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守则》第169章


旁,依稀可辨出是只狮子,但匠人却不知所踪。
后院子里一样不见有人,竹竿上的衣裳被风吹落了两件,散在地上,石磨上有未磨完的豆子,磨旁还靠着一支捶衣棒。
堂屋里上首坐了两人,左边是贺济礼,右边是贺济义,贺济义下面坐着李氏,齐佩之则在她身后垂头站着,四人腰间都已扎了白布条。
贺济义正哭得起劲,虽然脸上没有泪水;贺济礼垂着头,不知在想甚么;李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齐佩之则缩着肩,把脸藏了起来。
孟瑶在门口站了站,竟无人瞧见她,知梅只得叫了一声:“大少夫人来了。”
贺济义马上朝孟瑶所站之处扑来,扯了嗓子嚎叫着:“嫂子,娘她死的好惨哪……”
知梅马上拦在了孟瑶前面,婆子们亦一拥而上,将贺济义隔在离孟瑶三、四步远的地方。贺济义仍不管不顾地朝前冲,知梅急了,道:“二少爷请自重。”
孟瑶抬头看去,只见贺济礼已面色铁青地朝门口走来,一把揪住贺济义的领子,将他提回了座位,道:“老2,娘去了,我们都不好受,你再伤心,也得有个度。”
贺济义闭着眼睛嚎,也不知听见没听见,李氏在旁撇了撇嘴,眼睛望向了别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孟瑶却觉得这副场面透着一股子古怪,她抬了抬手,命仍戒备着护在她面前的婆子们散开,问李氏道:“老太太在哪里,弟妹带我去瞧瞧。”
李氏动也没动,指了指西间,道:“死都死了,还有甚么好看的,大嫂自己去罢。”
贺济礼一听她这口气就火了,当即对贺济义道:“等娘的丧事一办完,就给我把她休了。”
贺济义仍只是嚎,没作声。贺济礼气呼呼地转过头去,砸了一只茶盏。
贺老太太没了,以后可就省心了,孟瑶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但这样的念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浮上来。她身旁的知梅和一众婆子们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争相恐后地上去帮她推开了西次间的门,让她进去看。
孟瑶实在摆不出悲伤的表情来,只得满脸肃穆的走了进去。西次间布置得很简单,面对门一只高柜,窗边一张桌子,围着四只凳子,窗户对面是一张挂了白纱帐的木架子床,贺老太太就躺在那里,双手交叉握在胸前。
孟瑶顿了顿,走向床边,贺老太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再也不见平日叫骂着,哭闹着,生气勃勃的模样。以往再惹人厌又怎样,她如今已经死了,冰冷冷一具尸体,孟瑶突然就有些悲伤,拿帕子拭了拭眼睛。
贺济礼从堂屋进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不禁感概万千,贺老太太去世,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没哭,她最爱刁难的大儿媳妇却落了泪,这真是……
他走到孟瑶身旁,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也是难免的,你别伤心太过,丧事还需要我们操心呢。”
甚么叫这是难免的?孟瑶听出了点不对味,低声问道:“老太太是怎么死的?我娘前几天来看她,还是好好的呢。”
贺济礼没作答,面色有些奇怪,拉了她朝外走,道:“人都没了,还有甚么好问的,咱们且同济义商量娘的丧事去。”
孟瑶心想,多半是同贺济义吵架,被气死的罢,便没有追问下去,随了贺济礼朝外走。她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只见贺老太太苍白的脸上,竟升上了两团异样的红晕,也不知是不是被窗外的太阳印着了。
堂屋里,贺济义大概是干嚎久了,嗓子疼,正捧了只大瓷缸子咕咚咕咚灌茶水,他眼角余光瞧见贺济礼两口子重回堂屋里来,忙丢了缸子,准备继续嚎。贺济礼极不耐烦地一摆手,道:“你消停些罢。”
贺济义眼一瞪,道:“我是为娘不值,活了一辈子,竟让温夫人给气死了。”
“你胡说些甚么?”
“你欠揍?”
