼叫声,在这一刻炸裂开来,一声声军令从额头上青筋与汗珠一起突出的校尉口中爆出。
两王联军是标准的汉军配置,千人的队伍即包含了各个兵种,重卒轻卒弓箭手一应俱全,而这其中一般又以伍为基本单位,五人中即有长刀、长戟、弓箭手等,在战斗中相互配合。但是面对轻骑冲杀过来,若是按照寻常军制让士卒冲上前去,无异于找死。好在辎重营中有配置dú lì的各单位兵种,所以校尉调动起来并不太麻烦。
李敢率军在前方厮杀,势不可挡,面前无一合之敌。但是人头数的堆积总算是为后面的辎重营军士赢得了虽然短暂,但却宝贵无比的时间。百步之后,李敢看到前方的敌军军阵虽然依旧单薄,但是已经有了基本形状。
李敢咧嘴一笑,笑容残忍,嗜杀意味浓厚,若是一般孩童看见,肯定是要当场吓哭并且几天几夜不敢睡觉的。这些年来李广跟随秦城东征西讨,参战无数,在身上背负了无数道伤痕的同时,也锤炼出了极强的武艺和悍战气质。如今的李敢,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在上谷嫉妒秦城才能的少年,他早已成了一个合格的将领,并且有着极深的骠骑军烙印。
骠骑军,敢战,会战,战即如狂,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骠骑军,骄傲。这些骄傲从鲜血中孕育,因而形成之后每逢交战,必定饮人鲜血。
面对前方匆匆结成的军阵,李敢残忍一笑之后,手中长刀向前一扔,那长刀划破低空,洞穿了辎重营军阵前列一个长矛手的胸膛,将其击飞出去,接连撞翻三五个军士。
李敢弃刀之后,抓起悬挂在马背旁的长矛,大喝一声:“杀!”便率先突入敌方阵中。
紧随其后,无数从眼前厮杀中冲出来的骠骑军轻骑,随即冲入那些刚结好的军阵中。
在整个大汉军中,骠骑军之所以是最精锐的一支骑兵,远远不只是因为他们的装备足够精良,训练足够残酷,最重要的,是因为在整个大汉军中,骠骑军是征战次数最多,奔行距离最远,面临过的险境最杂,征战过的范围最广的一支军队。从上谷成军,到而今,骠骑军数次入大漠,征服查哈地,踏足匈奴大单于王庭,破河朔,征河西,如此多回惨烈的战斗,骠骑军的骨干力量都是从血潭里,从死人堆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战士。身经百战,卒有卒胆,将有将骨,军有军魂。
也正因为如此,那支敢夜郎自大妄称“六千虎狼甲天下”的虎狼骑兵,在面对骠骑军之后,才会只能被轰杀的连渣都不剩。
两千轻骑战入敌阵,卷起千堆血,其势就像是一把扫帚扫起院中的水,锐不可当。
轻而易举破阵。
大杀四方。
这些在淮南国或许能够称为精锐的军队,在久战成雄的骠骑军面前,不值一提。他们毕竟是在太平盛世中成长起来的军队,怎会知晓那支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条伤疤的军士,手中的长刀取过多少条人命?
辎重营,天翻地覆。
两千轻骑,轻破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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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城城头城楼。
刘安的身体禁不住在轻轻颤抖,他双手握在一起,狠狠攥紧,关节泛白,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城外,双眼充满血丝。
“这天下真有如此骁勇的军队?”
吴怀素轻叹一声,“今日吴某算是开了眼界,天下皆传骠骑军兵锋所向,斩万军如斩草芥,今日有幸得见,果然不虚。”
刘安瞥了吴怀素一眼,声音低沉而不稳定,“军师很敬佩骠骑军?”
“敬佩!如此军队,天下人谁不敬佩?”吴怀素道,“便是作为对手,也值得尊敬。”
刘安不说话。
吴怀素淡淡一笑,悠悠道:“不过更觉得可叹。”
“哦?”
“如此军队,不能为我所用,自然觉得可叹。”吴怀素道,竟然有些淡淡的惆怅。
“本王倒是觉得可惜。”刘安冷哼一声,却没有半分可惜的意思。
“哦?”
“如此军队,就要葬送于此,难道不应该可惜?”刘安的声音冷冰冰的。
吴怀素露出一个苦笑,“大王有些过于有信心了。”
刘安转过头,盯着吴怀素,“军师此言何意?骠骑军必定袭击我大军粮草,这是军师提出来的。让辎重营引诱骠骑军,并且以大军围歼之,这也是军师一手策划的。怎么到了现在,军师反而这般说法?他骠骑军便是再厉害,终究没有翅膀,入了军师之套,被数万大军围困,他们还能飞出去不成?”
吴怀素并不介意刘安的不满,不急不忙道:“先前在下不知骠骑军强悍如斯,现在感受到骠骑军的军威,才知道在下先前的算计未必能够凑效。”说着拱手作揖,“这是在下的失算,请大王责罚。”
“等等。”刘安急躁的一摆手,“本王不理解军师的意思,骠骑军再强也只有两千左右,如何能逃脱军师的算计?”
“大王请看。”吴怀素手指向辎重营,解说道:“骠骑军已经开始撤退了,而这个时候我大军的合围之势还未形成。先前安排的那些打算拖住骠骑军的军士,在骠骑军的强悍冲击下,并不能有效迟滞他们的步伐。更重要的,是这支骑兵明明是来烧粮草的,竟然在离粮草只有几百步之遥的时候折返。就是这几百步的距离,使得他们可以全身而退。”
刘安向辎重营望去,果然就看到那两千骠骑军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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