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书院三两事》第166章


于是肃国公想要逃跑。那惊慌的样子忽而让人觉得好笑无比。可是他被闯入的黑衣人包围了起来眼看就要取他性命,于是他身后那个侍卫于派上了用场。他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一柄寒气逼人的长剑,挡在了肃国公的面前。剑锋所到之处不是萧瑟风声,滑过人们的耳膜。
他在人群的中央一跃而起,竟如同展翅的鹰重叠的剑影便是他飞扬的翼,以一敌众的剑法在此得到了最为巧妙的发挥。于是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夜溟教教徒在他面前也有些难以抵挡了……趁着这个空挡,一帮冯氏兵卒汹涌而来齐刷刷地挡在了肃国公二人的左右,就这样,冯氏与夜溟教的势力进入了临场对峙的状态,任何一方都不愿先出手,但又决不能有半点放松。
场面在极端混乱中迎来了临界的静止。一切忽而在极为紧张的气氛中安静下来。
缓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像是质地极好的皮靴叩响在汉白玉上的声音,在这喧嚣的夜晚中营造了别样的静谧。
银色的月光冲破云层,照亮了广德殿大门前沾血的石阶。
人们自发地靠向广德殿的两旁,为即将到来的人让出了一条布满血腥的道路,唯有挡在我面前的秘卫军,不曾挪动半步。
攒动的影子被拉长在光洁的地板上,越来越近,门口的身影也越发的清晰了。那是一个修长的身影,黑色的宽大袍子在身后飞舞,渲染了他的气势。乌黑的长发凌乱而懒散地拂过帝王紫镶银的精致面具。夜溟教教主,你终于出现了。
他身边的人用剑挑开门槛上的尸首,夜溟教教主迈着极富节奏感的步伐踏入了广德殿内,一瞬间,大殿上的空气似乎猛地冰冷到了极点,散发着彻骨的寒冷。
悠长的广德殿,金色的地板,几百年来百官朝拜的地方,竟是这样悠远而广阔。
我的视线穿过前方的秘卫军,直直地看着夜溟教教主那霸道而威严的步伐一步步地靠向龙座。……可他还是那么的远啊,这一路,真的是好远啊。
紧随教主身后的,是四个同样身着黑色袍子的人。左侧的少年面上带着慵懒的笑意,凤目狭长,正是太医令苏幕焉。目光滑过苏幕焉发髻上的簪子,正是二月二那日被慕容秋买走的那件!而紧贴着苏幕焉,手持一柄长剑破除阻碍的,却是一个容貌如同瓷娃娃般的女子,慕容秋。他们一行人以极其嚣张的步伐靠近我所在的位置。
一步,两步,三步……
这遥远的路程,忽而又变得这么短了。
眼看他们几个就要走到我的面前,挡在前面的秘卫军少年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剑,摆好架势。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觉悟,希望他们不要拼命
我了,这样只会白白搭上他们年轻的性命而已。
夜溟教想要取我性命很久了,宫外那么严密的把守都无济于事,更何况势单力薄的你们呢?
再环顾四周,除了冯氏兵卒,还有一众夜溟教的把守。我这一次,总算是插翅难逃了,当然除非我屁股下面这个龙椅有什么密道一类的机关,我才可能逃走。
忽然,肃国公身边的那个侍卫握紧手中的剑上前一步,看上去就好像要冲过来似的。然而肃国公冷漠地拦住了他,远远说了句什么,我听不见。但那侍卫却是满眼哀痛地别过脸去。
扑鼻的月麟香渐渐浓郁起来,我这才发现此刻的自己与那戴着面具的教主之间,仅隔着薄薄的人墙而已。恐惧让我本能地伸手抓住了高寺的袖子,慌乱中他忽地反握住我的手。我抬眼望他的侧脸和的曲线不由变得坚毅,直到此时,他居然一点儿也不怕。
我怔怔地转脸教主对视,而他漆黑而清澈的眸子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我早料到的,不是吗?
当初在慕容秋的手下遇见你,你捏了我的鼻子的就是我嗅到你身上这特有的月麟香吧?在一起生活的姐弟,虽然时间没有多久,可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我对你别样的熟悉。可我早就该怀你了,不是么?只是,我一直在欺骗着自己,消磨着自己的理智,只因为把你当弟弟。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待人以换来的却是一场又一场的欺骗。我是该同情自己呢,还是该甘心屈服于命运的戏弄呢?
