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皇妃(上、下)》第111章


一切,终不能强求。
因果终归要报。
北冥皇室既种下了这样的因,便本该吞下这样的果!不是吗?
杨元恪叹息笑了:“多谢!九妹……”
一声过后,还身而去,芷蘅立时跌坐在桌案边,颤颤回眸望着帐口漏进的一缕淡阳。
那微薄的阳光,便如她与六哥之间微薄的情意。
虽是如此,可……却也曾真实存在过,真实的……来到过这个世间!
即使,它几乎不为人所见,即使,它转瞬即逝……
芷蘅缓缓闭目,清泪滚落——
六哥,非芷蘅绝情,只是在北冥,又会有多少人,能念着我的情?
山河覆灭
赵昱卓与杨元恪碰面,面色皆是凝重,一切已无需多说,和谈终以失败告终。
李昭南回到帅帐,芷蘅坐在桌案边怔怔失神。
终是不能避免了是吗?这一天的来临,她本该盼着,可事到如今,她不过强撑自己的心,强撑着冰冷的面对这一切,可心里却并没有丝毫快意。
李昭南站在她身后,低声说:“他是来向你求情的吧?”
芷蘅这才发觉,李昭南正站在自己身后,她回眼望他,却来不及拭去未干的眼泪。
李昭南眉心骤紧,眸内昏暗一片,他愤而转身,沉声道:“你不会真要开口求情吧?当初北冥人是如何对你的,你都……”
背上忽而一暖,腰间被纤细臂弯环住,凝腻柔白的纤纤素指,交结在一起,将他紧紧抱住。
李昭南一怔,眉宇间的晦暗瞬间消散。
芷蘅伏在他的背上,隐隐抽泣。
“昭南,有你在,真好……”
柔软的声音,如同一丝丝绵绵细云,忽而落在江水滔滔的怒浪中,平息了所有涌动。
李昭南却困惑不解,他转身,捏住她尖秀的脸,她的眸光映着骄阳如火,潋滟若水,摄人心魄的美。
李昭南脸色阴云消散,微笑道:“你才知道?”
芷蘅却不语,只是投入他的怀抱。
这个胸膛,才是她最温暖的依靠,才是无关权势、无关利益、无关世间纷扰的怀抱!
他给予她的,是完完全全的男女之爱,是纯净没有其他任何杂质的情感。
仅仅因为爱她,而拥有她。
仅仅因为爱她,而温暖她。
仅仅……因为爱她,而抱紧她。
秋霜帐暖,流絮如烟,六哥,今日一见,我是不是便该忘却人生初见时,那懵懂无知的温暖?
……………………
三日后,李昭南水军长驱直入,乘风破浪,直逼北冥都城之下,两河之水愤怒激起的大浪已在身后,李昭南方知道,杨元恪部署竟如此之妙。
两河水淹没了一座边城,可都城内外,却丝毫无碍。
这样浩大的工程,亏得他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便可完成,此人若非敌人,当是难得之才!
大沅军队破城之时,城内已是一片萧索。
因着征战,大水封城,城内早已民不聊生。
李昭南一路领军奔向齐宁宫,宫门大破,立时便有死士将皇亲国戚团团围住,杨元恪一身战甲站在最前面,儒雅皇子,目光坚毅。
李昭南到有几分钦佩,北冥皇子在他印象中,脂粉过重,女气十足,但杨元恪到当真令他刮目相看。
夜色已吞没了整个皇城。
北冥并不算奢华的宫宇,凝着浓重的脂烟气息,这一次宫倾,却不见血流成河的场面,整个皇都在一片束手就擒的低落情绪里,陷落。
皇城之内,人人俯首称臣,直到李昭南领兵破入齐宁宫,方看到这一点微薄的抵抗。
但,这样无谓的抵抗只需一时,便被大沅军将拿下,杨元恪双手被缚,推倒在最前面跪下。
无话可说
齐宁宫内,终于见了血腥,那些为了皇室最后尊严而战的人,喋血宫宇。
青砖流血,玉台生寒。
李昭南望望一群负隅顽抗的人,这些人,皆是他熟悉的,曾经,他将北冥与南越当做最适合的玩乐之地,风光旖旎的国度,脂粉飘香的风土,如今,都已是自己囊中之物!
