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第50章


岑明止被言喻从身后抱着,这个近来已经习惯的睡觉姿势,没有了布料的阻隔后难免变得异常。近乎疼痛的炙热从言喻的胸口、手臂、大腿,从每一寸相贴的皮肤,源源不断入侵,让岑明止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拥抱,被占据,或许也被爱。
被言喻爱,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言喻确实在爱他。这份感情的期限尚未可知,当下的真诚却也毋庸置疑。
“他想帮你,也在努力。”唐之清曾在上一周的治疗时间里问他:“你呢?还爱他吗?觉得可以原谅吗?”
可以原谅,但爱不爱?岑明止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答案,只是不愿回答。岑明止并不觉得如今的自己还爱言喻,可是拥抱接吻,身体的亲密接触又会令他感到好过一点。
在言喻怀里时他好像能够短暂忘却激素失调造成的抑郁痛苦,言喻的心跳和热切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正被需要,正在活着。
这应当不是爱情,但如果眼下的需要和依赖不是,那么再往前的那么多年,他对言喻的感情又真的是爱吗?岑明止感到越来越混乱,在唐之清的要求下他开始减少药物的服用,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令他很容易陷入这种糟糕的自我怀疑。
他已经想不起来从前对言喻是什么心情,却又觉得当下的自己和从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他知道自己应当向别人求救,于是同唐之清开口,说自己想要再买一套房子,搬出去与言喻分开。唐之清却问:“为什么?”
岑明止说不出太过具体的理由,只是觉得这样不对,他和言喻不该这样。
“为什么不对?”唐之清疑惑地反问:“你在同情他吗,明止?你是不是认为这对他不公平?你认为他现在的付出,和以前的你一样,是难以得到回应的,所以你认为这不公平?”
难道不是吗?岑明止想,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不爱,那他们和从前又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地位对换,如今主动权好像落在了他的手里,随口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言喻寝食难安。
这样的关系多么畸形,也绝对难以长久。
“我有时候想,也许你把别人的痛苦看得太重要了。”唐之清对他发出叹息:“而且感情也不是做生意,本来就谈不上公平交换。不要考虑这么多,我只问你,言喻的存在有让你觉得好一点吗?”
好一点,很奢侈的三个字,岑明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好一点。
唐之清说:“那我再问你,昨天晚上睡觉前吃药了吗?”
“……没有。”
“失眠了吗?”
“……”也没有。
他在言喻的怀抱里过了很普通的一个夜晚,在十二点前入睡,早晨七点时醒来,没有失眠,也没有做梦。
“所以不公平又怎么样呢?”唐之清好像已经料到答案,对他露出了一种略带忧伤的笑容:“其实作为你朋友,说得难听一点,我根本不在意言喻的感受。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如果这段关系能够让你好一点,我就赞成他,如果不能,我就阻止你。
岑明止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很自私,是吗?”唐之清从沙发上起来,隔着小茶几,俯身拥抱他:“我倒是希望你也能自私一点。自从瑶瑶出事我每天都在害怕,祈祷身边的人都能过得好一点,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你明白吗,明止?”
第49章 
作为心理医生他不该说这样的话,但作为朋友,这样的话又远比那些道理更加有用。
岑明止无法拒绝别人,更不用说来自唐之清的请求。他应当要继续努力地生活,即使只是为了唐之清和孟瑶。
半个月后老爷子的律师联络了他,重新公证股份转让的合同。
原来的合同写在三年以前,公司财产有所变动,不少条款都需要修改。律师把合同一张一张摊开在岑明止面前让他检查,说:“主要修了第三页关于财产内容的说明,其他内容跟之前是一样的,董事长目前属于无民事能力者,言总作为子女监护人,已经代替他签好了名字。”
岑明止一顿,看向合同的最后一页,果然言喻的名字签在转让人上,钢笔笔画拖出细长的笔锋。
律师道:“你再确认一遍捐赠内容吧,没有问题的话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岑明止点了点头,去看第三页的条款。老爷子要转让给他的股份说起来是10%,但公司结构复杂,转让股份并非只是一个数字这样简单。这10%里包括了哪些子公司的红利,总公司的哪一部分不参与计算,都需要一条一条列清,实际上这个数字只是一个估算,并不会出现在字面上。
岑明止对公司近年的变动知道的不多,但毕竟管了那么多年的账目,即使是直觉,也能一眼估量出那近一页长的条款的价值。地产行业每年突飞猛进,若说这些加起来只有10%也太少了,他提出质疑,问律师道:“这些是董事长的意思?”
