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念》第157章


我挥手打断弘昼的话,映着灯光,他似乎看到了我手上和嘴边的血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踢了一脚身边的小太监:“快去传孙院使过来为娘娘诊治!”
我摇头,只顾拉着弘昼道:“我要见胤禛……”
“母妃凤体欠安,还是先传御医诊治才是。”不冷不热的声音却如一记当头棒喝,抬头见弘历站在门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即使不用看也知道。
“四哥,皇阿玛此时最想见的是母妃。”弘昼扶住全身虚弱的我,他向来吊儿郎当惯了,难得竟一改往日的作风,不惜站在弘历的对立面维护我。
“是吗?”弘历低头看着我们,声音依旧冷冷地,我知道,他在拖延时间。果然,只听他冷笑一声,再无往日的恭谨:“五弟,皇阿玛此时卧床不起,你竟公然同皇阿玛的女人拉拉扯扯,□宫廷,你可知罪?”
弘昼握着我的手一紧,却没有松开,我忙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出声,继而低着头,按了按揣在怀中薄薄的一样东西,用袖子蹭掉嘴角边的血迹,一步步走上台阶,直到走到弘历面前。月光照在他石像般的脸上,素来英挺的面容此时却是可笑而又扭曲的。
这是我第一次仰视他,也是最后一次。
我微微一笑,未及他反应过来,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冷笑道:“凭你,也想拦住我?”
他一怔,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真的会打他,正要动怒,弘昼已经上前挡在我们中间,朝我道:“母妃还是先去看皇阿玛要紧。”
的确,我没有必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我已经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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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个个垂着头,见到我突然出现,显然一愣,随即都叩拜过来,我顾不上他们,径直走向胤禛。
他的气色很差,躺在床上,没有睁眼,我伏在床边,那些梨花带雨、衣着华丽的女人自动闪到一侧,却仍有个不知轻重之人,小声啜泣着:“皇上,您睁眼看看小阿哥啊……”随即又嘤嘤的哭起来,紧接着是男孩响亮的哭声。
我忍着心口的疼痛,闭了闭眼,没有回头,只是吩咐道:“来人,把他们带下去,留在这儿也是搅了皇上休息!”
“嗻!”有两人干脆利落的应道。
随即便是那名女子的低呼:“娘娘,您不能这样,小阿哥可是皇上的亲骨肉……”
“娘娘,您虽贵为皇贵妃,却也不太近人情了些吧。”不知钮祜禄氏何时进来的,突兀的一句话扔过来,屋子里立时静悄悄的。
我不理会他们,权当做空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胤禛,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似是感觉到我在身边,睁开眼睛看着我,眼中露出惊喜,竟坐起身来,看看我,又看看满屋子的人,不悦地道:“都给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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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无人敢违,簌簌落落地跪安声透着许多的不甘心响起,直到人都走光了,他的眉头才展开,似是极累的靠着床柱,反握住我的手。
“你不怪我滥用职权?”我轻声问道。
他咧咧嘴角,想笑,却好似没有再笑的力气。
“谁叫你是我喜//。。欢的人?即使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摘下来给你,可是我现在却没有那个力气。慕尔登额,”他叫着我的名字,似是回到了多年前,他还是那个四阿哥,“靠近些,我看不清你的样子了。”
我听话地凑上前,枕着他的手臂:“随你看,只要你不嫌我老了,丑了,我们就这样看一辈子,分分合合了几十年,我们能够静下心来坐在一起的日子还真得很短。”
“是啊,”他叹了一声:“下辈子,别再折腾我了可好?我都答应你只娶你一个人了。”
“不讲理,明明是你折腾我。”我笑,眼泪却落下来。
他抬手一点一点抹掉我脸上的泪,指腹间的温暖流遍全身,我靠在他的胸前,贪婪地攫取他给予我的温暖。
“胤禛,我不要下辈子,没有下辈子。下辈子,你再不是你,我也再不是我。我爱的人只是胤禛,爱新觉罗?胤禛,五千年天地之间,万万人之中,你是独一无二的。”
“不,你许了我三生三世的,不准反悔!”他急道,紧接着又咳嗽出声。
我忙轻轻拍着他的背,点头道:“知道了,三生三世,我等着你来找我,这辈子是我来找你的,下辈子你可要先来找我。”
他闻言,满意地笑出来,眼睛慢慢阖上,手仍是紧紧握着我的。
“咚咚咚——”沉闷的钟声有节奏地敲响十二下,心脏仿佛塌陷了一处,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恍惚中有人走到我身边,俯身去探视胤禛,继而宣布道:“皇上驾崩——”
紧接着是满屋子的哭泣声,有人将我从胤禛的身边拉开,而他的手仍攥着我的,他们不敢用力,分了半天也没有分开,然后有人叹息,将我按在床边,所有人都跪在原地听张廷玉宣读遗诏,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眼角泫着泪。
不知遗诏宣读了多久,屋子却异常安静,我蓦然地抬头,张廷玉却望着我,将手中的一份明黄色的遗诏双手呈给我:“请太后娘娘接旨。”
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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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弘历双手捧着另一份遗诏看着我,脸上阴晴不定。我尚没有缓过神,正欲伸出手,却听钮祜禄氏猛然起身道:“太后娘娘?她凭什么资格?她的蒙古格格身份是假的!她是罪臣索额图的孙女,她应该被打入辛者库,她蒙蔽了先皇,太后娘娘?她不配!”
