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退散》第64章


花灯一盏盏顺河而下,映着那一个人浮在水面,那头发四散,眼睛望着天。
那时她说着我找了你找了五年六个月四十八天。
那时他欠了她四十八天和一辈子。
此刻她在他面前飘过,人在静水,月亮在上,身过万灯,浮华不再。
“眉——————————————————”
爱情
马车缓慢而沉重的行驶在路上,偶尔颠簸。
苏子从夜里醒来,目光如炬,看了看车里熟睡着的春喜,那鼾声让这晚春还有些微凉的夜显得格外幽静。
撩开帘子,外面还是一片乌黑,赶车的下人轻声低问,“夫人,有事?”
“没事,睡不着。”
“夫人前些日子辛苦了。”车夫说了一句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正是此时,突然一匹马靠了近来,居然是林少伟。
“少爷?”
“你怎么骑马了?不到车里睡一会?”苏子仰头问。
林少伟不做解释,伸出一只手,黑夜之中他的眸子闪着亮光。
苏子知道,他终于打算开口解释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多,姐姐的事早已把她对林少伟的怨意和对未知小四的不满冲淡了,如今林少伟不动声色的示好,让她一阵宽慰。
这个男人毕竟也不是原本那个自大的男子了,他多少开始有了现代夫君的温存。
只不过他那张嘴,还是要比白日张得开。
苏子扶住林少伟,人一跳,跃在马匹之上,搂着丈夫的腰。
“我带着夫人转一转去,你放心,我找得到路。”
这里已经离为安不算远了,再走半日就可到了,又只有这么一条笔直的大道,想要走偏也是难事。
车夫不敢多加过问,只是看着少爷把夫人带走了。
摇了摇头,车夫似是有些替他们惋惜的说,“多好的一对,怎么就又添事了呢?”
马小跑在草地上,已经离大道有些距离,星空之下,一切如此宁静,宛若时间可以停止,岁月可以重来。
苏子紧了紧抱住他腰的双手,“没想到你去内蒙古支教学习了骑马,还能用上。”
“那是多久的事了呀。”
“其实也就是四五个月前么——我们穿过来之前。”苏子将脸贴在丈夫宽厚的背上,“一晃,我们都来了快半年了。”
“哪里有一晃,这半年过得跟半辈子那么长。”林少伟叹了一口气,刚毅的脸上那曲线如此分明,像一幅用笔强烈的水墨画。“回头想想,真的闯过了很多关。”
下堂,追妻,送走了语嫣,招管家,春游,游会,送走了韶可——
现在,又要迎来不知是谁的四夫人。
“是啊,可你的女人总是前仆后继的。”苏子终于问出了口,“你还欠我一个说法。”
“姚斌已经带着余韶可走了,是死无对证了。”林少伟一只手拉出缰绳让马儿慢慢走着,一只手抚摸着苏子环在他腰间的手,“不过这遗嘱的事,是姚斌告诉我的。”
“林子茂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想,是我每次带着他去见鼎爷的时候走漏风声的。鼎爷已经永远留在京城了,也是死无对证了。”
“你的两个证人都不能为你作证,你要我怎么判啊。”苏子用鼻子拱着他的后背,引起他一阵酥麻,林少伟低笑,“不要擦出火了。”
“对你的小惩大诫。”
“我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位管家,难道不算惩罚么?”
