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何为良人》第94章


他没有说谎,他也是韩国人,因为上面写的是韩文。
他跟我扯了半天话,我只记住了他的名字。除此以外,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我只知道,他的娘亲,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阿墨的尸体被我扔进了树丛里,我本来想把他好好埋了的再立个碑,但是时间不够。
血从尸体下汩汩流出,填满土地的缝隙之中,汇成一汪红黑色的池塘。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伸手替他阖上了眼皮。
再见理想
“阿墨,你觉得,这个世上究竟存不存在因果报应?”
问我这话的人是个高高大大的男子,相貌英俊,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此时正坐在窗边喝酒,吹着冷风,神情懒散。
他的面容够不上熟悉,但也并不陌生。
他曾是项羽手下的一个中层军官,颇有才能。我和龙且成亲之时,他也过来喝过一杯喜酒,送过一句祝福。直到彭城之乱平息后,他才离开了楚营。
项羽后来因为司马欣背楚降汉,迁怒于他。他就是嘴炮功力天下无敌的陈平。
我没有想到阿墨竟然是陈平的手下,但陈平一天都不往刘邦那里跑,反而整天窝在房间里饮酒作乐。
陈平喝的酒是较为平价的千日,他倒也乐在其中。
说来也怪,按照他这个绝不愿意亏待自己的个性,早就已经中饱私囊了,喝酒的档次应该不低于梨香,怎么反倒甘心喝起千日了?
陈平酒多了之后,话也更多了,还开始思考起人生的意义了。
他问我,这世上究竟存不存在因果报应?
叛徒当然是会遭到报应的,我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却恭敬道:“阿墨不知。”
我对于这个阿墨并不了解,胡乱说话都有可能被陈平发现端倪,因此很多问题我只能装作不知道。
陈平对于我的回答显然不满意,面色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放下酒杯,幽幽道:“那我告诉你吧,报应迟早都会有的。”
“……”我无言,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阿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陈平又斟满了一杯酒,晃着酒杯继续道,“儒家的尊师荀卿主张‘性恶论’,人之生也固小人。性恶论在名声上自然没有性善论那么入耳,但我却觉得它更加适用。阴谋也好,阳谋也罢,能为其所用行其有效的,才是真正的谋略。人心如浮萍,时刻都是漂摇不定的。这世上也根本没有真正大慈大悲的善人,因为没有人是不自私且从不为恶的。”
“……”断章取义。荀子提出“性恶论”,是为了强调道德教育的必要性,而不是为了提倡“人性从恶”这一说,人也不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将其归咎到本性之上。
当年我被郑音送去儒家接受教育的那段时间里,伏念给我们讲授过孟子的“性善论”,却没有讲过“性恶论”,纵然这是他所敬爱的师叔荀夫子提出的,也没有成为儒家传播的文化思想的主流。
果然,人在潜意识里还是比较向往美好的,宁愿相信人性本善而非人性本恶。
“阿墨,你有听说过张良子房吗?”陈平突然出声问道。
“……听说过。”身为汉营中的“一员”,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张良的大名。事实上就算不是汉军,也该听说过张良。他的那些光辉事迹,从家族五代为相到亡秦有功,早就名扬四海,就差没编入话本了。
“那你觉得,张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我如果继续回答“阿墨不知”,会显得很突兀。汉营之中,应该没有人是不崇拜张良的,当然这个陈平不太好说,太有思想的人,往往是不会去崇拜另一个更有思想的人。
“张良大人他,”我略一思考,道,“他是个聪明人。”
“嗯,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他懂的很多。”陈平点头,表示赞同,忽然又颇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大人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这个叛徒,岂止聪明,简直狡猾!
“那你说说看,我和张良,哪一个更聪明?”
