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尘欢》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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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分开,相遇,分开……一次一次,似乎不同,实则毫无变化。
无论是尘欢又或莫殇然,都已经习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把这样的矛盾推脱到所有客观的障碍上面去。比如,若是放低了姿态去恳求,别人该怎么看啊多么难堪啊?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她究竟怎么解释?又或者他怎么看的我身边的这个他?抓心挠肝。
其实,她们之间的重点已经不在于究竟旁的人是在那里清障还是筑障,而在于当事人是否下了决心无视那些障碍勇往直前。下了决心,依着莫殇然不管不顾的光棍性子,那是什么障碍都等于没障碍,尘欢亦然。可是没下决心之前,不管退路是否舒坦,也不论前路是否艰辛,做什么都等于是原地踏步。
莫殇然和尘欢的年纪都不小了。她们两个即使还不急,愿意把她们当自己人看待的围观众们也着急了,看不得这原地踏步消磨时光了。
白梅原本是记恨当初莫殇然的无心添乱,又知道这两人分也好合也罢,都还有分寸的,所以一心存了看戏的心思,此时听了下人的嚼舌都不由感觉累心看不下去了,不由要找了同样无事的人来合计。
众人都觉得,得出个人去劝劝,和解和解,才算是尽了朋友的义务。
白梅倒是想去,可她自己本身就足够焦头烂额一脑门子官司了,大家都怕了她惹祸的本事。紫清压根是只有失败经验没有成功经验,不劝分已是不易,于是翘了脚,只肯喝茶不肯说话。推来推去,最后竟是一向喜欢沉默做事的苏彦决定试一把,先拿尘欢来谈谈话,试着找找法子。
尘欢倒也居然不介意自己原本和苏彦的生疏,许是因为他本来也是想找个人絮叨絮叨,如今侯府正君愿意屈尊纡贵,他自然也是配合的。
不过,一向聪明的苏彦似乎也没什么技巧,他拙嘴笨腮唠叨了很久,也只能对尘欢说出其实莫殇然还是真的在乎他的,只是不会表达有点笨,希望尘欢再信任莫殇然一次,何妨再试试呢?
这话,其实尘欢也想过。如果成了就能幸福,何妨试一试呢?
可是尘欢想的更多的却是另一件,如果不成就意味着又逝去好几年的年华,然后得一个心力憔悴,那么未免这试一试的代价有点让他恐惧。
他惧怕承认自己的感情,惧怕承认自己其实是真的喜欢上了莫殇然这个人,而非仅仅迷恋莫殇然带给他的安全感和衣食无忧。
人说□无情戏子无义,其实无非是他们平日里的地位太低太低了,不敢有情有义,一旦有了,就是粉身碎骨不能超生。尘欢已经习惯于逼自己用最冷静的,最残忍的眼光去剖析利弊,然后阻止自己的沉迷和冲动。
所以,即便他从感情上很希望试一试,但是从实际上却是怎么也不能开口说自己愿意试着再信任一次的。
这是一种感情和理智的冲突。
然后一种复杂的,说不上是好是坏的结论也就此诞生。
“信任,总是一去不复返的。”尘欢说:“何况,我们之间……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那种东西……”
“虽然不甘心,很不甘心……放不下,很放不下……”
“虽然我还是喜欢她,自己都说不出原因的喜欢,无论怎么强迫自己都没法不去在意她,看见她对着别的男人笑就会觉得心疼得像是被捅了一刀……虽然我知道,她其实也不是不在乎我,她明知道小石头和我没那种关系,可一样会气得暴躁不安……”
“可是,既然已经说好要分开了,再谈这些,不是太傻了吗?”
苏彦时不时点点头,表达自己正在认真地倾听着,目光却停驻在屏风之上,流连不去。
那是一扇檀木屏风,上面用翡翠嵌着一枝苍柏,又有一只鹰,用墨玉、珍珠、琉璃还有等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珠宝镶嵌着,目光犀利,展翅欲飞。
尘欢不知道,但是苏彦知道。'霸:。。'
这屏风后,藏着一个叫做莫殇然的人,在偷听。
——这是苏彦左思右想想出来的法子,好歹,先让莫殇然知道苏彦在想什么。
毕竟,这个社会,是女人为尊,莫殇然在这段纠结关系中占着天然的主动的,强势的地位,只有莫殇然明白了,这事儿,才能明白起来。
40
40、诚意(下) 。。。
话说那一日,苏彦设计,让莫殇然藏在了屏风之后,又引了尘欢畅谈了心中所思,只盼着能敲打敲打莫殇然,给俩人间的关系开条活路。
话说那天下午,尘欢说了很多。
话说那天直到晚上,莫殇然才从屏风后走出。
……
“……然后呢?”安平炎轩靠在床头,看着自家的情人白梅,追问:“当初你说苏彦想了好法子要调解的,然后呢?怎么再没听到下文?”
