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灯》第85章

“皇上，奴家拦不住啊，您看……”小太监满头是汗地跟上来，左重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意，那小太监拍着胸口下去了，幸亏碰上了如今这个皇帝啊，若是先帝，指不定就要被责罚呢。
“薰平？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事？”左重明淡然道，然而目光却是看着案上奏折，完全没
有去注意进来的女子。
薰平撇了撇嘴，一下溜到左重明身边：“我来看看皇兄不可以么？如今皇兄可是做了皇帝……”
“你也知道如今我做了皇帝？”左重明微微偏首，墨黑的眼瞳中看不出情绪，“那么，你还是那
么没规没距么？”
薰平看见左重明的眼神竟是愣了一下，皇兄还是那个皇兄，温柔如莲的笑容，但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突然变得疏离了啊！
“皇……皇上……我……”竟是不由自主地改口叫皇上了，薰平嗫嚅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薰平，你该回去了，王爷要担心的。”左重明语气淡淡，无一丝不耐烦之意，却是透着疏离。
薰平低着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许久没听见薰平说话，左重明不由得抬头看她。
“我……”正是对上左重明的眼睛，薰平连忙低下头去，“我我……皇上，你还记得，嗯……我们……”薰平结结巴巴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左重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忽然清雅一笑：“放心，朕会娶你做皇后的。”
薰平一怔，呆呆地看着左重明，忽然便是脸一红，转过身去轻声道：“皇上这样说的……”
“本该这样。”左重明批阅着奏折，缓缓道，“朕能坐上这皇位，你父亲宜诚王爷也有很大功劳，让你做皇后也是理所应当。”
薰平惊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左重明：“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左重明抬眸一笑，“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什么？薰平不由呆愣住，难道……他不是因为喜　欢＇炫。书。网＇自己才要娶她的么？！
“难道是因为喜　欢＇炫。书。网＇你才娶你的？”仿佛料定了薰平心中所想，左重明语气平淡，“若真要说喜　欢＇炫。书。网＇，我确实喜　欢＇炫。书。网＇你的毫无心机，这让我省事了很多，不用整日里想着该如何哄你。”
“但，但是……”薰平急得想哭，她与皇兄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皇兄……不是一直都很喜　欢＇炫。书。网＇她的么？
“薰平，这是帝王家。”左重明伸手抚了抚薰平的长发，轻轻一笑，“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便是皇兄也一样。这皇后的位子是你的，后宫之主的位子也是你的，只要你以后规矩行事，没有人会威胁到你，知道么？”
“不是的！我要的不是位子！我要的……我要的……”泪水已从眼眶中溢出，薰平语不成句，忽然，她重重拍开左重明的手，“皇兄最讨厌了！”
看着薰平哭着跑出门去，左重明整（。。）理了一下身前奏折，淡然道：“你去看着她，别让她做出什么奇　怪；书；网的事来。”
他身后的蓝衣男子微微应了一声，便要跟出去。
“等一下再去吧，不急的。”左重明忽然叫住他，“在这之前，朕要先去看看宛儿，你陪朕一起去吧？”
蓝衣之人浑身一阵，偏头轻声道：“皇上一人去便好了，属下……”
“你这可是抗旨。”左重明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服，眼中略过一线微光，“都十多天了，你也很想见她吧？……舟轻。”
叶舟轻侧首看着窗外，没有答话。
“你……”左重明微微蹙眉，眸中有一丝危险的情绪划过，然而最终，他只是淡淡丢下两个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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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池榭、假山湖沼层层掩映的小楼显得有种孑立的孤独。寒冷的冬天，所有绿色都被白雪掩盖，只余下黑白两色，素雅却隐隐单调。
“皇……”
左重明伸手示意丫鬟不用通报了。小楼很小，走上狭窄的楼梯便看见那个绯衣女子靠窗坐着。
左重明回头看去，叶舟轻没有跟上来，不知道刚才宛儿有没有看见他。
“一切还习惯么？”左重明上前在薛倾姒身边坐下，想倒杯茶却发现壶中茶水已凉，不由微蹙眉。
“是我不让他们换的。”薛倾姒伸手拿过左重明手中的水壶，“反正我不喝，这么好的茶一凉就换，多浪费？那时候我们想喝劣质的茶都没有呢，是不是，哥哥？”
左重明一怔，笑着没有说话。
