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胭脂》第28章


燕又良细想,不禁恍然大悟,他对那罗队长说,牧莺是他的女人,教赵局长死了那份心,而说此话不过是断了赵局长念头最好的法子,却不想把牧莺的闺女之名给污辱了。不禁自责道:“那日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我给掌柜的和妈妈说说去。”说罢便要起身。
牧莺却急拉住他道:“燕先生,这是清倌人的规矩,只要身已有宿家,便不能再唱的了,这规矩万不可能会因我而破。即便是掌柜的和妈妈都允了,听曲子的客人也不会答应,只怕到时我更无立足之地。”
燕又良一时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牧莺则低了头不语。
恰时雅间门打开,一个浓妆精瘦的妇人缓缓入了来,对燕又良欠了欠身,道:“燕先生,久闻大名,原来便是早年你给牧莺赏钱的那位贵人呢!”
燕又良听罢不由想起来,当年与张正元来听曲的事,恍惚便是这老女人骂牧莺的,原来是妈妈,怪不得。
妈妈笑了笑,妆粉厚得几乎可听得到扑簌簌往下掉的声响,她说道:“燕先生退了赵局长的婚约,您好意倒是救了牧莺终身了,却难为了我这做妈妈的,赵局长若娶牧莺呢,我还能收了赵局长的聘礼钱,这一退,我不旦失去了牧莺不说,到手的大洋也飞了,燕先生这不是和我过不去么?”
燕又良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忿道:“不然你想如何?”
妈妈道:“很简单,燕先生不是说牧莺是您的三姨太么?事已至此,那就让牧莺真正担起这燕府三姨太的名头来吧。”
牧莺听罢,如雷炸在头顶,这妈妈算盘打得果然滴水不漏,失却了赵局长的礼钱,那本就不多的几块大洋,令这妈妈甚是心疼了多日,而如今杀出个程咬金来,反正人财两空,不如顺水推舟,至少还能挽回损失,换几个礼钱来,且,这燕又良与赵局长自然不能相提并论,燕先生是军统官员,出手必不会比那赵老头子差。
牧莺不由看着一声不响的燕又良,却不知他如何打算,若论嫁,燕又良确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只是自己从未有过高攀之意,出身寒微,又是下九流的贱业里打滚多年,万是不能般配与他的了。
牧莺打定主意,便道:“妈妈,燕先生救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我感激不尽,但却不能因此将帐算在燕先生头上,我的赎身钱我另想办法给您凑足了送来便是,这婚姻之事,岂是儿戏,东家不给塞给西家的。”
妇人却恼了,啐了牧莺一口,狠狠道:“呸,你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知道我在你身上投了多少大洋?如今打了水漂了,你当然高兴了,出了茶园,不用卖笑了,不用卖唱了,亏死的是老娘!”
燕又良喝道:“够了!”
妇人与牧莺不禁噤声,双双看向他。
燕又良道:“这还不简单的事?我娶牧莺,多少礼钱我给你便是!”
正文 第十章 三节
更新时间:2008…12…12 22:16:10 本章字数:2515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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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允许你这么做!”燕母拍案而起,梨花木上的茶碗漾出茶渍。一直默默站立的诗若不觉指甲已掐入掌心,许久方觉得了疼意,待松开时便见青白手心里忽地起了半月形的指甲印子,红若刀痕。
燕又良却浓眉一轩,俊逸风流,他笑了笑,道:“母亲,难道不是你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么?”
燕母气噎,提着绢子的手指了指那堂下站着的牧莺,厉声道:“她是什么人?茶园子里唱戏的人!这种人怎么能进我燕府的大门?你是纳妾,可不是听曲子,什么人都可以让她进来!”
诗若顺着燕母所指,抬了眼看去,那女子米白浅粉的花样襟衣,同色系的褶裙,样子伶俐清爽,柳眉杏脸,甚是妩媚,那女子听堂上燕母那般厉声,头微垂了下去,神色已是万般不堪。诗若不忍再看,那胸腔中的心已是跌成支离破碎的碎片,片片都折出凌厉寒光。而脸上冷意一瞬即逝,笑了笑,走上前对燕母道:“母亲,若是又良真心喜欢倒也未尝不可,这女子模样长得也好生令人怜爱。”
燕母与燕又良均不免吃惊看向诗若,只二人所怀心事不同。
燕母却心意已决地,道:“不行!门不当户不对,传出去岂不是令我燕家门面尽失?还让我老脸往何处搁?”
