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似剪刀》第91章


一张冰冷的台面上躺着一个人,不,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全身没有穿衣服的雪肤躯体,只不过此时如雪的肌肤上,却沾染上了大片的冬日红梅。
而他的旁边正站着一个前不久我才见过的黑兽,它,此刻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狭小的空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只一门心思的低着头吸食着那躺着人的血液,空中仿佛都有“臼臼”的声响在流动,而被吸食的人完全就像睡着了一般,除了眉头紧锁以外,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动静。
脚步每挪动一次,就仿佛加重了铅一次,看着那越来越清晰的人影,我只能强忍着按住自己的胸膛,那里跳的太快,也太慌,我真怕它承受不了这般的负荷,休克而死。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他现在是那般的强大,他怎么会让这头畜生吸食他的血液?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眼泪吧啦吧啦的滴落在地上,本捂着胸膛的手转到了嘴上,我怕,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来,惊扰了他,吓着了他。
如今躺在那里的他,哪有丝毫人的气息,全身白的如一张透明的纸,纸张下,只有一些极细的经脉在缓缓流动,而扒在他手腕上吸食的黑影就如同一个贪婪的魔鬼,仿佛不把他吸食干净,就绝不罢休。
“……走……走,不要再吸了……不要再吸了……他快死了……快被你吸死了……难道你没看见么?”
“咕咚”一声,咽下一口血液,黑兽抬起头来,一双本是黑亮的眼睛此时却像出没在月圆之夜的黑狼一般,通红而又带着股嗜血的凶残。
“呜……”
獠牙龇裂,似显示着被打断进食的它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好。
轻轻上前,我脱下一件衣服,盖在了荷生的身上。
“乖,不要怕,荷生,无论现在的你变得有多么的陌生,多么的狠毒,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因为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你的所愿,并不是你的所愿……对不对?”
将头轻枕在他的胸膛,还好,那里虽然冰冷如斯,却还有着些心跳,尽管很微弱,但对我而言,已经是天大的赐福了。
“荷生,乖,先穿上衣服,先穿上衣服,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会淋潮你的,会淋潮你的……”
说这些话时,我只是机械性的给他套上,殊不知我的衣服从里到外,早已是一片湿透。
脱下鞋子,我摸索着到了他的脚边。
“来,荷生,鞋子也穿上,鞋子也穿上,外面天黑路滑,不要伤着了脚……不要伤着脚——”
手停住,鞋子掉在了地上,我的手腕被一口锋利的尖牙所穿透。
顿时血滴滴落下,吧嗒吧嗒的如屋外的雨,看着它贪婪的一遍又一遍的吸食着那晕开在石台上的红色血液,微微一笑,我的泪掉了下来。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原来竟是你……”
我苦苦寻找的人,原来竟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人,老天爷从一开始就将他送到了我身边,可我却不知道的一直还在寻找,一直还在寻找,一直都伤害着他,一直都伤害着他,我和你之间,原来缘分早已结下,原来缘分早已结下。
那只有四个脚趾的脚掌就是最好的证明,就是对我李清韵此生最大的讽刺与惩罚!
深深闭上眼,我脑中梵语尽现,平地风起,幻化乾坤,再睁开眼时,另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如从地下升起一般,待得影像尽现,它眸中厉光一闪,接着就猛的扑向吸食着我血液的黑兽。
胳膊处,传来一阵撕拉,穿心的疼痛似要将我整个人淹没,一阵眩晕,我还是没忍住的跌扒在了荷生身上,看着那张同样苍白的脸,我笑了,笑的凄惨而又绝烈。
我的右手已经被它扯去,所以我只能用着左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张透明的脸颊。
冷汗滴答滴答的落在了他的脸上,犹如打在一朵洁白的荷花上,着了些水露,真的就如一朵盛开的白荷,极素极美,仿佛就要开到酴醾,开到败落。
“……荷生,欠了你的,用我的一只手来偿还,不知……可够?若你还嫌不解气,就用我的……另一只手来偿还,……两只不行,就用……我的双腿,双腿不行……就用我的性命……总之……总之……我一定会让你到……满意……为止……”
“嗯……”从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犹如被人用着锯子一点一点的拉着般的让我连呼吸都觉得是在刀尖上。
扯下一块衣料,尽管我很害怕鲜血,但我若再不包扎的话,就算我不被疼死,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
这一身皮囊虽不值钱,但好歹也是父母留给我的东西,岂能如此作践?!
