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灯》第46章


“信上说什么?”明知不该问,宜诚王还是忍不住开口。
“王爷可以自己看。”左重明将纸卷向前一递,宜诚王犹豫了一下,缓缓接过。
信上内容很简单,只七个字:九月初十,大军至。
“启戈已将大军调往滨州。”左重明站起来,走至宜诚王身侧,伸手捏住信纸,微一用力,信纸便在宜诚王手中碎为齑粉,“今日是九月初八,重明给王爷两天时间好好考虑。”
“你这是在进行一场豪赌。”宜诚王颓然地垂下手,“一旦输了,就会输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性命也会赔上!”
“我很少与人打赌。”左重明轻啸一声,通灵的白鸽便展翅消失在空中。
“但是一旦我决定与人打赌,就绝对不会输。”左重明望着虚空,声音飘渺却是寒冷如冰,“不惜任何代价。”
“你……”宜诚王霍然抬头,看着身侧的白衣少年,“你,不可以伤害薰平。”
左重明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宜诚王,轻笑道:“我为何要伤害她?——她会成为一位很好的妻子,不是么?”
宜诚王蹙眉,紧紧盯着身侧的少年——这个温雅如莲、与世无争的孩子,究竟是何时长成这般危险无情的谋权者?
房中一片死寂,门外忽然有侍女敲门:“王爷,王妃过来了。”
“王妃来了,那重明就不打扰了。”左重明退后一步,行礼,转身欲走。
“等一下。”
“王爷还有何事?”
宜诚王一顿,不由得喟然而叹:“如果赌赢了,记得对薰平好一些。”
左重明浅浅一笑,也不作答,便径自推门出去。
宜诚王妃刚至门前,便见左重明出来,不由上前一步道:“原来三皇子在这儿,怎的不多坐会儿?”
“薰平该醒了 ,若是见不到我,恐怕又要吵了。”左重明有些无奈。
“薰平那孩子……”宜诚王妃嗔怪道,“当真不知羞。”
“如此,我便过去了。”左重明行了一礼,便告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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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白衣人愈行愈远,宜诚王妃不禁叹道:“将平儿交给他,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是不是,王爷?”宜诚王妃转首看向屋内,却是眉头一皱,急忙走进去,“怎么了,王爷,脸色这般差?”
“不,没事。”宜诚王一愣,似乎这才会过神来,“我的象笏可还在?”
“象笏?”宜诚王妃一怔,“王爷五六年未上朝了,如今要那物什作什么?”
“五六年了……”宜诚王不由得苦笑,喃喃,“可是这样清闲的日子,到今日,也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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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知何时暗下来的,茂密的树林只剩黑黢黢的鬼影,间或有不知名的禽鸟发出些奇 怪;书;网的声响。阴森可怖。
叶舟轻忽的从梦中惊醒,睁眼便是如幕黑色涌进眼帘。
“竟是睡了那么久……”
叶舟轻不禁诧异,只觉片刻前还是黎明,转眼已是深夜。
那女人不在,虽是少了些吵闹,但是…… 还真是无聊啊。
叶舟轻抚了抚微痛的头,忽的忆起方才的噩梦来:那个绯衣如血的女子蹲在地上嘤嘤哭泣,几乎崩溃。
他冲上去,却被重重挡开去——那是一面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中间,他在这边,无论怎么敲,怎么喊,她都听不见。
他多想告诉她:我就在你身后啊,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可是那女子一味绝望的哭泣,她听不见,也看不见。虽然他明明就在身后。
他和她,永远隔着那堵墙。
可望,而不可及 。
叶舟轻只觉得头隐隐作痛,蓦然烦躁起来,一拳击向身边的山石:“妈的,启戈你究竟在干什么?!”
这一拳叶舟轻没有用上内力,右手立刻火烧般的疼,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只那么一击,山石竟是毫不受力,应声而碎。
叶舟轻一怔,忽的惊觉不对。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闻一声不知名的鸟鸣——这是滨州独有的荒寂。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可是,究竟少了什么……
叶舟轻忽然回过神来,如果没有猜错,崖顶的红莲之惑是逐岫之乱中留下的,那么……
叶舟轻俯身在四周找了找,没有。是埋在黄土下了么?叶舟轻连忙以手撑地,瞬间,黄沙组成的松软土地便四裂开去,一时尘土满天,可是,还是没有!