“二少爷,不可瞎说。”
除了孟瑶,屋内其他三人竟同时出声喝斥贺济义,让孟瑶很是惊讶。她的目光从李氏扫到齐佩之,细细一想,明白了。
贺济礼大概也很惊讶,看了李氏和齐佩之一眼,才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太太的死,同温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倒是母债子还,天经地义,老太太的丧事,我们大房办了,济义就集中精神考虑还箱笼的事罢,不然真到了堂上没有一个交待,是要打板子入大狱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贺老太归西(二)
“甚么?人死了还要还箱笼?”贺济义一跳三丈高,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道。
西次间砰的一声,似有重物相击,孟瑶就站在离西次间门口不远的地方,被吓了一跳,忙指了个婆子,吩咐道:“去看看。”
贺济义无精打采地朝西次间瞄了一眼,没有作声,倒是离西次间最远的贺济礼站了起来,道:“我去看。”
那婆子离西次间近,听了孟瑶的吩咐,本已动身,但她不敢抢到贺济礼前面去,便停下了脚步,把路给贺济礼让开。
贺济礼大步走进西次间,很快就又出来了,向孟瑶道:“是只野猫,已从窗子跳出去了。老太太已是仙去了,怎还能让那些畜牲来扰她?不如先把门窗暂时锁起,等棺木和寿衣买回来再打开。”他最后那两句,是向着李氏说的,李氏就掀开衣襟,自裤腰带上取下一串钥匙,抛给贺济礼道:“最长的那把便是,你自己锁罢。”
“无规无矩”贺济礼斥了一声,将钥匙递给知梅,吩咐她去锁门窗。知梅依言锁了,再把钥匙还给李氏,李氏照旧栓到裤腰带上不提。
大热天的,贺济义这屋里没搁冰盆,孟瑶额上沁出了汗来,她拿帕子擦了擦,向屋内众人道:“天气热,总不能让老太太一直躺在这里,是就在这里办丧事,还是回乡去办,你们得赶紧拿个主意。”
贺济义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听了这话,竟起身道:“我还要想法子去筹箱笼钱,大哥大嫂看着办罢,若有事,就同我媳妇商量。”说完,竟出门去了。
贺济礼没想到他这般大胆,连老太太的丧事都不管,一时呆住了,待他反应过来,贺济义已是去得远了,空留他跺脚气愤,又摔了一只茶盏。
孟瑶劝贺济礼道:“现在不是同济义置气的时候,且等老太太风风光光出了殡,再回头来收拾他。”
贺济礼双目含泪,道:“我欲把老太太的灵柩送回乡下,办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再请和尚择个日子,葬到祖坟里去,但乡下的房子却已是没了,灵堂无处可设,说起来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孟瑶垂下眼帘,没有作声。李氏望着屋顶,不知在想甚么。倒是一直垂着头的齐佩之突然道:“我听二少爷讲过,他们乡下有座净慈庵,咱们不如去向姑子们借间屋子作灵堂,是一样的。”
李氏马上回头瞪了她一眼,带着浓浓的醋意骂道:“就你知道。”
齐佩之慌忙又垂下了头,不敢再作声。
贺济礼长叹一声,道:“齐姨娘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果然想得周到,只是……姑子们虽说是做善事的,但咱们去借房,总不能空着手去。”
孟瑶接口道:“那是,多少得备些香油钱。”
贺济礼就又叹气了:“咱们家如今已是穷得掀不开锅,到哪里去筹香油钱?不如把你的首饰当掉几件,等日后咱们发财了,再赎回来不迟。”
孟瑶惊讶抬头,这可是亲娘的丧事,竟小气至此?她想着,做儿子的尚且如此,何须她这个儿媳来充大头,便朝自己身上一指,道:“你看我这全身上下,可有能当的?”
她这一句话,引得众人都朝她身上看去——脖子上是空的,耳垂上是空的,手腕上也是空的,仅有发边簪了一只绢花,用料做工却极为粗糙,一看就是不值钱的。
李氏和齐佩之打量完,又一个望屋顶,一个看地砖去了。
贺济礼则面现愧疚,道:“都是我这做丈夫的无能,让你连件首饰都无。”
孟瑶道:“都甚么时候了,还谈这些作甚,你赶紧想想辙,先把寿衣和寿木买回来再说。”
贺济礼沉吟片刻,道:“那就去赊罢,看看那些老板,与不与我这个薄面。”说着,唤了林森进来,交待他去棺木铺子赊一口中等价钱的寿木,再赊一套绸子的寿衣回来。
林森骑着马去了,没过多久便回转,垂着脑袋回话道:“小人跑遍了大半个城,没一个老板肯赊的,都说……都说……都说咱们家现在穷了,谁晓得日后还不还得起,不肯赊。”
“都是一群眼里只有钱的东西”贺济礼恨恨地骂着,转向李氏,道:“弟妹,大哥手头实在是挤不出钱了,不如你先借我点。”
李氏自屋顶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没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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