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搔》第36章

说走就走，但毕竟是要把狗带出门，杨子琛没敢像刚才一样偷摸溜出去，还是跟爹妈哥嫂交待了一声，顺便婉拒了大侄女想要跟着一块儿出门的请求。
“你不是要练琴吗？晚点叔叔带好吃的回来检查你的练习成果。”
大侄女早就过了会被食物诱惑的年纪，又是泡在蜜罐子里被宠大的，对他这空头支票没什么反应：“早上已经练了两个小时了，我也想出去散步。”
“……”杨子琛没辙了，回头看易弦一眼，破罐子破摔道，“可我是出去约会呀，你跟着一起算怎么回事？”
“约会”两字掷地有声，不止是他们俩，连带站在他身后的易弦，以及厅里其他人，一个不漏全都听见了，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他。
杨子琛被五双眼睛看得头皮发麻，自觉失言，连忙补救道：“我们带Lucky出去散步，晚饭前回来。”
“注意影响。”他妈语重心长道，“小易大小也算个公众人物，你们别在外边玩得太过。”
“……”
杨子琛被她的态度震了一下，没敢说什么，牵着狗带着易弦从后门溜了。易弦跟在他身后一边忍笑一边走，临出门才听见他小声嘟囔：“30万粉的小网红而已，走在路上谁认得出来啊……”
他们牵着狗出了门，天气不算晴朗，沉甸甸的云层遮住了太阳，恰好不会太晒，但还是有点小风呼呼地吹。这种天气的下午湖边自然没几个人，杨子琛牵着Lucky走在前头，易弦跟在他们后边，举着手机给杨子琛拍了几张照，然后才紧走几步跟上他的脚步。
“Lucky一直回头看你，不愿意往前走。”杨子琛觉得好笑，向他汇报刚才几分钟里的情况，“大概是怕你走丢了。”
Lucky走在他们中间，很配合地抬头拱了拱易弦的手，示意他别再掉队。易弦随手摸了一把它的脑袋，然后才道：“我很少迷路的，不用担心……哦，上次除外。”
杨子琛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江城机场那次。
“其实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我又不会笑话你。”他勾起嘴角，笑着撞了撞易弦的肩膀，“江城机场结构没那么绕啊，再说，后来你是怎么找到去摄影棚的路的？”
他一直怀疑易弦当时根本没有迷路，看不懂汉字还能播放语音，再不济还可以切换语言，现在导航软件这么发达，特地跑来跟他搭讪问路根本没有必要。但易弦一直不肯承认，他也拿对方没辙，难得这会儿说漏了嘴，杨子琛才又起了兴趣，拿这事来逗他玩儿。
果然，就他们两个人，易弦避无可避，有点窘迫看了他一眼，不得不坦白道：“……是装的。”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来亲了杨子琛一下，跑了。
杨子琛觉得好笑：“我又不打你，你跑什么？”
他声音不大，易弦人高腿长，几步就跑出老远，多半没有听见，还远远地在前面喊：“你先保证不生气，好不好？”
大约以为易弦跑远是为了跟自己玩，杨子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Lucky先兴奋地叫了两声，挣脱握在杨子琛手里的牵引绳朝他跑去。它力气大，杨子琛又没防备，牵引绳直接脱了手，只能看着它带着那截绳子一路跑到易弦面前，坐下仰头求表扬。
拿这一人一狗没办法，杨子琛走过去弯腰捡起牵引绳，看易弦一边蹲下撸狗一边还分神在观察他的表情，无可奈何地拍拍他的脑袋。
“行了，我又没生气，你怕什么？”
都到这时候了，还介意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实在是很没必要。何况他都能想象到易弦为什么要假装跟自己搭讪，哪里还气得起来？
确认他真的没生气，易弦才放下心来，低头跟Lucky玩游戏。杨子琛给他们俩拍了几张照片，突然想起被遗忘很久的微博，于是问：“你微博是不是很久没更新了？上次看了一眼，好多小姑娘在底下让你别生气，好好念书。”
易弦妈粉姐姐粉居多，每天都在打卡劝他不要管黑子，学习和工作比较重要，仿佛怕他头脑发热站出来跟陆睿的粉丝正面对刚，殊不知易弦压根不在意这个，微博都好久没上了。反正不需要再隔空跟杨子琛对话，他对微博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没必要天天去看那些评论找不自在。他态度洒脱，倒是杨子琛换了个号，偶尔还会上去看一眼，并且对被易弦冷落的粉丝深表同情——这群小姑娘不知道易弦之前是为什么频繁更新微博，最近恐怕已经感受到了极大的落差，有点可怜。