白梅去捻蜜饯的手指忽然僵了一僵,强笑着摇摇头,叹:“莫殇然啊,那简直是一个木头脑袋!”
安平炎轩不明所以,却是难得看见白梅这般吃瘪的模样,不由笑了:“还说她,你当初就不木头?非得要惹我生气惹我误会了才痛快,那不也都是你干过的事情?”
白梅原本还只是为了朋友略感忧心无力,听了皇帝这话,却是立时愤愤然了起来,丢了蜜饯也不再去吃,只顾掰着手指要和安平炎轩讲道理,哪怕对方立刻后悔了把她拉进怀里抱住了安抚,也没能堵住她一张嘴往外“噼里啪啦”地蹦字:“她和我一样么,啊?我再木头,我也不至于和她一个样吧!当初我一知道你居然怀了我的孩子也不肯说,只想着悄悄生下来,我就想方设法偷偷跑了来,窝在屋顶上守了你几夜,直到知道了你的心思,也等着确认了你们父女平安,然后立时就回去奋发图强,努力把你追回来了好不好?她呢?你瞧瞧她最近这些日子都干的什么事……”
……
其实莫殇然冤枉。
莫殇然也没干什么出格的坏事,她只是忽然开始带着祈乐早出晚归,几乎不着家,避着尘欢走而已。
她听尘欢说了太多。
她第一次听尘欢那样沉闷的,喜欢把一切敏感不安都藏心里的人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她们所有的相处。
这也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反反复复的推敲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用一种笨拙但是朴实的思路。
她记得最早自己的感情也是被压抑的,不敢表达的,她还记得她从小就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是成为殇花楼的楼主,掌管了天下的情报和最厉害的杀手们时,她也只是浑浑噩噩听命而行的,甚至会荒唐到为了一句诗词,就死缠烂打找上了白梅,要认她为主。
可是自从有了白梅,她就被迫开始应付各种状况之外的事情,而后她第一次会担忧一个人,会恼怒一些事情,会高兴也会不安,会哭笑不得却也有笑得肚子疼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有一次,为了白梅不平,劈了白梅的义母平安王的一张桌子……也就是在那时,她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她是一个人而非工具的觉悟。
后来有了尘欢,她的感情一点点愈加多起来,却还是遵循着本能,毫无头绪的。下半身冲动了,于是就上了床;而后头脑发热了,就干脆把人娶回了家;后来对方大闹着要离开,她觉得如果自己继续坚持那么就等于是互相伤害,于是就勉强自己放了对方……再后来她回味着觉得放不开,于是就又准备这样死皮赖脸地蹭回来。
这种事情,仅仅是本能、直觉。尽管她偶尔也会纠结,也会思考,但自负自己已经足够厉害什么也不怕的她,思考结果却总是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走走看看总会好的。
于是,这样子,仔细听了尘欢的每一个字,然后试着从尘欢的角度想事情,于莫殇然却还是第一次。
不过有这一次也就够了,从下午想到日落,她觉得自己大彻大悟了。
尘欢说了那么多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却从没说什么诸如觉得她恶心觉得她讨厌之类的话,那就是分明对她还有留恋嘛!所有的话,追根结底,不就是说,她太强势,太粗心,不能让人信任吗?可是她当初的强势何尝又不是对他的关心和不放心?她当初的粗心,其实……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刻意在里面,只是盼着给尘欢一点自由的余度,好能自己坚强起来。
可是显然,她的那点念头,别说尘欢不能理解,连她在听尘欢叙述时,都觉得茫然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完全靠不住的渣了。
她曾经以为她的方法完全没有错。
她始终记得,自己当初学武功,没有什么师傅教,就是一柄剑,一群狼,活得下来的,就活下来了,就学会了最基本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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