“这里一切都好。”薛倾姒勾唇一笑，此刻她素颜墨发，一颦一笑间，那面容似与左重明对镜相照，相似如许，“都是上好的东西，哪里会不习惯？若真说不习惯——就是宛儿不习惯被软禁。”
第三十一章·未完
第三十章（2）
“不是么？”薛倾姒轻轻一笑，“虽然只有那么几个人在照顾我，也没有特别限制我的行动，不过，封住我的全部内力，又收走我的武器，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这不是软禁是什么？”
“……”左重明静了会儿，缓缓道，“宛儿，你不一样了。”
“如今你说一句话我总要拐弯抹角地猜测你的意思，以前从来都不需要。”
薛倾姒一怔，有些嘲讽地勾起唇角：“皇上屈尊来此，不是只为了来说这些话吧？”
左重明淡然一笑：“我确实只是来看看你。”
薛倾姒不由愣住，许久，她才转头看向窗外，冷冷道：“如今已经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左重明忍不住眉间一蹙：“你……”
“在你走之前我有问题要问你。”薛倾姒忽然道。
“什么问题？”
“……那年，你为何要赶我和母亲走？”薛倾姒墨色的眸中有着清冷的光，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那清冷中竟含了隐隐的期盼。
“……”左重明沉默良久，忽然转头避开了薛倾姒的目光，“宛儿，我这样做是为了早日得到权力，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其实我很想这样说。”
“很想这样说？”薛倾姒一怔。
“……对。”左重明顿了顿，唇角处不由漫起一丝苦笑，“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你的存在让我很难在这宫里立足。”
左重明忽然抬眸看向薛倾姒：“那一年，我确实是想杀了你们的。”
薛倾姒一惊，左重明的目光让她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许是站的太快了，一阵眩晕迎面袭来，薛倾姒身子一软，左重明连忙扶住了她。
“走开。”轻轻推开左重明，薛倾姒抬眸盯住昔日的哥哥，“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如果你告诉我……”薛倾姒轻吸了口气才缓缓说下去，“如果你告诉我儿时对我许下的那些诺言都是假的，那如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些是真的。”左重明顿了顿，淡然道，“可是我离开你们的那一日，对父皇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其实这些年我也想过要补偿你们什么。”静了会儿，左重明微微一笑，“不过我知道，我补偿不了什么，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此时此刻对你说真话。”
“真话……”薛倾姒喃喃了一句，抬眸看着哥哥，眸中不由得划过刻骨的疼痛，“左重明，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可以在寒冷时给我温暖，也可以在我无依无靠时把我推向更深的炼狱。
“怎样一个人？这世上的人，又有谁可以用一两个词就概括了的？甚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左重明唇边的笑意有微微的落寞。
“是呵。比如哥哥，宛儿此刻才明白宛儿从来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薛倾姒弯了弯嘴角，却发现自己无论也笑不出来，“那么哥哥，这些年来，你……悔过么？”清冷的语气里，不由得隐了些期盼。
“我……”左重明刚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了。
当初将妹妹与母亲赶出皇宫，那一刻他以为他可以为了权力做任何事，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难道真的没有悔恨过？
然而所有一切，早已不似当初。
“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付出的吧？”左重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龙袍，“如果没有当初的狠心，就没有如今的君临天下了。”
薛倾姒沉默地看着他良久，眸中有痛苦，有不解，有期盼，有……寒心，最终，她轻轻闭上眼，又睁开，眼中已是清冷的清明：“那么，叶舟轻到底是谁？”
“他？”左重明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看，却没有看到那个蓝衣的男子。
“我知道他在楼下。”薛倾姒微微垂眸，让人看不见她眼中的情绪，“……我不期望他会回答我。”如今再相见，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尴尬与煎熬吧？
“他是‘诗’。”左重明缓缓道。
“诗箫剑酒花的‘诗’？”薛倾姒一怔，不由得苦笑，“三皇子最著名的谋士之一啊。没想到他也是有点地位的。怪不得……世人都知，诗箫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