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黄土》第108章


甙呗躺?br /> 跨过官道,上到东山顶,上面又是绿草茵茵,虽然还有些坑洼不平,但已不见了黄土,渐有田园景象。一览众山,感慨之情油然而生。
下到麦场崾塮,远远看了酒坛沟,绿黝黝的庄稼平展展的铺满沟底。过去的麦场扩大了许多,快有半个足球场大了,四周斩出的新土,显然是用机器推出来的。树青说:“老贾的孙子贾春旺也是一个精明之人,不知做什,发了点小财,打算在他家旁边的麦场建一个养猪场。就是今年春上的事。村里有人告诉俄,俄和韩生根扶着白增喜上去劝了半天。春旺跟他爷一样是个犟怂,说是要贾家从此兴旺。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说东山的历史,贾中军的遗言、他爷贾顺祥的期望,那娃听得满面流泪(他那憨爹不会给他讲这些),答应不在山上建猪场了,把家都搬到山下去了。就是争一口气,一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八个字就不再说什么了。”
转过贾家墚,四孔窑洞还在,干净利落,空荡无人。往东走不远,兰翠屏旁,也就是原来李茂兰的墓旁,竖着一碑:贾顺祥之墓,上下无款,碑后刻着“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保一方水土,享永世安康”十六个字。树青说,老贾是打篦子沟大坝累死的,死前他要求埋在山上他原先的婆姨李茂兰的旁边,让他永远望着篦子沟的青山绿水。他那憨儿也不会料理后事,村里众人帮忙埋了。这碑是俄来了后立的,因此无款。代表我们十六个知青的心意吧。秀才捻土为香,鞠躬礼拜。
顺着方井峪峁子下到篦子沟石胡同口。
看到了篦子沟大坝。高大雄伟,石块齐整整的砌满坝面,水泥勾缝,镜面一样的平整。西边泄洪道独居匠心,是炸穿了半壁石崖,在石崖底下凿出宽大的泄洪洞口,并安装了铁闸门,泄洪道的旁边还有排水渠,篦子沟里的长流水在梯字形的排水渠中潺潺流过。站在坝顶往东南看,绿油油一片,就像一个小平原,上百亩地长满了各种颜色的庄稼。东边山崖下竖了一碑,正面写着:“金解都携母长眠于此。”背面刻着金豆子的悼词。灰色的鸽子在周围翻飞,彩蝶也一片片云似的在碑前飘过,一片祥和景象。
秀才捻土为香,又鞠了三躬。
西边崖根,垒有一土坟,方石围底,树一小碑“知青赵熙芸之墓”。
秀才早已知晓赵熙芸牺牲,见此坟墓,还是伤感。树青更是泪流不止,也不静默,流着泪搬来几块石头,垒在坟围。原来那坟冢石底是树青一点一点垒起来的。
知青都走,只剩赵熙芸。老贾终年劳作在篦子沟坝上,积劳成疾最后累死在了坝上。临终嘱咐赵熙芸,要把大坝修成。老胡也重病离去,树生残障,小芸渐成干部。带领大伙继续修坝。运动结束,小芸本可远走,继承一笔遗产和补发的父母工资,全部用在修篦子沟大坝上。为了炸开泄洪道,小芸奋勇,被巨石掩埋……
这个大坝修了整整有二十年,金解都的献身、贾顺祥的坚持不懈、赵熙芸的舍己奉献,三条可贵的生命换来了篦子沟的锦绣江山。
多亏了篦子沟大坝淤的地,退耕还林后,各家在篦子沟分了不少好地,加上酒坛沟、首阳沟、板蛋沟的坝地和背峁子的梯田,冷庙沟从此再不想那陡坡斜洼,更不要说那又远又荒的锅塌沟,谁家再说那毁林开荒的事,都懆呢——羞他先人呢!
