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冷尘香》第142章


寒水碧感觉有一只手伸过来,触到了他的手,这只手光滑、细致、柔腻——绝非澹台西楼的手,也不是雪拂兰的,雪拂兰的手纤细柔长,没有这么丰腴。他哼了一声,反手搭上这只手的手背,扣住脉门。但这只手就像游鱼一样滑脱了。他伸手摸索,面前竟空无一人。
隔了一会工夫,有一条人影飘然近前,他不假思索地击出一掌,讵知他手掌尚未递满,已被对方扣住脉门。他背脊生寒,只听面前这人道:“是我。”他虽知江逸云武功深不可测,却万万没想到在黑暗之中竟能轻而易举地制服自己。他有些泄气,怏怏不乐,没好气地问道:“火折子呢?” 
江逸云道:“被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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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走下去,这路却无穷无尽。
寒水碧被地道中无边的黑暗压得喘不过气来,长长地吁了口气,道:“你们不觉得这地道太长了么?”江逸云一怔,喃喃道:“难道是个环形地道?”寒水碧叹道:“八成是的。”
他们同时停住脚步,两人在黑暗中面对面站着,彼此相互凝视,寒水碧道:“怎么办,还往前走么?”江逸云不答,但已继续向前。
寒水碧苦笑了一下,道:“明知没有路还要走,我们简直就是疯子!”突听咣的一声,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洞中显得格外刺耳。他吓了一跳,道:“什么声音?”雪拂兰轻声道:“我踢着了地上的火折子。”寒水碧心凉了半截,道:“这地道果然是圆环……”
江逸云正要说话,猛听风声呼啸,一股浓重的杀气从背后掩扑过来。他身形展动,右掌立即向那人击去,这一招连消带打,以攻为守。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处于哪个位置,但他一掌击出,便封住对方所有退路。
寒水碧也感到了凛凛的杀机,忍不住道:“是方才和你交手的人么?”
江逸云道:“不是。”他并未还击,但因为他武功出神入化,纵使不还击,全身上下也是无懈可击。他看不见敌方的模样,但可以毫厘不爽地判断出对方出手的部位和时机。
十余招过后,对方招式的威力已显露无遗。这人招式中并没有什么奇诡的变化,但上一招与下一招却衔接得天衣无缝。数十招转眼攻出,一招跟着一招,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江逸云开始觉得喘不过气来,对方掌力有一种古怪的粘力,就如同蛛丝一般,令人身不由己地往掌势最凶猛的地方靠去。若非他身法飘忽,早如落入蛛网的蝇虫一般被扣死了。就连旁边的雪拂兰和寒水碧也觉得粘乎乎的,全身腻得难受。
江逸云突然一掌击出——他从来不肯主动攻击别人,因为只要他一出手,天下绝没有几个人能全身而退。寒水碧虽然看不见,却知道江逸云已经出手。他静静地站着,听到一声闷哼,慢慢道:“她死了?”
江逸云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他……他死了,但他好像不是刚才和我交手的人……”寒水碧诧道:“那他是谁?”江逸云道:“我不知道……”寒水碧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和你交手的人?”
江逸云道:“凭直觉,我方才明明已经算准了那人的位置,可是我的手掌还没递出去,这个人就迎了上来……好像,好像是被人推上来的……”
寒水碧纳闷道:“这是在搞什么花样?”
江逸云弯下腰抱起那个人,身体犹温,触手粘腻,仿佛到处是血,而他方才那一掌,是根本不可能让他流这么多血的。他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似乎有一根冰锥,陡然刺入他的心房,又冰冷,又刺痛!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唤道:“兰儿……”
雪拂兰声音在发抖:“我……我在这里……什么事?”江逸云没说话,抱着这人,发疯地向洞口奔去。寒水碧讶然道:“这是怎么了?”
