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公子衣》第25章


商清珏也在盯着我看,憋了半天,忍不住说:“你的脸怎么这么黄。”
他此话一出,商陆的眼神就射过来了,他仔仔细细地观察我的脸色,我低头吃饭。
于是本来该是我和商清珏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温情时刻,被商陆的低气压无情地覆灭了。
我们一桌人开始在商陆的带领下严肃认真地吃早饭。
王府的早膳一向来丰盛。我在两兄弟的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地拿走炸鸡腿、茶叶蛋、油条、豆浆和包子,坦然地给他们一人留了一碗稀粥——没有榨菜和酱瓜。
商陆很淡定,但商清珏看似很委屈。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商清珏整个人,包括他拿反的筷子和喝粥时的吸溜声,都散发出一股明媚而忧伤的神色。
我在饭桌上听他们的对话。听出了个大概。原来是商清珏在白玉京闲得长金针菇,决定一路北下投奔大哥,顺带品尝沿途各地妹子和美食——我觉得后半句才是重点。
不过商陆对这个蹭吃蹭喝的货显然不大热情,虽说他从来就没对商清珏热情过。
他优雅地喝完粥,在一旁耐心地等我啃完鸡腿,这才冷淡地回应商清珏:“今日三朝回门。我带小茴归宁,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把喉头涌上的一口凌霄血和鸡腿一起咽下去,艰难地重复:“归宁?”
我哪有娘家可言啊!
商陆不为所动:“你不想去看看你那些兄弟们吗?比如白蔹?”
我怎么觉得他说白蔹这俩字的时候特别阴森。
好吧,我承认商陆其实很会为我着想。
于是我们一同默契地抛弃了商清珏,出门去坐车。
我一路上盘算我会受到如何热烈而隆重的欢迎,如何开口问白蔹把他欠我的银子要回来。浮想联翩,也就没有搭理商陆,其实从昨夜我们吵架以后,一路上两人的气氛就很古怪。
到了山寨,那群皮厚的小子们远远地就奔过来,欢呼着把马车上商陆预备着的礼品搬下来,一个传一个地往里递。
我擦了擦汗,偷偷瞥一眼商陆,他好像并没有不悦的神色。
那群小子们极其无耻地搬完礼品后,不要脸地围着商陆问这问那,一个个眼中冒出崇拜的精光来,显然商陆的行情比我好很多。
商陆求救似的朝我看来,我用眼神暗示他坦然受死。
趁着商陆被那群野小子围住的时候,我去找白蔹。
白蔹在山寨后山的那个悬崖上喝酒。我的突然出现把他吓得半死,他喷出口中酒水,大惊失色:“你被商陆休了?”
“是啊是啊,回来让你继续供我吃供我喝。”我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白蔹当真了,他很郑重地思考了一会儿,说:“行啊,没问题。”
我哭笑不得,跟着他坐下来:“今天归宁,商陆带我回娘家来看看。”
白蔹点点头:“商陆不错,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给咱们寨子里那些小鬼头寻了些正经活计,还送小柱子去念书。总比过这种朝不保夕心惊胆战的日子好。”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看到白蔹手边的烟斗:“这杆烟斗……你又拿出来了?”
白蔹笑笑,随手磕了磕,居然磕出一点烟草灰来——他真的开始吸烟草了。
我想象里,与白蔹的重逢不该是这样的。白蔹这个糙爷们,应该拍着我的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种操蛋得让人头上长草的忧郁情绪合该是包金刚的作风,爽朗洒脱如白蔹,怎么也明媚忧伤起来了?
我真的觉得白蔹的状态不对,想来想去大概只有那件事了,于是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欠我的银子我不要了。”
可是我这样的善解人意居然遭致了他的不屑,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头灌了一口酒。
我顿时觉得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接下去我们都没有讲话,我陪着白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过头,一张脸逼近我:“小丢。”
“啊……啊?”我心惊胆战地看着他逼过来的脸,心想他莫不是要谋财害命。
他咽了一口酒,我看着他喉结上下移动,一颗心也忐忑不安,他又叫我:“小丢。”
可我还没应,有个声音低沉地插了进来:“她不叫小丢,她是小茴。”
我转过头去,商陆站在一边看着我们,嘴角一丝森冷的笑。
正文 二十二
霸气寨里的流言,第一条是亘古不变的白蔹真好看;第二条就是:不可思议!震惊!惊悚!小丢居然嫁出去了!