燕又良看了看站在堂下梅树旁的牧莺,笑道:“母亲若不允,我也没办法,只不过,我会在外面买个楼给她,日后我便住那了,省得你们见了心烦,也是两全其美之计。”
燕母听罢却是气极,几乎趔趄,声音里有了呛意:“你说什么?你……你……我是管不了你了……任你浪荡去,你去吧,带了这么个来路不清不楚的女人……我真是管不了你了,你权当没有我这个母亲。”说罢,就要摔袖而去。诗若却拉住了燕母,柔声道:“母亲,如今也是民国了,不像旧时那般讲究门当户对的,眼下什么都新潮了,又良娶她,想必也是喜欢,若是这姑娘对又良也是真心,我看,这桩事儿便由着又良去罢。怕就怕,人家的心不知是冲着什么来的,您说呢母亲?”
燕母回了头,也不看燕又良,甚是威严了道:“咱们燕府是名将世家,多少人眼巴巴着想攀龙附凤,又良,你仔细掂量清楚了,她是什么来头的人,不是为娘的心狠,若不是为着你好,我可管你这些事儿?!”说罢,便摔袖而去。
诗若转身随燕母去,却顿了顿,特意再看了一眼牧莺,那眼中甚是意味深长。诗若的眼神落入燕又良眼中,已是明白几分,却又不禁微微笑了笑。三人的一幕如是作戏,都是互相看着,暗中有力量相较劲的火花迸射而出,却是无声的战场,诗若捂着淋漓鲜血的暗伤退了去。
牧莺见诗若走远,便对燕又良道:“如此看来,你母亲说得不无道理,毕竟门不当户不对,我又是唱曲出身,实在无法……”
燕又良打断她:“什么无法有法,我说娶便娶,这次谁都不能阻止我。”那般决断的一席话令牧莺心中不禁一动,却无法置信,昨日已是悬涯断路,今日便柳暗花明,命运起起伏伏真难判定。万丈红软,良人果真是他么?
燕母气极地坐在太师椅上,不禁气道:“诗若,你怎么反倒替那逆子说起话来,让他娶这么个女子回来,这成何体统?你也不想想你自己!进了门多长时间了,又良竟一宿也不曾在你房里呆过,我如何抱孙子?”
诗若听罢,百般忍泪,抑住泣音道:“母亲,又良心不在我身上,再如何也是拴不住,今日若是阻止了他,他本就对我无甚好感,那日后怕是对我更恨入骨头里去了,且说,今日没她,明日呢?大明日呢?日复一日……”再无法说下去,两行水痕便坠落下来,苦如莲心,旧恨未消新愁又来,真教人难以招架。
燕母不禁怜爱地拉起她的手,轻拍了道:“可怜见的,又良这孩子,我却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宝贝在跟前,却生生地看不见!唉!作孽哟!”
婆媳两人相对说话流泪,又互相慰藉,如此直至夜深了才让碧绿送诗若回了房,心碎身憔,诗若远不比刚进门时好看,只余了一副枯骨般,走着路只觉得步子飘飘忽忽,碧绿见她精神惨淡,忙扶着她进了房,又替她整理了床被,这才退出来。
燕府园内寂静得紧,碧绿快步往燕又良房中去,房内灯火昏暗,碧绿轻盈了步子探前,门窗棉纸戳开一个洞,便细细寻他身影,却见燕又良坐在书案前,脸上覆了一本书,如是睡了过去。
劝月正捧了洗脸水往这边来,见了碧绿,便道:“绿姐姐。”
碧绿被吓了一跳,忙提脚而去,一边还说道:“劝月妹妹,侍奉先生洗漱呢?老太太让我过来瞧瞧先生,我看先生也要睡了,那我这便去回老太太去。”说罢便匆忙地离去了。
劝月捧来水盆,见燕又良打盹,便轻声道:“先生,先生,洗把脸再睡吧,你要的水我端来了。”燕又良许久方才嗯了一声,劝月轻旋身,不经意眼角瞥到书案上的一封电报文,上面寥寥数字,甚是清晰:我在上海见到与惊黛长相极相似的女子。落款却是张正元。
燕又良面无表情,却有了疲惫之色,从未见他如此黯淡神情,劝月不禁问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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