李昭南宽袍一甩,步步踏上齐宁宫龙座,他俯望殿下神色各异的人,他挑唇一笑,望向一边唐世言:“迎皇后入宫。”
皇后,两个字,令殿宇瞬时静默,那些女子们的嘤嘤哭泣声亦停息了。
皇后,曾经北冥最卑下的公主,曾经人人唾弃不屑一顾的女子。
杨枝牙根紧咬,果然是为了她,那个祸国的女子!
李昭南只冷笑不语,令人将齐宁宫团团围住,北冥皇室皆跪倒在殿下,静静等待着新朝天子对他们的宣判。
……………………
芷蘅乘鸾凤彩雕金雀辇,穿过曾繁华安逸、香软无度的北冥街市,如今,却被秋霜遮蔽了所有风流,随处可见大沅善后的军将,偶尔嘹亮的几声呼叫,悲怆的感叹国破家亡,芷蘅心尖儿便是一颤,她亲眼看见,那些哭泣着痛骂大沅单方毁约的文人雅客被一剑穿心,流血的江山,远远回荡的那些铿锵字句。
一夕之间,这熟悉的都城,已是街市潦倒、城池破败。
芷蘅索性放下车帘,紧紧闭眼,企图忽略眼前的一切血腥,直到重新踏进那一座皇城。
那人人皆说典雅高华,唯自己觉得冰冷灰暗的皇城。
她才缓缓睁开双眼,侍人恭敬的将她迎下车,白玉宫阶,血色分明可见,她捻裙,一步步踏着这一层层冰冷,秋意袭来,透过了华美裙裳,直入心里。
齐宁宫,自己身为北冥公主,却从不曾踏入过。
这里,是她的禁地,是父皇严令不许她靠近的地方。
父皇说,这里是北冥至高无上的圣地,不得令人亵渎。
四周死寂,俱无声息,两边是静静垂首,战战兢兢,跪了几排的宫人侍女。
那些,曾将眼光扫过她的头顶,那些曾对她鄙夷不屑的人。
如今,纷纷跪倒在眼前,甚至不敢抬眼看她。
玉阶鲜血染了芷蘅华美蝶衣,她锦绣一身,不知是否刻意的着一身华美端庄,鸾凤簪取代了简洁素雅的蝶翼簪,凝玉珠光,遮掩了齐宁宫夜色妖娆。
她一步步走进这座宫殿,抬首而望,雕栏玉砌、贴金描凤,熟悉的、陌生的气息,回荡在脑海心里,李昭南迎着她走过来,牵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
秋的寒意渐浓。
芷蘅踏上这北冥不容亵渎的圣地,她展目而望,如今,她竟可以站在这里,俯视殿下曾令她不堪回忆的那一些人。
那些熟悉的脸孔,那些记忆里不曾褪去的伤痛,在清澈的眼里,愈发清晰可见。
李昭南见她目光幽怅,心知这是她曾成长了十几年的地方,此时此刻,定然感慨万千。
他揽住芷蘅的腰,却向殿下冷声道:“芷蘅,这些人,如何处置、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句话!”
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芷蘅心上微颤,再望殿下容色惊战的人们——
母妃惊凝的美目、父皇犹自不甘的眼神,还有高贵妹妹冷漠蔑视的神情。
莫说是他们,便是自己,也很难相信,如今,这些人的命,皆握在自己的手里!
芷蘅默默望着殿下容色战兢的所谓亲人,母妃绝美容颜苍白,目光哀伤,父皇心有不甘的眼神愤恨的盯着她,如她所料,他们……一定以为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甚至是自己挑唆了这场战争!
六哥被五花大绑,跪在最前面,他亦望着自己,从来清润的目光里此刻充满冷毅。
芷蘅不觉身子一寒,心底苦笑,时至今日,自己竟毫无一丝报复的快感!
望着他们,反而感觉是沉重的负担。
她轻声叹息,李昭南凝眉看她,殿下宫妃早已花容不再,望着昔日任人宰割的九公主,如今竟手握生杀大权,一出口,便可能要了她们的命,皆不自觉嘤嘤哭泣。
苏妃甚至因揪心过甚,而晕倒在大殿上。
芷蘅看着六哥心急大呼:“母妃。”
他继而转眼看向芷蘅,芷蘅的沉默不语,令他面色凝重。
他沉痛说:“九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恨,要杀要刮,九妹尽管开口便是了,全不必这般……”
“元恪……”苏妃倒在地上,一声喝住杨元恪,声音绵弱无力,她似乎直不起身子,连连向杨元恪摇首,“元恪,不要再激怒她了,你当真想要她杀了咱们不成吗?元恪,你去求求她,你去求她,她定然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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