来到知青窑,七孔窑多数还是空着,只有李宝财从山上搬下来,住进了原来灶房的窑洞。他那个碎婆姨杜有兰生第二个娃后就死去了。现在儿子、媳妇都在肤县打工,自己在家带孙子。树青他们来时,正抱着一双破鞋在缝补,见树青来了,赶紧把鞋扔到一边,抱起了孙子。那鞋一看便知女鞋,给媳妇缝的。可见生活所迫,不再跋扈。
再往后走,来到申有福家,还是原来房基,盖起三间石窑。听说秀才来了;有福特意从沿河湾看戏赶回,赶紧往家引,摆碗聊天,彻夜长谈。桂芝娘早已不在,桂芝远嫁。又续了一房。原来从上头抱来的那个娃有了出息,上了大学,在地区一个大公司当经理。申有福现在是一村之长,虽说没有多少事做,也算村里的头号人物。话题自然扯到李丕斗:运动过后被关押,出来后学司机开车跑长途,被撞死了。树生有病不能动弹,宝京还能自己砍柴。王坤山、段和贵都拼着老命出外打工。长贵拦了两群羊。老贾的憨儿生了一娃,白净聪慧,在外头干出一番事业,回来要办个猪场,开山辟路,好一通折腾,听了树青的劝又干其他营生去了。白增喜寿长,拄拐弯腰还能动弹,蛊着韩生根不让外出打工,帮着他护山保泉。
秀才感叹,人生无常,善恶有报。
第四节 又梦
秀才走后,树青照常。看书、写稿、睡觉,有点闲心就种些蔬菜、满山闲逛,久不出山,不知山外大事,乐得清闲。病情有些反复,脑袋晕眩,胸口烦闷,坚持吃药,还无甚大碍。
又是一年,早春二月,风吹草绿。夫人来信,已在那边定居,要他过来,互有照应,树青犹豫,念念不舍。
这天早上,他去后沟打水,翠鸟一蹦一蹦地在小溪边跳跃,点两口水回过头来冲他鸣叫。崖洼里的那丛山丹丹,刚露出花枝,尖尖的叶瓣上悬着露水珠。那只小狐狸趴在半崖上的土窟窿里睡觉,根本就不和他打招呼,倒是花獾从后沟跑过来,咬咬他的裤腿,又跑回后沟,来回跑个不停。
为了改善水质,树青在后沟掌打了一口井,与冷庙沟的自流井一样,砌了个水池,水漫溢流,很是清澈,比前沟的水好多了。
来到后沟井边,他拿起桶来,正要舀水,却看见水面不断的飘起油花,黄黄的、清亮的,还泛起黑黑的油渍。水离井沿寸许,不像往常欢快的溢流。听见头顶上有轰轰的响动,他抬起头来。
那次开荒以后,沟掌被削的精光,亭子也被拆没了,底部成了陡峭的崖壁。但是上部还是灌木葱茏,崖顶上正被初升的太阳笼罩着,透过灌木泛着刺眼的光晕,什么也看不见。从灌木丛中向裸露的崖壁流下一条条细细、稠稠的黑渍,快要流到谷底。
上午他拿一本书到果园转了一下,有点晕眩,折到荞麦坡,找了块阳光暖照的草地躺下看书。早上在井边听到的轰轰声又隐约传来,顺着声音向东看去,能看到猪背岭上冒出一个金属塔尖。高原的上空已不再空旷,高压电网在各个山头的铁架上穿来过去。树青以为还是拉电,继续看他的书。
不一会儿,申有福和韩生根两个老人一瘸一拐的跑来,叫起柳树青。韩生根急赤白脸的说:“不好啦,水井不出水了。”
“咋回事?”柳树青莫名其妙。
“东山官道上架起了一溜油井,听说打的才深,把咱的龙脉给戳破啦。”
树青、老申几个气喘吁吁爬上东山,顺着南北官道,路已打通,能开汽车。隔几里就是一个井架。东平峁和正对锅塌沟的猪背岭各有一个井架在机器轰鸣。不但打井,还抽水,油管、水管盘桓满地,油水溢流,坑满洼盈。
跟打井的工人交涉,说你们找老板去,跟我们说没用。
说:那得让俄们喝水呀。
说:行,俄们停一阵抽水,你们赶紧打水。
说:这不是长久之计。
说:找老板。
柳树青跑到何家坪镇上,镇上干部说我们也管不着,上头的政策可以承包打井,全国各地的人都来打井,人家交了钱,合理合法。你们要想通融,还是直接去找承包的老板。
树青没法,捂着胸口跑回来,和大伙一说,哭天喊地。白增喜成了冷庙沟唯一的寿星,老得本已不能下炕,这时弓背弯腰,老泪纵横,挪到院门口,拿着拐杖捶打韩生根,叫去保东山、保龙脉。宝京过来,背驼的快点地了,气喘吁吁的要上东山,长贵弓腰拿着羊铲跑来,一群老汉七嘴八舌。树青义愤得心疼:“咱们要活命,就得上东山,能走动的都上,让他们把机器停了。”树青吃了一口药,喝口水,领头上了脑畔山,后面跟着一群老汉,婆姨、娃们也跑出窑洞,跟在后面。树青跟长贵说:“把家什都扔下,不是去打架!”长贵扔了羊铲,宝财扔了棍子。
一群人到了井场,吓得工人都缩到井台上,机器还在轰鸣,树青叫停机,工头说:正在关键,一停恐怕就要报废。人群呼啦啦把井架围住了。机器不紧不慢的响着,井架下的人们哭喊着。月上中天,春寒料峭。树青热血,脑胀胸疼,渐渐支撑不住,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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