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剑》第74章


再看看没有什么破绽,这才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离去。
他不回头走,反而直向岸边走去,眨眼已淹没在江水中,一个倒栽,潜入水底,江面上水花丝毫不见。
玉免西坠,远际天边已现出了一道鱼肚白。八月十七日下午,天上下着雨,雨虽不大,却下得很密。
李鹰坐在小厅上喝着陈年的状元红。
他喝得很慢,慢慢品尝,这酒起码藏了二十年,入口又香又醇。他除非不饮酒,所喝的必是名酒佳酿。
顾思南脚步有点匆忙,肩上湿了一大片。
只二十多岁的他已破了不少案件,甚得李鹰的看重。
李鹰微睁双眼,露出一丝询问之色。
顾思南恭敬地道:“城南发现两具尸体,一具是梅任放的外甥女江三妹,一具是江北四秀的秦雪岭。”
“哦?”李鹰不禁自椅上欠一欠身。“什么时候发现的?”放下酒杯,从腰上抽出一杆旱烟杆来,跟着小心翼翼把烟塞在烟锅内。
烟杆长二尺四寸。
那烟锅比平常的大很多。
酒是佳酿。
烟也是好烟。
此物都是大理的贡品。
滇境的烟本已出名,贡品当然是极品。
皇上却赐了十斤与江北七省巡抚张光宗。
李鹰替他破了一件案,张大人便把这十斤烟丝转赠与李鹰。
反正张大人并不抽烟,乐得做了个人情。
顾思南道:“是昨天上午发现的。”
李鹰喷了一口烟。“昨天发现的至今才来报告?”
“头儿,许捕头说没有可疑之处。”他怕李鹰再问下去,连忙接住道:“他们两人是互被对方所杀!”
李鹰一阵沉默,烟锅内火光一闪一暗,“滋巴滋巴”地响,倏地又喷了口浓烟。“死者家属来领尸了没有?”
“江三妹的尸体,梅任放经已领去了,而秦雪岭的尸体尚放在殓房,不过他的结拜兄弟宋玉箫已来认看了。”
“梅任放有否说些什么?”
“许捕头曾试探过他,他道,不管谁先动手,反正两人都已死亡,也就不必计较。”
“梅任放倒看得开,”李鹰看一看天色:“不过,他们两人果有如此深的仇恨么?”脑海中泛起八月十五日他俩口角的情景,喃喃地道:“年轻人,唉……”
“穆程知否我在此地?”穆程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官,他是御赐正三品,因此背后都是直呼其名!
顾思南恭恭敬敬地道:“我已吩咐许捕头严守秘密。”
李鹰刚在山东破了一件大案,费了他不少心思及精力,刚破了案又立即马不停蹄直奔梅庄赴梅任放之邀,因此他颇想偷懒几天。
他磕掉锅上的烟灰,懒懒的道:“我要睡一会儿。”
秦雪岭本来约了宋玉箫八月十六日到他家作客,然后一齐北上晋东登华山,不料明月园一别竟成永诀。
十六日下午秦雪岭的死讯便传到他耳中,他又惊又疑,不能相信,因此立即策马奔赴现场看看。
从宜城到那地方(落马村)不过几十里,快马只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宋玉箫到达现场时候,发现沙滩上的打斗痕迹外,秦雪岭的尸体己被官府移走,于是他便又赶至襄阳衙门。
当他看见秦雪岭的尸体时不觉流下眼泪,悲痛得难以自制,过了好一会才能定下心神,询问许捕头有关一切。
许捕头自然把所见告诉他。
宋玉箫暗叹一声:“二哥怎会与她结怨!”
他交待许捕头先不要把死讯告知秦家,并道过几天便会汇同结义兄弟来办理秦雪岭的后事,临行时还送了二十两银子给他。
许捕头自然喜不自胜,连声不敢。
宋玉箫匆匆买了点干粮,便漏夜赶路,飞赴明月园。
到了第二天下午,终于赶至明月园门口,他人未到便大声的对那门公叫道:“楚大哥,还在吗?”
那门公依稀尚认得他,笑道:“你来得正巧,表少爷正打算明天离开。”
马经长途跋涉,经已劳累疲乏不堪,宋玉箫人自鞍上跃起,凌空一折自大门射入,“楚大哥在什么地方?”
门公尚未回答,楚英南已听到声音,自内抢出,一见宋玉箫风尘满面,神情疲乏,颊有泪痕不禁愕道:“四弟,发生了什么事,令你这般焦急?”