风吹着,夜的凉意在苏子的手指缝隙中穿梭,她贴在林少伟后背的心却是暖的。那紧密贴合的温度,让彼此安心。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老公。”
“我也是,那个小四,绝不简单。”林少伟仰望星空,那点点的光亮背后,毕竟是无穷尽的黑暗。
“姚斌不过是这个阴谋的边缘人物,而鼎爷这个在漩涡中心摸爬滚打的老人家,是绝不会透露半点风声的。”林少伟无限感慨的说,“要说你姐姐的事出的真是时候,一下子在我左胳膊脱臼以后又砍了右臂。”
林少伟一节一节摸过苏子手指的关节,“你放心,我怎么对待语嫣和韶可的,就会怎么对待那新来的。”
“也许刚开始是嫉妒是愤怒,我也只是嫉妒你桃花运太旺,愤怒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但是现在,只剩下担心。”
“担心啊——”
“担心我们离这个大宅深处的漩涡,是越来越近了。”苏子更紧的围住他的腰,“不知道我们前面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大姐帮不上我们了,姚斌鼎爷都不在了,我们又是孤军奋战了。”
“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就绝对不孤单,老婆。那么多关我们都一起闯过来了——”林少伟腿一夹马肚子,“让我们一起走下去。”
马小跑着追敢林家的车队,夜风吹来,苏子靠在林少伟背上,眼前浮现的,却是一片星空下,姐姐那张在水面漂浮的脸。
那时花灯若星辰,静水如夜空,恰似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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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
鼎爷是踉跄的跳入水中的,丝毫没有姚斌跳入水中时的优雅。
他几乎是蹒跚游过去的,中途跌倒了好几次,叫河水呛住,掩盖了一声一声的呼唤。
而那个慢慢漂浮的女人,没有动一下。
在满是花灯的河水中,她是那最华丽的人偶。
离岸并不远,水只淹没了鼎爷胸膛。
鼎爷却一阵呼吸艰难,眼前闪过她无数张脸,嚣张跋扈的,破马张飞的,慵懒无谓的,嬉笑怒骂的。
她有很多张脸,就是没有一张哭脸。
而她本该是那个以泪洗面的女人,她却以一己柔弱的肩膀,支撑着这个阴暗的苏园,在不明身份的陌生人的监视下快乐的活着,在高高的天井洒下的唯一的一束光芒中旋舞——
为何你能如此坚强?
是否是因为命运从未给你脆弱的机会?
为何你总是对我如此宽容?
是否是因为你早已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伤害?
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眉。
我不想带给你伤害。
我。一个前朝皇后党羽的大内侍卫,一个奉命寻找毒害皇后凶器的前朝余党,一个背负了太多使命的浪人,走不出皇城,走不出自己,于是只能走出苏园,走到天涯海角——
你。一个当朝新皇子最为恩宠的商人之女,一个维护着新权维护着那隐藏秘密的家族继承人,一个守护着太多秘密的人,逃不出苏园,逃不出这一双双眼睛耳朵,你却跟着我到了海角天涯——
鼎爷站在水中央,静水如斯,苏眉只是浮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岸边已经跑来哭喊的人们,他听到了苏子的声音。
他没有伸手去碰苏眉一下,仿佛她永远都留在他一米之外的地方。
从过去到现在。以至于他无法奢求的未来。
“眉,我知道,你泡澡的时候什么都不加的,你喜欢把浴盆放在天井的正下方,屋子里唯一有光亮的地方。你知道么,我曾经去过你的屋顶,我看见过你。你会打我吧——所以我从来没敢告诉过你。”
鼎爷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你不爱画眉,也不爱胭脂,不爱金钗,也不爱绫罗,所以姚斌可以回答余韶可的那些问题,我一个也答不出来。”
鼎爷伸手,颤抖的将她贴在额头的湿发别在耳后。
“其实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你爱上了我这个不该你爱的人。”鼎爷托起轻轻浮于水面的苏眉,那么轻,仿佛一片羽毛,没有重量。
“你知道我很多事情,很多我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但是你也许不知道的是,我也爱上了你这个不该我爱的人。”
一声清脆的笑声突然那么突兀的绽放出来。紧接着是放声的肆无忌惮的大笑,鼎爷感觉苏眉慢慢沉在自己怀中,看着那双他以外永远不会睁开的眼睛顽皮的睁开在他面前。
“我会凫水啊,笨蛋。”
这是苏眉的第一句话。
“你真的偷看我洗澡啊?”
这是苏眉的第二句话。
“那你得负责了。”
这是苏眉的第三句话。
鼎爷笑不出来,那眼泪挂在下颚,垂着月色,苏眉轻轻一勾鼎爷的脖子,身吊了以来,紧紧拥抱着他,看着不远的岸边上吹着口哨的众人。
苏子跌坐在河岸,苏眉用力的招招手。
苏家大姐,逼婚都可以如此没有章法,几天之后那连“仓促寒酸”四个字都不配的闪婚,再也不能雷倒众生。
苏眉只是拿着酒杯四处说,“我已为妻许多年。”
本已是“下人兼蛮夷”的某郎君,其社会地位和名声再次如苏家的金银珠宝一般,不值一文。
苏眉声称从此退出江湖不问宅事,决定牵着鼎爷去流浪,鼎爷执意留守京城随时待命,这一对主人与宠物的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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