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胭脂》第22章


,惊黛无端想起燕又良,方才舒展的眉头又微噙起,也不过是露水夫妻之缘,水来了萍聚,风起了萍散,独独自己拿不起放不下,下了眉头,又上心头。惊黛暗自讽笑了自己,爱念嗔痴,七宗原罪里的其一,自己犯得不可自拨。遂决意不再挂想,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岂不更好?
五爷伤势稳定,又复生龙活虎起来,只是一得劲那伤口便疼得厉害,便乖乖躺在床上,教堂内的牧师照料他饮食起居,看情势很快便可伤愈回家。
正文 第八章 一节
更新时间:2008…12…12 22:15:44 本章字数:2484
【一】
那真是一幢富贵风流的摩登楼,女歌手的靡靡蜜音飘出南京路上来,里面正是欢腾天地,百乐门不愧是上海灯红酒绿的名流之所,似是集所有绅士名缓,自是一派富丽堂皇。
门童打开玻璃大门,毕恭毕敬地道:“欢迎光临!”王景诚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惊黛。
洋装的女子,旗袍的女子,西服男子与着长褂的男子,金发黑发,黄肤白肤,各色人等,衣香鬓影汇集一堂,为台上那唱歌的女子鼓掌欢呼,五彩霓虹随台上乐音闪烁不定,白衣黑背心的侍者手托着高脚杯穿梭在人群。
惊黛边走着一边看那台上艳光四射的歌手,黑丝礼服裙,香肩裸露,手里一把描金富贵牡丹的小香扇,扇形正遮了半张脸,一双媚眼抛堕台下,那台下便是一阵浪声袭人,不住地向台上灯柱里的美人掷花和戒指,那女子湿红的朱唇含了一枝玫瑰,随乐音款款起舞,待要开口唱时便将那玫瑰掷下台去,却不偏不倚,花正掉在王景诚怀中。
又是起起落落暧昧的哨音,王景诚尴尬了面色,将花拂在地下,惊黛还是头一次见王景诚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与想像中的大佬甚是差几分,掩嘴笑后,又奇怪,他又当是什么模样才对呢?在江湖里游刃有余,自然也必得是欢场高手么?
王景诚与惊黛选了台下不起眼的角落落坐,一抬头,便是各色悬灯数盏,华丽流光,脚下柔软,铺了猩红地毡,刚入坐意大利式沙发,侍者便恭敬地弯腰,轻声道:“先生小姐,晚上好,请问要点什么?”
王景诚笑道:“两杯白兰地。”
侍者道:“好的,先生,请稍等。”说罢,便背着手转身离去。
此时,舞池灯火燃亮,台上的乐音静止,胖胖的主持人上了台把着麦克风道:“先生们女士们,你们还想一睹黑牡丹的风采吗?”
台下观众如痴如狂。“让她再唱,我们要听‘夜上海’的歌”……“来一首夜来香!”……
胖主持道:“安静安静,黑牡丹再献一曲,但不是‘夜上海’,有先生点歌吗?”
台下却仍嚷叫着,黑牡丹唱夜上海,快出来唱。胖主持巡视一周,蓦然见一个长褂男子站起了身,胖主持浑身一颤,便见场下的侍者用托盘托着纸条儿上来,胖主持打开纸条,上面用正楷极是端正地写着歌名——相见不恨晚,落款是裴志坤,胖主持一抹脑门的汗,对着麦克风道:“裴先生点的是相见不恨晚,有请黑牡丹!”
台上的爵士乐顿时响起,掩去了那想听夜上海而听不成的叫骂声。
王景诚啜了一口白兰地,对惊黛道:“裴志坤在上海呢!”
惊黛顺着王景诚的目光,才见远处那面目模糊的男子,彩灯闪弋,只可看见大约的轮廓,他身后站着数名黑衣男子,想必保镖随身。惊黛顿了顿道:“你不是要从这人身上下手么?或者我可以帮上忙。”
王景诚意外看了看惊黛。笑道:“这裴爷还需细想了再下手,况且我也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接近他的女子,都没个好结果,我不希望你去。”
话说着,那黑牡丹上了场,又换了一身礼服,宝蓝旗袍紧紧箍住玲珑身段,旗袍分叉极高,只稍抬腿,便是昭然若揭的样子,极是妖娆冶艳。
那裴志坤正大好兴致地观看百乐门红人歌女黑牡丹的表演,嘴里叼了根雪茄烟,随从便即刻擦燃火柴,裴志坤吸了一口,黑牡丹美艳的模样在吐出的烟圈里,如是披纱,不禁咧嘴一笑。恰时,一身雅灰西服的男子端了酒杯笑意吟吟地朝自己步来,裴志坤定晴辨认,正是闻名上海滩的斧头帮王景诚,九爷的得意手下,而自己虽是在他地盘上,但无论如何,他裴志坤是军队响当当的人物,身担官诰,比那些社会帮派自然风光不少,便打定主意佯装不曾看见。
王景诚何曾不知他的把戏,也拿捏了该有的火候,不卑不亢地步近裴志坤,对他举杯笑道:“想不到裴爷好兴致,何时来的上海?怎么不通知我斧头帮,也好生让我们款待裴爷呀!”
