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纵览》第254章


不过,晚近时期,却有一种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形的“科学狂人”出现在科幻作品里,并且越来越多,那就是激进的生态主义者。生态主义是和人类中心主义相对应的一种思想价值体系。它认为生态的价值高于人的价值。生态主义于二战后诞生于西方,六、七十年代开始升温、逐渐扩大社会影响。现在已经成为西方社会中的一只重要力量。对这种思想本身,笔者不作评论,仅介绍一下科幻作品中出现的生态主义者形象。 
就是在生态主义始为人知之际,艺术家们便敏感地抓到这个新思想,将其引入科幻作品。以冷战为特色的《007系列电影》,在1977年推出了一部与冷战无关的剧集:《The Spy Who Loved Me》(直译《爱我的间谍》,一般译作《007大破海底城》):航业大亨史登堡反感人类社会,隐士般地移居海底城,在那里找到内心的宁静。他进一步试图用核弹摧毁美苏两国,在深海里重建生态文明。在这部电影里,史登堡对海洋生物充满深爱,而对人类社会十分冷漠。虽然还不是明显的生态主义者,但史登堡这个形象上已经开始具有生态主义的萌芽了。 
到了八十年代以后,现实中生态主义立场变得十分明确,而科幻中的生态主义者形象也鲜明起来。《蝙蝠侠》第四集《蝙蝠侠与罗宾》中,编导刻意设置了“毒藤女”这样一个人物,已经是完全的生态主义者了。“毒藤女”原本是一个女学者——埃斯丽博士。她醉心于基因工程,以保护植物不被灭绝为己任。虽然热爱自然,思想偏激,但毕竟还是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形象。后来,埃斯丽被人暗害,因为吸取植物毒素侥幸生还,从此性情大变,自称“自然之母”,要代表整个植物界向人类抗争,建立一个植物称王的世界。 
在这部电影里,编导安排了一场内容简单,却堪称提纲挈领的辩论。辩论双方是毒藤女和蝙蝠侠。不过,不是身着蝙蝠装、驾驶蝙蝠车大打出手的蝙蝠侠,而是亿万富翁布鲁斯——蝙蝠侠的公开身份。而毒藤女也恢复了她以前的身份,以埃斯丽博士的面貌,当着公众的面,质问布鲁斯为什么捐赠天文望远镜,而却削减乔木保护计划的捐款,并且开列了一个名单,指控布鲁斯的企业破坏环境。 
毒藤女:忘掉那些星星,看看我们的地球吧。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发源处,它值得你保护,值得你付出忠诚。而你却毁掉它的手臂、毒害了它的海洋、侵蚀了它的天空,你在慢慢地杀害它…… 
蝙蝠侠:你的用意是高尚的,但没有加热用的柴油,没有致冷剂来保存食物,那么成千上万的人会死去的。 
毒藤女:这是为了保护地球而必须付出的。 
蝙蝠侠:第一要保护的是人民…… 
看到这些对话,你一定会想到不久前那场要不要“敬畏自然”的争论吧。实际上,从艺术角度而言,这段对话完全游离于电影的情节之外。可以说是编导克制不住表现欲,借两个人的对话来直抒胸臆。 
电影虽然影响大,毕竟信息容量少。在科幻小说《大海沟》(法国菲力蒲克拉梅著)中,作者塑造了一个彻底的生态主义者形象——路德维希拜尔。他在深海里建立秘密基地,试图通过改变海流方向来影响地球气候,将世界带入冰川期,灭绝人类,恢复生态平衡。这个与全人类为敌的计划自然需要很多科学家共同努力,而又不能公开招聘他们。于是,这个生态恐怖组织便通过网络聊天的形式,秘密吸收拥有类似思想的“同志”志愿参与。他们事先设计好一些问题,在聊天时提出来,试探对方是真正的生态主义者,还是人类中心主义者。而主人公塞思为了打入这个极端组织,必须掌握他们的思想脉络。 
当有人问他是否认为生态学是个为人类服务的武器时,他马上明白这是个圈套。如果他回答“是”,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他知道对方想得到什么回答,便在键盘上敲出如下回答: 
“我的观点可能会让你们很多人吃惊,我认为保护生态环境与人类的福利没有什么直接关联,这两点甚至通常是背道而驰的……”《大海沟》126页,海天出版社出版。 
可以说,整部小说就是在以艺术手法来描述极端生态主义思想。 
在中国,描写生态主义的科幻作品不多。(《引力的深渊》《智慧树》1981年第二期。)是一篇典型。这篇作品发表在“科学的春天”时代,殊为难能可贵。当时,作者和其他中国人一样,未必听到过“生态主义”这个名字。但其塑造的反面人物伊利鑫,就是典型的生态主义者:一位无名的科学家伊立鑫,通过多年的深入研究,以及对整个科学史的考察(他引证了陶寅博士所作的许多统计学资料),举出不少真实证据,特别是近一二百年来人类破坏自然界生态系统平衡的现象,提出:人类的生存,就其本身而言就是个极其偶尔的情况。在长期的发展中,它的生产力将愈来愈高,而对自然界平衡的破坏将愈来愈严重,直至自焚灭亡。为了使其悲惨的结局不致出现,今天就应该着手制造一种毁灭性武器,消灭全人类,使历史的进程继续下去,演化出更高等的生命来代替人类。《中国科幻小说世纪回眸丛书》第四卷518页。为了实现这个极端目标,伊立鑫研制引力波武器,与全人类为敌。直到今天,在已经出版的大陆科幻作品里,笔者尚未找到比“伊立鑫”更鲜明的生态主义者形象。
在所有这些科幻作品里,生态主义者都以反面形象出现,并且最终失败。在他们身上,一种极端主义的思想,而不是传统的金钱、权力等欲望,构成他们的基本动机。作者为了突出这种思想特点,小心翼翼地不让他们拥有世俗的道德缺陷,比如好色、贪婪等等。由于价值观的根本不同,作品中的“正义”一方无法与之沟通,协商,只能加以消灭。于是,这类科幻故事往往也具有某种悲剧色彩。
敏锐的读者会说,颇具“后现代”色彩的生态学能不能算科学还有待讨论。所以,晚近时期科幻作品中层出不穷的生态主义者,和以前那些单纯追求权力的“科学狂人”怎么能是一类形象呢?其实,从叙事学的角度来看,在不同的作品里,这两种角色是等位的:他们都以反面形象成为主要矛盾的一方。他们最后都会被正面人物消灭掉。而当科幻作品中的生态主义者实施那些反人类活动时,也都使用了传统的,并不“后现代”的科技手段。
现实生活中持生态主义立场的朋友可能会说,这根本就是歪曲!没办法,文艺永远只是哈哈镜,无法承诺真实地反映世界。笔者在此处,也只是介绍文艺哈哈镜中的某个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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