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蜃城》第134章


“闭嘴,”林先生怒冲冲地吼叫:“他是我儿子!”他急赤白脸,厉声打断两位先生别有风趣的对话,他竭力避免有人提及儿子被咬的伤心事,他坚决反对“美国佬”无中生有地瞎操心,他深知他们这号人无风起浪的本领过人。
“嘘。小声点儿。瞧啊,‘小桔子’睡得多香甜。您总得,好像一位绅士吧?”彼得先生眼含深意,他柔声细语地责难他,那样子显得很是绅士呢。他像是故意摆出绅士的榜样,给他林先生瞧瞧。起码在气势上,他就远远胜过他。林大老板么,有钱是有钱,可他没什么文化吧?他如此这般盘算他,不经意间他感觉心里面呀,好歹舒坦了,他不慌不忙地补充说:“做人,一定要有教养,我亲爱的老板?”
发觉苗头不对,林先生马上闭嘴。他暗暗地挺起腰杆子,“美国佬”话里话外加油添醋,他是别有用心。于是他当面反击,他尽力假装很有风度、很有教养、也很优雅,冲着服务生展露微笑,友好地点头哈腰,他那神情模样滑稽极了,让人忍俊不禁。
黑亮的眼睛,就此牢牢盯紧他那宝贝心肝儿子。林先生咳嗽两声,他这算是再次提醒服务生,对他儿子要手下留情,毕竟是新生儿嘛。他还时不时偷看“笔杆子”两眼,惦记着要在划船方面找人家的茬儿,也好稍微报复一下,替自己争回面子。他料想,彼得先生不过是个寒酸的文化人,热衷于“装绅士、挣面子”,小知识分子而已。
林老板的一举一动,都被主编先生一丝不漏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彼得索性装糊涂,他埋头划船,心中偷笑这位精明能干的商人,骨子里俗不可耐。征服者,可能天生是一个猎手,天生地苦苦追逐不回头,然而征服者未必是最终的优胜者,不是吗?想到这儿他心生得意,“文化人”的一张脸,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恍惚间寒光闪闪。
林先生疑神疑鬼,他冷眼瞧着文人似笑非笑的面孔,竭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心如明镜高悬,他越想越生气。“金龙”里酣睡的少年,并未被人打搅,他深陷梦境,好梦和噩梦连番上演,精彩得犹如鲜活人生。在他的脚边,黑猫舒服地蜷缩,它正打瞌睡,不晓得是否梦见了旧主人。
金灿灿的龙舟帆船,迎着海上日出,驶向光明彼岸。他们虽然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个个都朝气蓬勃。未来的美好希望,金色的霞光一般灿烂,在他们心中闪亮,给予他们超凡的勇气和力量,尽管在他们的前方,南中国海依然辽阔。婴儿嘹亮的哭声,如同凯歌在朝阳映红的海天激情唱响。
第六十四章 金鹿回头
公元二零零五年,秋天。海南省三亚,鹿回头。月亮刚刚升起,斜挂在海角天边,它看似玲珑剔透,隐约透出淡淡的粉红色,娇嫩得宛若孩童微笑的脸庞。夕阳西下,映红海天,鹿回头的城市雕塑傲然屹立,沐浴金灿灿的晚霞,壮丽巍峨。银铃般的欢笑声在海风中荡漾,笑眯眯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登上铺满霞光的石头台阶,他时不时回头张望。
远远落在后头的林先生,一路上紧赶慢赶,苦苦追逐他的宝贝儿子,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慢点儿,‘阿拉’追不上啦。”他不得不停下歇脚,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乐呵呵地求饶,说:“啊哟,爸爸投降,等等我呀?”
最终赢得父亲认输“投降”,小男孩很开心,他眉开眼笑地嚷嚷:“冲啊,‘嗒嗒嘀嗒’!”他高唱凯歌,顽皮地低头猛冲锋。哟,不妙,前方有情况?乘势向前,他根本收不住脚步,飞奔的小家伙,迎面撞上一位坐着轮椅的青年,对方手中的书本被男孩碰擦落到地上。
闯祸啦,小男孩乖乖站在那儿,腼腆地咬着嘴唇,他不好意思吭声。他忽闪黑亮的眼睛,仰脸望着陌生的年轻先生。咦?人家一点儿也不生气嘛,他还冲他微笑哩。于是他也笑了,霞光中男孩笑靥如花,纯真又可爱。
打老远他就眼巴巴瞅着宝贝儿子,又干“坏事”啦。喔哟,真要命。林先生叫苦不迭,赶紧加快步伐急匆匆赶到。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他连忙替这位行动不大方便的先生拾起书本,他连声向他打招呼、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儿子太调皮啦,非常抱歉。”说罢,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瞧,双手捧着的是一本厚厚的小说书。
书本黑色的封面,纸质硬朗,手感粗糙,银白闪亮的书名在霞光映照下,血色殷红,殷红似火。他的眼睛仿佛瞬间被火焰灼痛,热泪盈眶时候,莫名地心慌意乱,他不禁暗暗惊呼:好呀,这本书的书名,它居然叫做“蜃城”。
蜃城?