他不提这个，易弦都快忘了，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征求他的意见：“那就发张照片？”
“你要发就发啊，”杨子琛把刚刚拍的照片传给他，“我还能管你发微博吗？”
易弦表情严肃，边编辑微博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妈妈之前教育我，发照片前要征求男朋友的意见。”
杨子琛被他逗笑：“好，男朋友同意了，发吧。”
他们在湖边坐了一阵，天色渐晚，等湖边除了他们两人一狗以外彻底没人了，杨子琛才解了Lucky的牵引绳，让它在周围自己跑一会儿。直到临近晚饭时间，才又把它喊回来牵上，和易弦一同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
“在我家会觉得不自在吗？”他问易弦。
易弦摇摇头：“叔叔阿姨对我很好，说实话，我有点……”
他皱着眉想了想，没想起该怎么说，杨子琛接过话头替他补上一个成语：“受宠若惊？”
“嗯。”
“老实说，我也觉得很意外。”杨子琛道，“以前觉得我真和你搅和到一块儿他们肯定会反对，结果到头来，在年龄这个点上纠结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回去的路上没什么建筑物遮挡，一阵风吹来，两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易弦把他们牵着的手塞进自己宽大的卫衣口袋里，然后才慢慢地说：“他们应该很爱你，只是以前用错了方法，现在想让你快乐一点。”
“也许吧，”杨子琛笑了笑，“反正现在挺好的，无所谓。”
他是真的不在意了。今天和他哥谈过以后才发现以前大家都有点幼稚，而且出发点都不坏，真要追究什么谁对谁错是不可能的。反正现在什么都挺好，他不想再去翻旧账了。
就像不在意易弦为了追求他耍的那点小心机一样，他也不会去计较自己家人可能用错了教育方法。他已经过了需要被教育的年龄，以后的路还很长，可以慢慢走。
他们走进院子时门廊已经亮起了灯，杨子琛让易弦去把Lucky安置好，自己掏出钥匙开门，屋里的暖气和微黄的灯光一齐朝他扑来，驱散了路上积攒的寒意。
“子琛回来了，”他嫂子从餐厅里探头出来，笑着招呼他，“易弦呢？快一起去洗手，准备吃饭。”
“好。”
杨子琛应了一声，转身看易弦把院门关好，又等他过来，才和他一起去洗手。他的左手刚刚被易弦塞进口袋里，还是暖融融的，右手却被冻得有点凉，洗手时不小心碰到易弦的手，于是被捉去用热水多冲了一会儿，擦干后又被揣进兜里，等两只手一样暖和了才被放出来。
“其实没那么冷。”杨子琛手上任他折腾，嘴上却很无奈，“一会儿喝口汤就暖和了。”
易弦理直气壮道：“好不容易才转正，怎么能让你等喝汤才能暖和呢？”
洗手台对他来说有点矮了，这个手洗得其实不是那么优雅，但杨子琛还是觉得挺可爱，先是默许了他的“转正说”，又奖励了一个吻，这才拖拖拉拉地一起去餐厅吃饭。
后来易弦问过他为什么让自己“转正”，杨子琛想了又想，最后一脸勉强地说：“大概是因为……你够黏人？”
易弦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接下来小半天里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处处拐弯抹角地表示自己的不满，又不敢直说，一副我在生闷气你快来哄我的模样。杨子琛存心逗他，暗自笑了半天，直到晚上才公布正确答案：“黏人又不是坏事，我就乐意被喜欢的人黏着，行不行？”
接下来他被惩罚性地亲了又亲，最后没了逗人的力气，第二天更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易弦神清气爽地早起晨跑，按照惯例给他带了早餐，估摸着他差不多睡够了，才蹲在床边喊他起床。
“不行了。”杨子琛在被窝里小声抗议，“你太黏人了，我申请一点个人空间，咱们明天分房睡吧。”
提案毫无悬念地被驳回，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起了床，吃了顿迟到很久的早饭，然后坐在易弦的机车后座上，一路风中凌乱地朝摄影棚的方向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