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第144章


我执住她的手,“那或许是我真的该死。”
“我已经害你受你皇阿玛谴责,如今你又擅离职守,你不怕你皇阿玛就此嫌弃了你?”
“我大不了做闲王而已。”
她孩子一样的笑,“如果真如此,那我罪过不是一般的大,你的那些门客幕僚加我师父,都要有杀我的心,红颜祸水也不外如此。”
我募地心底一紧,是被她说中了心事,虽她是无意,终还是不想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她没等我说话,便摇了摇头,“到底是这一步了。”
“你莫灰心。”我劝道。
“我们初遇的那天,天气是真的好。我和阿宝去采荷叶给师父做药引的,结果就遇见了你们。”她微微眯着眼睛,眼神空蒙,似那日景象就在眼前。
“年羹尧的府邸里也有大片的荷塘,我让他专门给你辟间院子,就临着荷塘。”我说。
她似乎轻微点了点头,“这些年,好天气时时有,只是人不见了。我想时间一直停在那一年多好,阿宝过后总是念叨着十四送他的那把小匕首,如今那把匕首倒陪他足足五年了。我都没陪他这么久。”
“是阿宝没福。”我有些言不及意。
“我也没福,该安心的呆在你亲王府的听梅居不问世事,做衣食无忧的食客,终老一生随师父研医问药,煮煮花茶,读读闲书。”她自嘲笑着朝我看过来,“可是竟痴心妄想拐骗的四王爷府的主子和我私奔来。”
我苦笑,“何必这么说,你多大本事敢拐骗亲王?”突然想到此刻她说那么多不过在宽解我,便起身抱住她,“你不要多想,一切交给我,我答应邬四好好对你,绝不食言。”
她轻声喔了一声,缓缓叹了口气道,“我来的那个地方,人们相爱更简单些,人和人之间没有尊卑之分,没有三跪九叩大礼,男人也不能妻妾成群。像我这样和你在一起是要受谴责的,因为我违背了家庭伦理道德。”
“因为太喜欢也不成?”
“不成。”她定定的答。
“那没有这里好,这里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可是我们仍旧被谴责了。”若黎低低的说。
“是他们不懂。”我也低低的说。
若黎把下巴搁在我的头上,轻轻的笑,“那你懂么?我们伤害了许多人,我们也不懂。”
我无法回答,她问的太奇怪,我以为是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突然说。
我看住她,未有丝毫玩笑的样子。
“我从你的三百年后来……”
我捂住她的嘴,因为突然记起她说告知她身世时便是离别时,“我不管你从哪儿来,只知道在这里看见你,若黎,你乖乖听话,年羹尧会好生待你。”
她咬我的手指头,咬着便俯身趴到我肩上,“我还没在草原上骑马。”她说。
“我带你去。”
“大漠呢?”
“我也陪你去。”
“你见过那里的日落吗?”
“见过。”
“我不信。”
“皇阿玛亲征准格尔的时候,我是随军阿哥。”
“哦,有多好看?”
“我带你去看。”
“好。”她答的十分无力,在我身上不动。
良久,我晃晃她,轻叫了声若黎。
她嗯了一声,刚睡醒一样深深呼出一口气,“能和你说话真好,还有你身上的味道也好,没想到你也会对一个人好,而且是对我。”她眯着眼睛笑一笑。
“傻瓜!”我唯一能答的便是这句,她的头发乱了,我替她掖在耳后,她拽住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立刻就沾了湿湿的泪,“胤禛,胤禛。”她重复叫着。
我扶她起身,“你忧虑太多了,来,好好去休息会儿,睡醒就好了。”
她顺从的躺回床上,却不肯丢开我的手,待我也陪她躺下,她便移过来攀住我的脖子,密密麻麻的吻着我的脸,“胤禛,我很害怕。”她低低说。
我裹住她,吻她的脸,吻她的耳朵,她颤栗着重重吐出一口气来,闭着眼睛紧紧抱住我,我看到我留在她脖颈上的印记,像一朵朵黯然开着的花。
最后的印象是和她的抵死缠绵,最愉悦的一瞬我还想如何在荷塘满绿的晴好天气接回她。然后醒来后觉的那不过是一场梦,包括我们所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包括初遇那天晴好的天气。
醒来后我睁眼先看到的是那顶宝蓝色的帐子,和我无数清晨醒来后看到的一模一样,床头是珍珠白的宫灯,我问随身的苏培盛,为何橙黄绉纱纸的换掉了。苏培盛说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灯,他说那种灯不亮堂。再问其他的,苏培盛只说我这段时间一直病着,哪里都不曾去过。他也并不曾随我出过京城,至于若黎姑娘,他说他从未知晓府上有这么一位姑娘。邬先生是有一个的,住的地方是揽月轩,但前些年回乡为母守孝,至今没有消息。听梅居则一直闲空着无人住过。