蜃城!
是的,没错,果然是《蜃城》,我的老天?一颗心猛然缩紧,他恍若一脚踩空坠落在黑暗冰窖,他顿感毛骨悚然,浑身冰冷彻骨。他的额头上立时浮现细小的冷汗珠子,一颗颗珍珠般晶莹透亮,令他狼狈非常。
黑亮的眼珠子,死死盯住这本书。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他情同在片刻之间误入歧途,迷失在阴森森的罗网深处,身临窘境他有些措手不及。恍惚间,耳畔回荡轰鸣的涛声,排山倒海它们如雷咆哮,寒意咄咄逼人。他愕然扪心自问:林文湛啊,林文湛?!时光飞逝,太过匆忙。多少年过去了,蜃城的故人和往事,已然成为心底永恒的秘密,自己从不与人提起,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或者是你恨不能忘却?你是否心中有愧?
《蜃城》,这是多么、多么突然的重大发现哪。他居然亲眼看见,深藏在记忆深处的蜃城,它就这么样轻而易举重现在书本上。“海市蜃楼”黑压压悬浮在他心坎上,鬼影幢幢,迷雾茫茫,恐惧长久以来挥之不去,他再度听见那些低沉凶恶的吼声,他几乎不敢正视他曾经历的血雨腥风,他所听见的,他所看见的,难道仅仅只是幻觉?一场噩梦,苦苦纠缠,他深陷命运设置的吃人谜团,时至今日他依旧无力解脱。
“嗨,林文湛先生?”青年一声惊喜的呼唤,当即惊醒他。林先生打了个激灵,劫难中侥幸生还的人,冷不丁被人触及伤痛,难免惴惴不安。他这才发现面前的年轻人,正是当年的“白大袍子”,那个被小姑娘亲亲热热称之为“小桔子”的少年,他顿时百感交集,激动得说不出话。
小男孩抬起头,笑嘻嘻望着父亲,金灿灿的霞光映红他的笑脸。黑眼睛骨碌转动,他轻轻拉扯年青先生的衣袖,冲着他亲亲热热叫了声,“爸爸好。”
哇啊,什么“爸爸好”?林先生匆忙回过神,他赶紧教导他那宝贝儿子,说:“这是叔叔。快叫叔叔,快叫啊?”
小男孩眨眼睛,他可不服气呢。非常固执,他冲着他连声大叫:“爸爸好,爸爸好,抱抱‘阿拉’。”青年望着活泼可爱的孩子,不禁悲喜交加。良久,他温和地小声问道:“林先生,这是您儿子?就是那个,出生在蜃城的婴儿?”
“是啊、是啊,我儿子。他长大啦。他很淘气呢,经常需要打屁股的。这个小孩子可麻烦啦,看到谁,他都管人家叫‘爸爸’的,呵呵。”
“真是太好了。”
“啊?”
“哦,我是说,您儿子都长这么大了,真好啊。”说着,他拉起孩子的小手,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金色的霞光中,小男孩甜甜地微笑,他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叫‘林吉祥’。”
“吉祥?”青年抬起头,望着林先生欲言又止。他觉得心儿呀,跳得仿佛小鹿飞奔一般激情热烈。
“嗯,就是吉祥的意思嘛。祝福他如意吉祥,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像吉祥他……他们,那些为了别人的安危和幸福,光荣战斗,舍生取义的战士。那些为爱牺牲的凡人英雄,灵魂圣洁,如同盛开的百合花。”越说越激动,林先生显然有些语无伦次。他慌忙擦拭眼角的泪花,心潮起伏,一时间感慨万千。
“有的人是不死的,因为人们会记住他们,永远记住他们。他们因为崇高的品格,获得永生。我终于明白,生命永恒的意义。我们曾经经历的,海上蜃城的惊魂决战,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是民间的一次觉醒。我们祝福未来,因为我们相信未来。正如那位水手在告别时候所说的那样,我们把微笑带回到阳光下。”他喃喃述说,深情地望着阳光下微笑的孩子。
“民间的觉醒?对啊,你说的很对。‘小桔子’先生,拿好你的书。”他连忙把书递给他,借此转换话题,他现在不想提及那些伤感的往事。然而他伸出去的手,却停留在那儿,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的目光紧紧盯住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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