明朗月色下,他眸若清水,全然不见阴谋与狠厉。
不过他能问出这种问题,也证明他已经醉了。
我正思考着该如何不违背良心也不惹怒他地去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沉沉睡去,倚在榻上,靠在窗边。
“大人,陈大人!”有不识相的在重重砸门。
我连忙飞跑去开门,门外的是阿墨的同伴阿离。阿离同样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性子大大咧咧,甚至有些粗枝大叶,不过也正因此,我才没有被他发现有任何异常。
“陈大人喝多了,已经呼起来了,若是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自己去叫醒他吧。”千日的酒效并不是一会儿就能醒的,我心生感慨,原来陈平也是一个情感细腻懂得借酒浇愁的人。
下一刻却听得阿离抱怨道:“陛下赏赐了这些酒,陈大人就拼命喝完,生怕谁和他抢似的,又不是不知千日易醉。”
“……呃,”原来刘老三是送的啊,难怪。陈平赶紧喝完也是有原因的,当初项羽赏赐给他的那些宝物,他一样也没能带走,全被龙且缴获充公了,这会儿心里肯定留有阴影了,不快点喝掉说不定过会儿又被没收了,他老是被人实名举报。
“阿墨,刚才张大人那边的人过来叫你了。”
“嘎?”哪个张大人?该不会是张良吧?(—口—)
不会的,汉营又不止一个姓张的,冷静,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吸了口气,稳下情绪,告诉自己,没这么衰的,总不至于一混进来就被张良盯上吧。
我故作镇静地跟上了这位张大人派来的人。这个张大人的住处和陈平的相隔很近,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现在是战乱时期,又是被重重包围的荥阳,没有人会有那么考究,偏偏这张大人的院子,布置得倒是别具匠心,令人心旷神怡。
“阿墨小兄弟,大人在里面。”前方的人停了下来,对我朗声道,“好好伺候大人。”
“……是。”丫的,什么伺候?他该不会是在洗澡吧?还大老远叫个人来伺候?
我撇了撇嘴,抬起了头,在看清了牌匾上写着的字后,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是三个字。
是属于韩国的文字,还有,写着的是,定岚阁。
定岚阁。
真搞笑,这种破屋子哪能和我当年富丽堂皇的定岚阁相比?简直滥竽充数。
进去,不进去。这一刻,我在思量。
此刻,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张良。
然而,我此刻见到的人,又的确是他。
“阿墨,你来了。”他轻声道。
“张大人。”我低垂着头,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了他一眼。
他好像也在喝酒。
“阿墨,来坐吧。”张良轻声唤道,“你我不必拘礼。”
“是。”
丫的,这个阿墨也不知道跟他是个什么关系,我怎么会觉得这么别扭?
“前些日子陛下赏了些酒,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却之不恭。”我应声道,却瞧见张良握着酒壶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顷刻,他替我斟上了满满一杯。
酒香扑鼻,谢天谢地,不是千日,而是梨香。
比陈平的档次高,看来刘邦还是挺照顾张良的,果然是真爱。
酒是微温的,喝在嘴里,不冷不烫。桌上还搁着一碟精致的糕点。
“这是荥阳城内最负盛名的茶糕,你尝尝。”
“嗯。”
我拿了一块,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后,忽然之间就愣住了。
……茶糕么?
“第一次看到你其实是在韩王安的寿辰上,你很喜欢吃这种茶糕,那是韩非公子从外地游学回来才带回新郑的,我也是最近知道这叫茶糕,味道如何?和当年的,是否一样?”
他的语调极为缓慢,语气又极其温柔,手中的酒杯被轻轻放下,四下一片静默,我听到他的一声轻叹。
我有一瞬间的征仲,时光像是在我们之间飞速倒退,周围的环境慢慢改变,逐渐消失,又似乎回到了当年。
那年,我十岁,他也十岁。
我身边有墨鸦,家里有晚歌,有白凤,有揽枝和纸砚,还有活泼可爱的姬府四小强。
“墨鸦,这些打包带回去吃,不浪费。”
“好的,公子。”
原来我带回府的那玩意是茶糕,只是我后来忘了吃,也就忘了它。
被我忘掉的东西太多了,但是又总能不合时宜地被想起。
我想起了那段枯燥平静的时光,我总是在抱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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