“娘娘,这是先皇遗诏,不容任何人质疑。”张廷玉威严的回道。
然钮祜禄氏尖利的声音却让我瞬间清醒,起身接过那份薄薄的却分外沉重的遗诏,慢慢展开,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笔迹,仿若看到多年前,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模仿着他的字迹。
“皇贵妃博尔济吉特氏自随皇考入宫中以来,侍奉孝惠章皇后左右……贞静持躬,秉性柔嘉,深为皇考及皇祖母所喜……望其以母仪于天下,望朕之继位者当以嫡母之孝德……以册宝立其为皇后……钦此。”
一字字,一句句,似是听到他在耳边亲口对我说着。泪珠无声地砸在上面,我捧着的,不再是一纸遗诏,是那个爱我的人,为我留下的最后一个礼物,一个最大的保障。
他知道,我没有儿子,他知道等他归去,我的地位会一落千丈,甚至成为众矢之的。而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所能,护我后世安稳。
“哼,这遗诏定是假的,否则,为何不同继位遗诏写在一起?”钮祜禄氏冷笑着走上前,一把抽走我手中的遗诏,扫了一眼,瞳孔收缩了起来,旋即又朗声道:“皇贵妃得先帝教化,习得一手极像先帝的字,想必,伪造一封遗诏也不是难事吧?”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再看向我时,目光已然怀疑起来,继而又看向弘历,等待他的裁决。弘历俨然已是一副天子之风,看着我,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转身朝侍卫吩咐道:“来人,去博尔济吉特氏皇贵妃头衔,押入天牢,待核查后再予与定夺。”
弘昼起身正要阻拦,我却笑了起来,看着他们母子二人,而那几个侍卫见此,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强忍着胸口一起一伏的疼痛,从衣襟里摸出一封发黄的绢帛,径直举到弘历面前:“不劳烦宝亲王了,还请宝亲王看看,这是先皇的密旨……”
钮祜禄氏一哼:“不看也罢,定是伪造的。”
我未看向她,只是盯着弘历:“是我适才的话有误,在我的意识里,先皇还是圣祖仁皇帝。”
弘历的眼中明显滑过一抹诧异,疑惑地接过我手中的密旨,打开来看,眉峰旋即皱地紧紧地,随即阖上,看着我。而我此时趁机夺回钮祜禄氏手中的遗诏,伸向旁边的一盏油灯。瞬间,燃烧的气味弥漫在四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却看着弘历,镇定自若地一笑:“从此,你就是这大清的主宰了,只是枉你有这个福气坐上帝位,却注定守不住祖先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
我看向钮祜禄氏,她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你如愿了,你是这天下唯一的太后。太后,哈哈,多好的头衔啊,我不会跟你抢,也不稀罕。后宫是你们的,天下是你们的,我只要我的胤禛就够了……咳咳……”
我捂住疼痛难忍似要炸开的胸口慢慢转过身,重新握住那只尚有余温的手:“胤禛,等着我,你可别走得那么急,下辈子,我不想再比你小这么多了,让你,再等我那么多年……”
“皇上,这……”侍卫看着眼前这一幕,小声地请示着。
弘历转过身,疲惫无力地道:“随她了。”
随着话音,轻飘飘的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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