裴志坤这才站起身来,望了望王景诚笑道:“哎呀,原来是斧头帮的诚少爷,裴某不过是来上海玩玩乐子,你知道,北平哪里有上海这等繁华热闹,也不像上海好气候,所以就告了假来了,又怎敢惊动了九爷大驾?呵呵,九爷近来如何?”
王景诚笑道:“裴爷看你说的,你来上海还不是看得起我们这儿,九爷一向忙于帮内事务,不好出来走动,所有交游都由我来承办。”
裴志坤示意王景诚落坐,又道:“神龙犹可见首,而九爷我看比神龙还要神秘,是见不首更见不着尾呀,玄乎玄乎!我这次来了上海,九爷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吧?”
王景诚坐了裴志坤身旁,凤目在霓虹灯闪烁里辨不出其意,却仍是笑意钵满了道:“莫非是裴爷瞧不起我王某人?那裴爷也太不给王某面子了!”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娇软的嗔怪:“诚少爷才真是不给人面子呢!”
王景诚扭头一看,正是那黑牡丹,原来曲子已经唱完,她已下得台来,手里捧了满是观众献的花,她却是不在乎似地,话说着便将那些花全扔在沙发上,自己便软软地靠着裴志坤坐下了,风姿翩跹,王景诚笑道:“牡丹小姐,人人想一亲芳泽都求之不得呢,我王某又如何敢不给牡丹小姐面子?”
黑牡丹却媚态十分,一双桃花眼溜溜地佯装生气,瞪了瞪王景诚,转瞬又即脉脉含情,嗔道:“诚少爷这么快就忘了方才拂掉我的花儿了么?”
王景诚不禁一笑,道:“牡丹小姐这不是要折煞我么,眼见台下观众都巴巴着盼着你的花儿呢,却落到我怀里来了,我还不得让人分成几块扒来吃了?”
裴志坤手指抬起黑牡丹下巴,笑着看了看,却对王景诚道:“诚少爷却是言重了,这是谁的地盘呀,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罢却伸手一捏黑牡丹的大腿,那黑牡丹极是腻着声地嗔了嗔。
话说得那么谦和,却在说话间放荡形骇,实则是挑衅。言下之意是说,只有裴某人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王景诚垂目一笑,仰头饮尽那杯中的白兰地,笑了对裴志坤道:“裴爷,你便玩好,有什么需要招呼的,你便报上我的名,这方圆十里八里的,还不敢亏了裴爷。”说罢站起身来便离去了,如此对手之戏他已全无继续的兴趣。
那黑牡丹却依依地巴望了王景诚的背影,眼内是百般款留的情意,却只是当着裴志坤的面不好直说出口,只得恨恨的不甘心似的模样,奈何那裴志坤枯老的手又摸前来。
正文 第八章 二节
更新时间:2008…12…12 22:15:46 本章字数:1726
【二】
王景诚走回位置,却左右不见惊黛,便想大约去了洗手间,而苦坐良久仍不见她,又想可能坐在这般奢华委靡的场所不合其性,独自回家了也未可知,便结了帐匆匆回去了。
而这边厢裴志坤正欢场里搂着那娇艳的歌女不尽缱绻,饶是神魂颠倒,酒意侵入肌骨几分,更掺了靡情烂醉,总还是有身份的人物,百乐门不是放了身份纵情之地,便在那黑牡丹耳边咬了咬道:“小美人,等着我,晚上……去我别墅……”黑牡丹十指涂满鲜红蔻丹,兰花指一戳,笑骂道:“鬼东西,我就知道。”裴志坤摇摇晃晃站起身,往洗手间方向去,那步子只是飘飘的,踉跄着。
舞厅一出便是个迂回的走廊,尽头便是洗手间。廊壁的墙纸糊的是极是娇妍的海棠,又精心地摆放了室内阔叶植物和垂缠的藤蔓,裴志坤嘴里哼哼着小曲儿,抬手扶去了跌落在额前的枝条,冷不防一抬眼,却见迎面袅袅婷婷而来一缕芳影,一怔,扶着的藤蔓又跌下来,枝条间隙里那抹娇柔媚嫩的涟漪笑靥霎间隐没于花色碧翠间,那时那刻呆立疑神,那不是姑射仙子么?只是眨眼,那罗衣胜雪的女子就已消失,裴志坤着急地四下里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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