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第25章


我知道这一次是阿朵让他回来的,阿朵总是比我勇敢,既然忘不掉就努力地去争取,所
以她可以得到想得到的任何东西,也可以比我幸运。想到这里我沮丧极了,至少昨晚不该喝醉,那么还有机会听凌唱那首叫《月光倾城》的歌。
站台上,我和阿朵哭得像两个泪人儿,凌拎着大包小包,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们。终于哭够了,火车也快开了。阿朵跳上车,我在窗口和她依依不舍地握手,落入我手中的,是一个蓝色的信封。
车开了,我迫不及待地拆开阿朵的信。四年来,这还是阿朵第一次写信给我呢,只是那纤细的笔迹我再熟悉不过了:
亲爱的冰淇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
开了你的身边(这话真老套耶,不过你
原谅我吧,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文笔)。
更要原谅我的是,我是一个那么粗
枝大叶的好朋友,让你无端的,受了那
么多的委屈和折磨。
不过,我已经将功补过了,不信,
你往身后瞧瞧?
我只是把你放在枕头下的歌词寄给
了他而已,其他的,我可什么也没说,
嘻嘻。
我亲爱的朋友,我知道你是如何真
正地爱着我,这份友情是我今生今世也
丢不掉的美好财富。我真的愿意输给你,
真的愿意。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双双赢来
幸福。
你说,是吗?
恋爱吧,冰淇淋!
没有我的日子,你保重。
有他在你身边,我放心。
永远爱你的爆米花
我转过头,在火车的轰鸣声中,凌正把手插在口袋里朝着我微笑。
第三部分 像流水一样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没找到工作。
每日所做的事就是窝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上的八卦新闻,翻无聊小报上的招聘启示,为了妈妈开心,再装模作样拨一大堆千篇一律的应聘电话。
其实,可以工作的机会很多,可是都不是我所喜欢的工作。
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所以,我宁愿呆在家里休息。
当然我也不是一分钱也不赚。每周有五个晚上,我要陪安子读书,教她写作文做数学题和读一些简单的英语。
安子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我第一次到她家,她就坐在她家的书桌上摇着双腿问我:“童老师,你的裙子可是GUCCI的?”
我微笑着说:“怎么会?老师是穷人,穿不起那样的名牌。”
“可是你穿出名牌的味道来了呀。”安子老道地拍我马屁说,“像你这样的美女,大汗衫穿在你身上也会好看的。”
我只好看着十岁的安子傻笑。
然后她又问我:“你是不是可以把我的成绩提高很多呢?”
“我会尽力。当然也要你配合。”
“如果可以超过胡可凡,我当然要配合。”
“谁是胡可凡?”
“我的同桌,也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男生,他长得好帅,可是我每次跟他说话,他的头都看着天花板。”安子忽然有些伤心,声音低下来,眼睛里有些亮闪闪的委屈。
我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子的妈妈从厨房里给我泡了咖啡出来,呵斥安子说:“怎么可以坐在桌上跟老师说话?一点礼貌也没有!”
安子朝我吐吐舌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自己的小屋。
“我这女儿,”安子妈妈摇头说,“没一天不让我头疼。”
“长大就好了。”我安慰她。她泡的咖啡相当好喝,我用眼角瞄到她的衣角,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看来安子的名牌意识,多半来自于她的母亲。
“童老师你要多费心了。”她柔声细语地说,“我事情多,没多少时间可以陪她,不过我会给你让你满意的报酬。”
言语精练而到位,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一般的女人。但是我喜欢她的真实,她有高高在上的本钱。
于是我接下这份活。至少,一周有五个晚上可以打发。
另外的两个晚上,我和平约会。
平就像他的名字,是一个很平常的男生。他不像我,对工作不挑剔,也很努力,天天顶着烈日在苦干。大学本科生,从最底层的推销员做起,很劣质的产品,他认认真真地跟别人讲,别人动心了,他却又把东西往包里一塞说:“算了,这玩意儿买回家也没啥用。”然后满脸通红地离开。
所以他每月挣的钱,只够在这座城市租间小屋,每天吃方便面或是泡饭。
呵,就是这样一个傻男生,居然泡到了我。我在周六晚拎着烤鸭敲开他小屋的门,他迎我进去,把那只破BP机往床上一扔,无比开心地告诉我说:“嘉璇,我马上要买手机了,这样我们方便联系了。”
“挣了多少钱?”我恶狠狠地问。
“五千。”他伸出五个手指头,财大气粗地说,“现在我替一家著名厂家做电器开关,运气特好,一开始就碰到大客户。”
“平。”我劝他说,“租个好点的房子,至少是带卫生间的。”
“现在将就点,”平说,“钱存起来以后买大房子给你,我一个人,好好歹歹不都是过?”