宋玉箫闻言又流下两行热泪,呜咽地道:“秦二哥,他……二哥他,他被人杀死了。”
“什么?”楚英南心神俱震,“四弟,你说二弟他怎样啦?”
“二哥死了,”宋玉箫定一定神才把情况对楚英南细细说了一遍。
楚英南不禁哭出声来。
宋玉箫道:“大哥,我们快去把二哥早日安葬,免得二哥死后不安!”
楚英南猛地清醒,语气坚毅地道:“不行,四弟你连日奔波,再下去身子难以支持,先在这里吃点东西,稍事休息一下,愚兄也要告诉姨丈一声。”
一个时辰之后,楚英南牵了二匹神驹的白马,他俩兄弟各骑一匹,直向襄阳驰去。

到了襄阳已是八月十八日午时,他俩在城中酒楼匆匆吃了饭,又去买了一架竹篷马车,这才同到衙门办理领尸手续。
楚英南看见秦雪岭的尸体,两兄弟又自流了一阵泪,才把尸体搬上马车。
马车颇大,两人在前座轮流执鞭驾驶,鞭如雨下,两匹健马展蹄而驰,每到一处必换上新马以免在路上阻拦太久。
中秋时节,天气依然颇热,幸好尸体七窍都用棉纸封住,否则尸臭更烈。
马车日夜奔驰,两人轮流休息。
虽然如此数日之后亦已觉得十分疲倦。
从鄂北的襄阳到皖西的淮南足足一千五百里路有多,八月廿三日下午,马车终于驶入了淮南城,秦雪岭的家族历代长居于此。
对于秦雪岭之死,秦家自然十分悲伤。
秦父只秦雪岭一子继承香烟,不料……
#他与夫人哭得死去活来。
#书#楚英南及宋玉箫亦陪他们流了不少泪。
秦家颇有些家产,对秦雪岭的身后事办得十分隆重。
在阴阳先生及仵工替秦雪岭沐浴,更换寿衣时,楚英南突然发现秦雪岭一双手掌指端指甲缝内,藏了不少泥土,而且十只手指亦沾上不少泥巴。
于是他吩咐他们替他洗干净。
秦雪岭安葬五日后,楚英南及宋玉箫便辞别秦雪岭的父母,向西北取道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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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正是九月初一日,离九月初九的重阳节不过七八日。
途中楚英南心怀感触,由这个一年一度的佳节想到秦雪岭,一阵悲哀,不禁道:“唐时王维曾有一首写重阳的诗……”
他话尚未说完,宋玉箫已截口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声刚落,又暴喝:“唉!”取出马鞭“毕拍”一声抽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洒开四蹄急向前驰。
楚英南看了他后背一眼,叹了一口气,亦忙拍马追上去。
自淮南到洛阳比由襄阳至淮南要远得多了。
但马毕竟比马车快得多。
九月初六黄昏,他们已到了洛阳,自洛阳西出潼关已很近,重阳节登华山的约,刚好正能赶得及。
“大哥,你说三哥还会在家里等我们吗?”
楚英南望着他日来瘦削下去的脸庞,说道:“难说,不过我们还是得依约定先到他家去一趟的……”
宋玉箫叹息道:“三哥若知道二哥的死讯也不知要如何的悲伤了。”
此言一出,两人的心头都是一紧,倏的沉重起来。
问了路,直向东街驰去。
虞府占地颇广,门墙高大,红砖绿瓦十分易认。
马行甚速,只一忽儿便已远远望见一座大院,连日来的疲乏,至此仿佛恢复不少。
宋玉箫诧道:“大哥,三哥家好像有丧事?”他用马鞭隔远指一指挂在大门两侧的两盏纸灯笼。
楚英南心头一沉,心中迅即生了个不祥之念,一磕马腹快驰两步。
蓦地背后宋玉箫怪叫道:“三哥他,他……”
连日来的马不停蹄,日夕赶路,他早已心疲神倦,此刻再也受不了这接连而来的沉重打击,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马来!
楚英南亦是脑门阵阵发痛,一颗心几乎破裂,不过他到底是年纪较大,尚能把持住。
一怔之下慌忙甩蹬下马,扶起宋玉箫,“四弟,你镇定点,不要伤了身子。”
虞府的家丁见二个陌生人在门前举止奇特,于是问道:“请问两位壮士到此何意?”
宋术箫即时悠悠醒来。
楚英南目光自他脸上移开。“在下乃江北四秀的楚英南及宋玉箫,与令公子是结义兄弟,请问令公子,他是怎……”话至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那家丁已有五十多岁,看来在虞家为仆已有不少时间,对虞家的感情亦颇深,闻言眼角潜然哑声道:“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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