终于知道少了什么了——没有尸骨!这个本是用来杀人的悬崖下却没有尸骨!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将那些尸骨清理掉了,而且那些人,一定是从附近的某条小路或通道走到谷底的,因为绝对不会有人愿意背着尸体走太远的路。
叶舟轻看向一旁碎裂的山石,一时又惊又喜,怎么,前几日居然完全没想到!这里的岩石脆弱不堪,但是山体本身却有较强的承重力,这样的地质,最适合山中暗道!
叶舟轻深吸一口气,抬掌击向身后的山石,刹那间,岩石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碎裂声,山石崩裂——当漫天飞尘散去,一条暗道出现在眼前,迤逦着向山体更深处伸去。
找到了!
纵然是冷静如他,叶舟轻也禁不住想大声呼喊,但是不过须臾,狂喜的情绪忽然如潮退去。
叶舟轻浑身一颤,那一刻,绝望如冰水至头顶淋下,寒彻入骨:
我找到出去的路了,但是,倾姒,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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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未完)
第十七章(上)
空旷的石室被火光照亮,那些固定在石壁上的火把长年不熄,鲜红跳跃的光芒给石室添上了圣洁而神秘的氛围。
石室中间正放着一个神龛,一尊微闪金光的神像立在神龛上。
乍见那神像竟是辨不出样子来,然细细打量,那神像便依稀有了模样:神像的主体是一轮如勾的弯月,弯月上的花纹该是用细钻雕刻,密集琦丽,如丝纠缠,而看似杂乱的花纹,竟隐隐勾勒出一个女人的容貌来。
那女人额前一弯月痕迹,黑发间藏了各异的璎珞,闭眸启唇,吟咏着无声的梵呗。而女人的身体却是在弯月之外,一身流苏绸缎,屈膝弯肘,仿佛在拉开一把无形的弓。
红色的火光跳跃在镀金的神像上,显现出沧桑的古铜色,远远看去,倒似一个头部被弯月代替的射箭女人。
一位老者正虔诚的跪在佛像前。老者已是须髯皆白,却是双手交叉放在额前,笔直跪着。
石室外时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每敲打一次,石壁就发出一声微弱的共鸣,该是有人在敲击岩石。
但这些声音并未影响老者分毫,他仍是低低地颂咏着不知名的赞歌,直到石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年轻的月支人急匆匆跑进来:“觋碑长老,我们……”
觋碑仍是未动,年轻人看了一眼神像,即刻醒悟过来,连忙双手放在额上,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月神,恕您的子民打扰您了。”
一时,石室内只余火把燃烧的爆裂声与不断传入的敲击声。
终于 ,觋碑吟完了一首赞歌,又几次叩首,才站起来向外走去,那年轻人也急忙跟着长老走出去。
“什么事?”觋碑关了石室的门,问道。
“长老,我们发现一个外人。”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想着该如何措词,“我们方才挖石道时,无意中挖通了一条废弃的石道,竟在里面发现一个男人。”
觋碑不由得蹙眉,滨州的山大多相连,他们不断的在山体内挖石道,以备急用,而平日里他们在石道里行进,也避免了与外人相遇——怎么,难道是被发现了么?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们看他不像是滨州的人,倒像是哪里的贵族公子——不过,他的双腿似乎不能走路。”
“不能走路?”觋碑沉吟了会儿,“他现在在哪里?”
“在崖底。”年轻人回答道。
“崖底?不是说他在……”
“不,不是的。”年轻人急忙解释道,“那条石道是通向崖底的,那男人还没有进入石道。”
觋碑沉默下来——石道在月枝成立之初便在开凿,当年逐岫之乱时,他们无法救出红莲之惑中的同伴,只能想办法不让他们曝尸野外,所以有很多条石道都是连着崖底的,只是那些石道如今早已废弃,百多年的风沙累积也将石道口填埋,怎么,这个男人……
觋碑忽然一惊,难道是……
“我去看看,你去把龙战和于野叫过来。”觋碑边走边吩咐道。
“他们在公主殿下那边呢,”年轻人道,“若不让公主殿下一起去看看?”
觋碑脚步一顿,才道:“我同你一起去公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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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北部的土或族占地百顷,以天地为神灵,于每年……”于野一顿,用指敲了敲桌上的地图,叹气道,“公主。”
“啊,什么?”妺儿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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