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第116章


渐渐的我便如平常妇人般,于晚上点了灯在窗前,等他归来,顺便做些针线。采青不肯我太过劳累,只肯给我绣婴儿肚兜类的小活计,她则早早备好了丝线绫罗,绣小儿长衫短袄,比我还紧张衣料是否会令小孩子舒适。
胤禛那几日常常回来很早,不动声色的站在内室门口半天,害的采青有好几次不提防他进来,慌的扎了手指。被我怪了几次,便索性令采青以后内室免礼,不必顾虑他的身份。
日子过的很平静。
一日晴好,胤禛说要出宫走上一走,要撷蓝为他备素色常服。
我有些诧异,一是他不常出宫,再是又特地准备素色衣装。
见我疑惑,他肃穆道,“李卫丧妻,我走去看看。”
我亦动容,不再多问。
胤禛临出门时突然回头向我道,“最近事情多……”说完断住,又说,“也没什么。”然后才走。
我睁大眼睛看他背影远去,不理解为何没头没脑说这半句话。
午后觉的闷,或许是想着李卫伉俪情深,如今一个先走,李卫不知多伤心,十分惋惜,一面又感叹人生无常,终不免是空空来去,偏偏人世里还要争短长,费神思!还有胤禛临走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看看院子里一地惨白的日光,心里头竟空落起来。
唤来采青,想去外边走一走。
采青这次谨慎的很,撷蓝不当班,宫里便留下红袖看着,又令两个小太监跟了,才敢扶我出去。
“劳师动众的,不过是慈宁宫那边走一走。”我笑她。
“这几个都是咱们带过来的老人,跟咱们贴心,都是会拼命护你的。如今咱们不比从前,咱不犯人,有人犯咱们,还是防着点儿好,老虎不发威,还当咱是病猫呐!”
我噗哧一笑,“是,采青女侠!原来是只老虎,竟没看出来。”
采青不管我嘲笑,抬了抬下巴,“倒要那些人知道,格格身边的人,不是软弱,不过是不想和他们计较,要真计较起来,谁还比谁少了个心眼儿!”
我不再说她,她说我对,防着点儿是好。
万料不到在慈宁宫花园遇到钮钴禄氏,一脸焦急的样子,像是在找人。
见到我们,脸上讪讪的,笑了笑,朝我肃了一肃,也没说话,就朝另外方向走了。倒是她后边跟的宫女,向我们道了声安,也急急的跟着去。
“熹妃娘娘这是怎么了?”采青像是问我,又像自言自语,朝钮钴禄氏的背影道。
我拍她肩膀示意她不要再盯着看。
她只摇头道,“有些蹊跷,这些天宫里的主子们都有些蹊跷!”
“什么意思?”
“人心惶惶的,好似怕被天上馅饼砸到。”采青幽默了一下。
我笑,“不是都盼着掉馅饼吗,怎么会怕?”
“馅饼万一太大不好接,岂不会砸脚!”采青甩开一臂形容道。
后边跟的小太监也忍俊不禁,小声笑起来。
我回头看他们,“你们知道些什么?”
“奴才们哪能猜的了主子们的事儿。”其中一个讪笑道。
“听说这紫禁城里最精的就是你们,还有你们猜不到的。”我笑道。
“格格说笑话儿呢!”另一个接口道,“前头具体没怎么说,就见后头一些主子们慌着,横竖跟咱没关系,也就没和采青姑姑叨叨。”
“哦!”我转回了头,想着他们一向实诚,断不会瞒什么,便不打算打听。
“好像是说什么蒙古世子求亲的事儿,万岁爷要选个公主或格格给他。”小太监补充了一句。
我的脚仿佛被突然钉住,“蒙古世子?”我一下子想到中秋节遇到的都海,还有他看阿欢的眼神。
见我反应有些大,小太监便慌了,“是……是的。”
“哪里的?”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就听前头小卓子说了一嘴,哪里的倒不晓得。”他搔着脑袋为难道。
采青朝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才转过身来道,“你能想到的,皇上也早想了,又是白担心,皇上断不会把欢格格许给外人的,就宽了心吧。”
被采青猜中心思,我不好意思一笑,“也不过是白担心。”
“阿欢是大家的命根子,谁还能让她受委屈。”采青笑着补了一句。
我也觉自己多心,便摇头不管这事。
初冬叶落殆尽,极远便能看到对面来人,像是个小丫头,一路小跑着,后边还跟着人着急的叫,“格格!格格!”