用牙齿将结打紧,一个回头,就见原本闭着的眼帘竟然微微的张开了一丝缝隙,如振翅的蝶,几番扇动之下,他的视线渐渐清晰。
看了眼正打的不可开交的二兽,又看了眼伏在他身上的我,怔忡了半天,他突然眼神一紧。
“滚,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带着你的溪边离开这里!”
心下一凉,尽管那里苦涩的要死,我还是笑着道:“荷生,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不着痕迹的将右手往身后缩了缩,我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
“我是怎么了与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你若识趣些,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
面对他没有一丝温度的言语,我终是没敛下那一丝笑容强撑道:“你不想看见我,我能明白,但请你别这般的作践自己,好么?”
见我看着他的身体,他脸色更是白了一白。
将身上的衣服一把扒下,他仍向我道:“滚,带着你的东西滚开,沾了别的男人气味的衣裳,我闻着就觉得恶心。”
衣服被仍到了我身上,刚好挂在了右臂上,强忍着心被掏空的感觉,我还是将它裹在了那断肢上。
“……荷生,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但,不管你相不相信,你这样,我的心……真的好痛……我不想的……我也不想事情发生成这样,看着你受苦,我比你……更心痛,我已经爱上你了……已经爱上你了,你叫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看着他依然倔强的将头扭向一边,我不知是承受不了身体痛还是心里痛的缓缓蹲下了身。
“荷生,我们分不开的,我们已经分不开了……求求你,你就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若有气,尽管打我、骂我,只求你别这般折磨自己,别这般伤害自己,我这里啊……好似被人挖了一般的痛啊……荷生……荷生,我错了……错了……呜呜……”
“我……怎么对待我自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也不会原谅你,你现在……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我不想……看见你,走——”
见他说话似乎都带着一股颤音,抬起头,本是苍白的脸上如今更是豆汗如雨,心中一紧,我站起身道:“荷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告诉我,我帮你。”
邪眼一挑,他看向我,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
“你帮我?你能帮我吗?你愿意帮我吗?”
“能,我能帮你,你说,你说,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做到,可以做到。”
见我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他突然展颜一笑,活像一朵莲花的开放,雅洁却又带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看见了那边的桶没有?”
随之他的视线,我这才注意到靠近墙角的地方放了一个类似浴桶一般大小的深褐木桶,只不过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只能隐隐的闻到一股奇怪的药味。
估计是见我眉头稍蹙,他再次笑道:“怎么?害怕了?还是说你根本说的就是假话?”
“不,我没有害怕,对你说的也不是假话,你想让我做什么?”
眼神微微眯起,似月牙又似狼人手中的镰刀。
“这世上有一种秘术叫‘十二祭’,练功之人必须每日服下蝎子、蜈蚣、毒蛇、蟾蜍等十二种毒物,丝毫不歇的练上七个时辰,然后再在那个木桶里泡上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只有让晴空吸尽你体内的毒素,方能清醒,视为常人,现在,你该明白我要你做的是什么了吗?”
似一朵开在黑夜里的昙花,他淡淡一笑,随风一荡,却带着股死的哀伤,让人心绪复杂。
“那里面的药物,前一个时辰会让你全身奇痒无比,中间一个时辰会让你犹如身处九重之火 ,最后一个时辰会让你犹如身处万年寒冰,你可要想清楚了,呵呵……”
手腕处火烧一般的疼,别人都说十指连心,如今我连整只手都没了,那疼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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