咣铛一声殿的门口,一滴血的剑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抬眼望去惨白而满是血迹的手艰难地扣住了门槛儿,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执着地想要直起身子。可他已经在大口地吐血了。他穿着将军的盔甲身戎装,却只能远远地望着我尽悲凉。
孔夏,我哪里会怪你,已经尽力了。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面对我与教主之间的阻隔,苏幕焉轻轻地抬了抬袖子,顷刻间,以针锁喉。那些以血肉之躯挡在我面前的秘卫军少年们,还没来得及舞动自己手中的兵器,便在苏氏暗器的烈毒下,齐刷刷地倒下了,七窍流血。
面具的后面,我看不见教主的任何表情。
高寺二话不说立马将我护在身后,我第一次带着满腔的悲愤霍然从龙椅上站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高寺推搡开来,大步走到教主的面前。我分明看见了慕容秋脸上复杂的笑意。
可是,即便是死,我也要亲眼确定一下。我将颤抖的手伸向教主的面具,指尖扣住面具的边缘,缓缓地揭起,出人意料地,这位伟大的教主并没有半点想要阻止的意思。我轻轻地摘下他的面具,柔顺的发丝擦过面具的边缘,铺陈而下,衬托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秀美脸庞。
我在心底笑了开来,是你,南宫韶和,果然是你。然而此时此刻,我是该叫你教主呢,还是该叫你冀南王呢,抑或是叫你…弟弟呢?
正当我庆幸自己还有机会亲眼目睹南宫韶和真实面目的时候,我忽而感到身前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然后,就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着我的肋骨捅了进去。暂时还感觉不到什么,只是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涌,然后渐渐地,一种酥麻感夹杂着温热感在肋骨下面泛滥开来,我缓缓地低头,只见自己的肋骨下方早已血流如注,金色的龙袍被尽数染红,呆滞的目光沿着剑身缓缓上移,我看到的,是慕容秋并不欢乐的笑容。可她握着长剑的手,也分明在颤抖。
南宫韶和早已不再看我,虽然现在没有面具了,可我依旧看不见他的表情。
“阿樱——!!”熟悉的声音在大殿上的偏左方响起,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却又那么遥远。我向后倒去,原以为自己会磕在龙案上,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我听见高寺那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细语:“主子,忍一忍,忍一忍就好,忍一忍就好……”那连哄带骗的语调,仿佛一个大哥哥在哄一个孩子,可那个孩子已经忍不住了,想要睡去了。
“阿樱,阿樱你醒醒,我来救你了阿樱……”那个侍卫发疯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剑,冲破了重重阻隔蹲在了我的面前。南宫韶和冷笑一声走开了,并未阻止,而那个侍卫那双饱含凄楚的眼中,却是溢满了难以置信的泪水。
真是奇怪的人,我又不认识你,你哭个什么啊哭。
他粗鲁地从高寺的怀中把我一把夺了过去,揽在那满是血腥味的怀里,我嫌恶地别过脸去。
“阿樱,阿樱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疗伤,你不会有事的……”
别叫了,不要再喊我的名字,被你叫醒,我会疼的……
他伸手抚上我的面庞,我冷漠地看着他,不发一语。他惊魂甫定地愣了一下,忽地伸手揭开自己头上的盔甲,盘起的亚麻色长发垂下一股,扫过我的呼吸,而我终于看清了那张我日思夜想的面容。琥珀色的眼睛,亚麻色的长发,蓝色的刺青,尖削的下巴,一如既往的美丽,毫发无损。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他似是下足了勇气,我恍惚看见他灵秀的双眸中晶莹涌动。于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细语:“我曾经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如今,我依旧可以为了你放下一切。可我又何尝不恨你,恨你欺我骗我,恨你居然丢下我……可我……”
我半睁着双眼,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脸上,穿透了我薄如蝉翼的心理防线。
“我这就带你离开……”他似乎想要揽起我,然而我感到自己的身子好沉重,好沉重……
“尚……”我开口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便黯然地闭上了眼睛。刹那间仿佛有兵器的喧嚣陡然而起。
造化弄人,你居然没有死,没想到,每次我遇到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在我的身边的,始终是你。
只是,我答应过他,不再为你而哭,他承诺过我,不论何时都要陪伴在我的身边。可是,魏如啊魏如,我尊贵的皇夫大人,此时此刻,你又身在何处呢?
我从谎言中诞生,在谎言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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