洞外的阳光如此明媚,明媚得如同少女的眼波。江逸云在阳光下看清了那人的脸,便宛如五雷轰顶,震散了他的七魂六魄,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在这一瞬间完全停顿,完全失去了色彩,他全身的力量也在刹那间飞快地散失。铁灰色的苍穹下,那一片清朗、凛冽的枯草地,令人不堪忍受。天气纵然晴朗,那温暖的阳光却像一辈子也照不到他身上似的。
雪拂兰飞奔过来,看见江逸云一动不动地站着,满脸惊惧和恐惧之色,她不明就里,目光缓缓移向他怀中抱着的那个人,顿时发出一声惨痛无比的尖叫。
寒水碧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郁姝曼浑身血迹斑斑,脸上同样血肉模糊。他只觉头皮发紧,失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逸云面如死灰,全身发冷,两眼灰暗无神,直直地盯视前方,对任何东西都视而不见。
寒水碧扶住雪拂兰,但她毫无反应,了无生气。他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她的手是那样冰冷,那样僵硬,简直就是一只死人的手了。他哆嗦了一下,哑声道:“雪姑娘,雪姑娘……”
江逸云忽然摇晃了一下,喷出一口鲜血,全身一软,向前栽倒。寒水碧愣了一下,急忙将他扶住。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疯狂刺耳的笑声,素馨儿拍着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大笑道:“精彩,精彩极了!我早料到这场戏一定好看得很,却没想到远比我想象中还热闹!”
寒水碧恶狠狠地瞠视着她,道:“你是什么人?”
素馨儿看着雪拂兰道:“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么?”雪拂兰颤声道:“我……我好像见过你……”素馨儿道:“不错,你是见过我,三年前你陪楚更苹到捻花坞赌钱,我就坐在你对面!”
雪拂兰哑声道:“你……你是素馨儿?”素馨儿疯狂地大笑起来,道:“看来郁姝曼跟你提起过我!”雪拂兰泪流满面,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素馨儿冷冷道:“因为我恨她。”
寒水碧厉声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没人性了么?”
素馨儿淡淡道:“这样做不好么?若不是我刚刚得知江逸云没有死,而且有向郁姝曼提亲的念头,我也不会这样做。”
寒水碧道:“你是什么意思?”
素馨儿看着雪拂兰笑道:“江逸云亲手杀了你娘,你还能跟他在一起么?我本来一直想杀你,不过我现在发现人活着可能比死了更难受……”
寒水碧大怒道:“好恶毒的老虔婆!”话音未落,长剑已然出鞘,剑身挟带一泓寒光,笔直地指向素馨儿眉心。
这时突听一阵刷刷衣袂飘风的破空轻响,四条人影疾如飞鸟,泻落平台,把寒水碧围在中间。人影堪堪泻落,就响起四声锵锵剑鸣,四个绿衣人拔出长剑,同时刺向寒水碧,方圆一丈之内,上下左右尽是交织的耀目寒光,几乎没有一丝躲闪的余地。
寒水碧一声厉叱,衣袖一挥,但听一连四声锵锵剑鸣,四支长剑应声而断。
四人相视一怔,随即弃剑而逃。
寒水碧眼光一扫,早已不见了素馨儿踪影,他勃然大怒,正欲去追,只听江逸云涩声道:“不要追了。”他怔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去,看见形如槁木,骤然间老了十岁的江逸云,心里混乱不堪,各种各样的思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替他感到揪心——一个人若犯了这样的错误,哪怕他是无心的,哪怕天底下的人都原谅了他,他也永远不能解脱,注定要在这自责的苦痛中永远沉沦。他很想开口说句话,但是仿佛有千钧重的磐石压住他的舌根,让他无法启齿。
空荡荡的屋里摆放着一张赌桌,几枚色子在幽暗中发出淡淡的冷光。
于怜香叹了口气,道:“那天晚上我在这里输了好几万两银子……”
冷雪雯环顾四周,道:“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话犹未了,只听哗啦一声巨响,西侧整堵墙突然移开,露出一条铺得十分齐整的青石地道。她怔了一下,道:“你这是……”
于怜香淡淡道:“权当帮雪拂兰一个忙吧,咱们去把司虏尘救出来。”
冷雪雯皱眉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道?”
于怜香悠然道:“说实在的,天底下很少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深邃的地道,倒垂着缤纷的钟乳石,令人目眩。两侧的墙上都嵌着铜灯,灯光是紫色的,把整条地道笼罩在诡秘、幽晦、不祥的氛围之中。
约莫走了一盏茶时间,过道渐渐宽敞起来。拐了个弯,便走进一个气派恢宏的大厅,厅里布满大大小小的钟乳石,石柱、石笋、石幔、石花、石竹,星罗棋布,五彩纷呈,抬头可见顶上两条金银飞龙向外蜿蜒游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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