娘的,这群乌龟王八蛋。
寨子里有不少姑娘艳羡我。不过我猜她们如果看到商陆现在这副样子,那小鹿乱跳的芳心一定碎一地。
我异常诚恳地和商陆说:“商陆,如果你表情不要这么狰狞,你会更好看。”
商陆被我忽悠地愣了愣,很别扭地转换了一下表情,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脸比之前更惊悚了。
他面色阴沉地拖着我往前走,把我塞进马车:“回府!”
我扒在车窗往外看,寨子里的姑娘们挥着手绢给我们送行。她们说:“哦!商陆生气的样子也很英俊!”“哦!东川王好有男人味!”
呸!我在心里啐她们一脸狗屎,转头问商陆:“你究竟生什么气?”
商陆瞥了我一眼:“以后不准见白蔹。”
我在他面前大笑三声:“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丈夫!”
“呿!我和你加上从前那段时间,撑死了也就相处了一年;我和白蔹相处了三年、三年!”我把手指头掰成三根,在他面前晃。
他“啪”一下打开我的手,看的出来被我气得不轻,索性眼不见为净,闭目养神。
一个人的架是吵不出来的。我蹲在一边苦思冥想,觉得我得理一理头绪。
没错啊,是商陆自己提出要带我归宁的啊;没错啊,归宁不就是去见老大白蔹嘛;没错啊,我陪着白蔹坐了一会儿;没错啊,白蔹忽然朝我靠近……等等!那时他和我的距离是多远来着?一个鹅蛋?一个鸡蛋?莫非是一个鹌鹑蛋?!
我福至心灵,顿时觉得我抓住了线索,我冲到商陆面前:“商陆!你一定是误会了!”
商陆缓缓半睁开眼睛,鄙视地看我。
我说:“我虽然不知道白蔹到底要和我说什么——那是因为你突然出现把我拖走——但是他肯定没有其他的念头的。想想看,我和他一起处了三年,要是他对我有啥想法,这三年早把我办了——呃,不是不是。”我看着商陆忽然瞪大的怒目,立刻改口,“唉,总之就是那样,他要对我有啥想法,还轮得到你么。”
而且白蔹此人,神经粗悍,只有真金白银才能刺激到他那颗麻木不仁的心。寨子里曾经有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妹子,明目张胆地表达对白蔹的爱意:“白蔹,你真好看,我中意你。”
白蔹的反应是:“啷里个啷。”
此妹子屡败屡战,最后在她苦心绣的一只荷包被白蔹拿去当了一文钱——注意!是一文钱——以后,妹子的芳踪彻底消失在了白蔹的视野里。
从此白蔹沦为霸气寨史上最传奇人物,所有雌性动物——包括母蚊子,都拒绝与此人来往。
鉴于白蔹有这么一个彪悍的战绩在,我觉得商陆的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商陆不为所动,他说:“我是男人。比你更了解男人。”
我对他这个男人的直觉表示唾弃。
他又说:“世上有一种人,对于日日在他身边的人和物熟视无睹,等有一天人走了,物不在了,才会蓦然惊觉自己内心所想。”
我翻了个白眼,要是白蔹的肠子有他说的这般九曲十八弯,他就不叫白蔹了。
我对他说:“反正我和白蔹没什么。所以你不能阻止我见他。”
商陆朝我温和一笑,语气硬得像板砖:“不行。”
我继续纠缠他:“你就让我见见他嘛!”
娘的,怎么我和白蔹这么纯洁的友谊,到了商陆这里,倒真的像我在恳求家养男人让我去见一见野男人一样!可其实我并没有非要去见白蔹不可的理由啊!
难道这就是家养男人和野男人的区别!
我学乖了,闭嘴不理他。反正他每天出去办公,我总能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溜出去。
商陆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冷冷地说:“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踏不出东川王府一步。”
他这话彻底把我激怒了,我蹦跳起来,一头撞到马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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