“那还买什么手机?”我没好气地说。
“不是找你方便吗。”平轻轻环住我。
我心软。
是是是。平一切都是为了我,不然他可以回到他的老家教书,那里虽然是一个小城镇,可是教师的待遇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适合平。
可是平爱上我,一个看似平淡却不甘平淡的小资女人,生活就得忽啦啦转个大圈,没有办法。
“值得。”平总是说,“为了嘉璇让我干什么都值得。”
平视我如“掌中宝”,这年头很少有男人对女人这么痴情,闺中好友都走马灯一样地换着男朋友,只有我一直守在平的身旁,与他一起在潮湿阴暗散发着霉味的小屋子共享一只烤鸭,亲吻拥抱,偶尔也吵吵嘴,经营一份普普通通的爱情,期待一个美好的明天。
安子的妈妈打电话来,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要出差十天,你可愿意住到我家来陪陪安子?”
“你家不是有钟点工?”我说,“照顾孩子起居我可不拿手。”
“无需你做家事,”安子妈妈说,“安子怕一个人睡,点名要童老师做伴。”
我还没来得及做声,她立刻说:“我付你三倍的工资。”
是个好交易。
我爽快地答应,第二天就拎着我的换洗衣物进了她家的豪宅。安子妈妈在机场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卧室的床头柜里留了钱,安子需要什么,请我替她代买。
我拉开抽屉,厚厚的一沓,不用数,至少有两千。我叹息,继而略有自卑,将它放回原处。回到客房刚把衣服挂好,安子就放学回来了。她看到我,兴奋地说:“童老师你真的来陪我?来来来,我们一起看宫崎骏的《千与千寻》。”
“你能看懂?”我问她。
“别小看我。”她嘟着嘴说,“我看过N次了。”
“说说为什么喜欢?”我好奇地问。
“我好想有一天我爸爸妈妈都变成猪。”她恶毒而又痛快地说。
她脸上的表情让我吓了一大跳,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她的爸爸。我从来没有见过安子的爸爸,安子妈妈告诉我,安子没有爸爸。
单亲的孩子,总是早熟而让人心疼。
“童老师,”安子赖到我身边来要求说,“我们晚上可不可以不吃钟点工烧的菜,你带我出去吃。”
“想吃什么?”我问她。
“龙虾。”她咂咂嘴说,“胡可凡有篇作文写吃龙虾,老师当范文念的时候,我们全班都被他馋得要死。”
又是胡可凡,每天十次胡可凡。
我早就习惯了,拍拍她的头说:“好吧,去把校服换下来,我们走。”
她兴高采烈地随我出门,穿着一条招摇的有些过分的花裙子,说是她妈妈在马来西亚替她买的,不过平时没机会穿,今天去“赴宴”,终于可以拿出来展示。
我纠正她说:“就我们两个,又没人请,不能叫‘赴宴’,只能叫吃饭。”
她格格格地笑起来,然后说:“我请你。”
这个孩子,一个月的零花钱应该比我和平的收入加起来还要多。家境优越见多识广的她在十岁的时候就敢初探爱情的面目,我自知比她落伍。满手龙虾香味的时候,我看着她稚嫩甜美的小脸,提醒自己也要赶快享受人生。
结果我吃得很多,回家的路上差不多连路都走不动。梳洗完毕,安子和我挤在客房的小床上,她到底是孩子,没有妈妈的夜晚照样很快入睡。我看着华美的吊灯想起平,想起平和我将来的小家还有我没有着落的工作,内心不是没有酸楚。
第二天送安子上学后我去逛商场,爱上一条淡紫色的裙子,款式简单,可是价格远远超过我的承受能力。我有些失意地坐在商场的楼梯上给平发短消息,暗暗希望他会带着钱来替我圆梦。平很快回了:“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用那么奢侈。”
我关掉手机,回到安子的家里跟自己生闷气,电视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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