“当然不是。”律师笑了笑,也不瞒他,“董事长要求割让10%,具体的条款其实是言总列的,从去年公司的财报来看,这部分条款加起来的比例应该在15%左右。”
岑明止:“……”
律师见他迟迟没有落笔,好心提议:“如果有什么疑虑的话,需要我打给言总确认一下吗?”
“……不用了。”岑明止拿起旁边的水笔,在被捐赠人那一列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三份,律师收起属于老爷子和公司的那两份,笑道:“我会尽快把合同发给公司的财务和法务,下个月由言总出面组织股东大会宣布这件事,等手续完成,分红日期会从今天开始计算。”
他起身,送岑明止出门,离开前岑明止问:“言喻手里的股份还有多少?”
“据我了解应该是15%,不过现在我就不清楚了。”律师似乎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意有所指道:“言总目前暂理董事长手中所有的股份,就算把这15%全部转让,也仍是最大股东。并且董事长百年之后,这部分股份会通过遗产形式由他继承。”
这好像是很合理的事,但他们都知道哪里不对。那意味着在老爷子去世之前,真正属于言喻的股份比例甚至低于岑明止,如果岑明止变卖股份或与其他股东合作,会对言喻非常不利。
岑明止从律师的事务所离开,在途经的超市买了一些食物,回家后他做饭,打扫,把言喻洗好晒好的衣服收进衣柜。
衣柜里挂满了两人的衣物,比从前还要多。言喻的穿衣风格变得越来越沉稳,衣服同岑明止的挂在一起,有时候会很难区分归属。
言喻今天有比较重要的会议,回家不会太早。他索性把所有衣服拿出来做一遍整理。衣帽间面积足够,左右两侧的柜子面积差不多,刚好可以让他们两人的衣服分开。
岑明止给挂烫机注水插电,柑橘味的精油挥发,在每一件衣服上留下味道,然后根据尺码,分别挂进两侧的衣柜里。
但很快他发现不对。那些被取下来的衣服上有很多还没有剪掉标签,尺码偏小,显然不是言喻的东西。
衬衫,长裤,风衣,羽绒,甚至放在鞋盒里全新的皮鞋,什么都有,都是岑明止的码。
岑明止短暂停下,这些东西和那多出来的百分之五的股份一样难以处理,是他的意料之外。他想给言喻打电话,但这个时间言喻应当还在开会,于是作罢,最后把那些衣服全部打包,塞进了单独的衣柜里。
晚饭索然无味,周末的夜晚无事可做,也只能拿来处理工作。言喻回来时他还在书房回易晟的邮件,易晟近来去了欧洲出差,八个小时的时差,与他全靠邮件交流,岑明止通常会在晚上九点统一给他回复。
“我回来了。”言喻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岑明止把邮件发送,合上笔电起身,言喻站在吧台边,仰头正在灌水。
天气转暖,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和风衣。此刻风衣被脱掉,挂在餐椅后背上,衬衫上的领带也被松开,荡在解开的纽扣旁。言喻一口气喝掉了一整杯水,放下杯子朝他走了过来,岑明止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搂进怀里。言喻在他头发上蹭了蹭,说:“跟周逸他们开了七个小时的会,累死了。”
“……吃饭了吗?”岑明止问。
“还没,晚饭还有吗?我随便吃点就行。”
“嗯。”岑明止示意他放开,走进厨房给他做饭。言喻近来挑食的毛病有所好转,饿起来的时候连只有生菜番茄的三明治也愿意吃。岑明止给他煎了一块鳕鱼,热了一点晚餐剩下的米饭,他也不嫌弃冷饭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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