我觉的无限怪异,那拉氏他们如常来向我请安,报告家事,不过是谁家婚丧,谁家添丁,一切正常的无可挑剔。
我去找十四,十四正在花厅自制一枚印章,见到我来,兴匆匆的问我手艺可好。似乎我们兄弟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自如言笑。我敷衍看了一眼十四雕制的印章,是方干净四个小篆,功夫不是很到家。随口赞了一声长进,十四笑的很开心,大声叫,“若黎,四哥来了,自家人,斟茶过来。”
偏厅门帘轻动,闪进一个身影来,湖蓝色汉装,小巧的高底靴,低眉顺眼的托着茶盘进来,微颔的脸颊上,是一对深深的笑靥。盈盈的叫了声,“请四哥用茶。”抬起头来,仿佛是伊人脸,却又不是。
我痴呆了,)恍)然(网)不知一切怎么回事,失态的望向十四,十四却是一脸的无辜,“四哥怎么了?”
我懊恼而又无助,甚至有些愤怒,是有一个若黎,却不是我的若黎,所有人都不知有她。是我有了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或者是他们在隐瞒。
我有片刻失神,再无心在十四府里呆下去,十四突然说道,“四哥看情形已然大好,前些日子神志昏迷,可吓坏了四嫂们。”
“喔!”我已经听苏培盛说我是在秋弥中被黑熊袭击,幸得十三救下才保全性命,如此也是昏睡了两个多月才醒。
回府的时候天开始落雪,下的那样大,如我的梦境一样,我梦见我和若黎的女子相拥在农家的草房里,脚底是暖暖的炭火,我们热烈而又幸福的憧憬着生儿育女的生活。
我想这个若黎真的是我做的一个梦了,我似乎不会为一个女子放弃我的大计,也断不曾有过那般柔情。要不然,为何一觉醒来后身边不曾有她生活过的痕迹。
或者真的是我神志不清时的一个荒唐的梦。是十三之前给的话本看的入神了。
另一场梦(十六)
康熙六十一年,皇阿玛走完了他峥嵘辉煌的一生,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眼神中的最后一抹疲倦,那种如释负重的疲倦。
皇阿玛临走前突然哀凄的对我说,“老四,我做的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呢?”
但他没有等我的回答,深深的叹了口气后,便无限疲倦的闭上眼睛。我无暇悲伤,年羹尧早已控制了京畿四卫,隆科多以九门提督的身份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上取下先皇遗诏,我在众兄弟仇视的目光和诅咒的情绪中登基继位。乾清宫的宫阶那么长,仿佛走了百年,我方走到那龙案前,落座的那一瞬,更深的疲惫压制的我呼吸停滞。终于走向了权利的顶端,山呼的万岁声没有想象中的雄壮,竟如老迈的钟声亘古绵长,倒不是恭贺,而是一种示威,是要质问我在这地位上坐成什么样。
皇阿玛问我,老四,我做的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呢?
皇阿玛是在问我能否做个好皇帝,还是问的如何保全我的兄弟?
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耳边频频响着皇阿玛的问话。宫中有人传说,当今帝位篡改了先皇遗诏得来的。我不置可否,分别厚待了我的兄弟。我想大家都争的太累了,既然已经知道结局,不如和平相处罢。流言传完就散了。
然而我的兄弟们却不甘心皇权落在我的手上,我智不及二阿哥,任不比胤禩,武不及十四,甚至才比十三。任谁也没想到皇阿玛把江山交给了一个如此平庸的皇子。是的,我知道我是兄弟中极平庸的一个,可是,他们忘了,我是最能忍的一个,他们也永不知道,我是最真的一个。
我坐在龙椅上独自笑了,最真的一个。
那个叫若黎的女子,一定不知道她无意的一句话,让我坦荡荡的坐在龙椅上,不自卑,不惭愧,不骄傲,不忘形。
十二年了,他们辛苦瞒的滴水不露,我不再提,他们当我真的忘记。可是,这世上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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