这大清国,最不缺的就是格格。
我们刚好挡了小姑娘的路,近了才看清,是那日初见的宛若,泪满了一脸,脸则冻的通红。
见我我一愣,猛地刹了步子,也不说话,也不行礼,抽抽咽咽的哭起来。
后边儿的人跟上来,双双的叫,“格格吉祥!”这礼是行给我的。
我一时不明白是什么事,也不好说话,叫了她们起身,看后边,钮钴禄氏也逶迤行来。
越来越纳罕。
我拿了自己帕子走近宛若给她擦泪,“受了什么委屈,大冷天儿的跑出来?”
这一说,宛若的泪流的更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哭。
钮钴禄氏跟过来,看到我们架势,先摇头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抚了宛若的肩,“天儿这么冷,你身子又不好,冻坏了怎向你阿玛交待?有什么事儿,咱回去慢慢说?”
“横竖是见不着阿玛面儿了,哪里还有宛若的委屈!”一会儿,小姑娘努力平稳了气,才冷冷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却是比北风还冷。
我不明所以,只好看向钮钴禄氏,她也看了看我,似乎并不太愿意向我交待原因,又很快把重点转移到宛若身上,拉了拉她,“跟姨娘回去,走,手都这般凉了!”说着拉着宛若的手,避开我们。
宛若扭捏着不情愿的跟着去了。
我原地愣了半日,忽然记起钮钴禄氏自称姨娘,忙问采青,“宛若叫熹妃姨娘?”
采青也一脸茫然,摇头道,“谁也不给咱说这个!”
我自嘲一笑,是没人敢同我们说什么。
“十三福晋应该知道,倒可以问她。”采青见我尴尬便安慰道。
“罢了,宛若真有姨娘在宫里倒是好事。”我淡淡道,刚才那些人一阵风的来,又一阵风的去,慈宁宫花园又恢复往日宁静,刚才的事,再想起来,倒像没发生过。
遇着了这样的事,我再没什么兴趣多走,索然的逛了一圈便回去养心殿。
第 59 章 (下)
第二日馨兰带阿欢进宫来看我,趁阿欢出门呼朋引友的空档,我和馨兰坐窗前话家常,随便讲到昨日慈宁宫花园遇到宛若的事情,笑着说,“可怜见的离开父母,受了委屈也无处说去!竟大冷天儿一个人跑到慈宁宫花园去,也无人跟着,听十四说她身子不好,要是有个意外,可如何是好。”
馨兰附和着一笑,“小孩子就是任性了些,欢还不是常常闹脾气撇开一院子人!”
我抬眼开着馨兰的脸,她应是有意避着我的话,见我看她,便笑的不大自然,手底下正缠着线,突然就打了结,便低头用心去解。
“馨兰?”我稍提高了声音叫她。
她突地一抖,慌慌的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些莫名的恐慌,继而用手揩了揩鬓角掩饰笑道,“这样看我,可是哪里不对?”
“是觉的不对,你却不肯说与我。”我幽幽答道,身子靠到背后引枕上去,半闭了眼睛,看左手上戴了两枚戒指,一只是我自己的钻戒,另一只是金镶玉的,胤禛特地制给我,戒托上刻着他的名字。伸出手去冲馨兰,“你看这金和石,以为是永久不变的,时间长了也变色。可知无什么是一直不变的。明知是天命使然,却还忍不住失落。”
“姐姐!”馨兰面露难色,欲说又止。
我苦笑,“我是感慨,你有你一家人,别人家的事,是他人瓦上霜。我不该勉强你。”
“不是馨兰不说,是难说!还是先帝在时候的事,姐姐被禁佛堂,自然不知。事端过去,当今继位,此事更无人敢提及。再说,姐姐与皇上恩爱和美,再没必要提及旧事,至于宛若,则是后辈的事,姐姐不知就不知好了。”
“越听越糊涂了,似乎又同我有关,我是不是众人眼中的罪人?”我笑道。
“姐姐为人最是公明,就是不满意你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哪里担的起罪人二字!”馨兰也笑。
“是拍马屁?”
“我又不向你讨生活,说许多谄媚的话何用!”
“果然是腰杆直了呢!话都说的豪气。”我点了点她的额头笑。
馨兰侧头含笑,没再说话,刚缠下的结,一点点的解了开。
采青煮好了燕窝粥带人端进来,见馨兰在绕整理丝线,忙忙接过,笑道,“劳福晋大驾,这烦事采青可不敢!”
馨兰抿嘴笑,“你不过是做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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