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灯》第88章


左重明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脚下不停,将喧闹都抛诸脑后,雪花肆无忌惮地打在脸上,当左重明惊觉到彻骨寒意,一幢小刘就在不远处了。
竟是到了这里,左重明不禁苦笑。
方想抬脚回去,然而心里又不舍,还是……去看看她吧?
再走近几步,便闻得一丝若有若无的笛音,左重明不由一怔。
这么多年在江湖听闻她超绝的笛意,却从未听过她吹笛。那年分离时,他们都不过是未将字识全的孩子。
那首曲子他从未听过,乍一听,并未觉有何大家之范,甚至连起码的音律都没有合上。
薛倾姒似乎很喜 欢'炫。书。网'这首曲子,不厌其烦地吹奏了一遍又一遍,曲调时而激昂如万马齐喑,时而轻缓如踏歌归来,可不变的,却是歌曲中隐隐一份情愁,极浅极浅,极淡极淡,却时时刻刻隐在曲调下那份说不出道不出的失落与哀伤。
左重明不由听得越来越心惊,竟是那般哀而不伤又哀艳至极的笛曲。
此刻的吹笛者,究竟怀着怎样的情思在吹这一曲?
忽的,曲子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怔极度压抑的咳嗽声隐隐传来。
那群奴才在做什么?!左重明一皱眉,下意识地想上楼去看看,然而未走几步,左重明忽的顿住了。
连日的暴雪,地上、树梢上、屋顶上还堆着厚厚的积雪,一片苍茫白色。
而下楼下,有一个蓝衣男子静静伫立,不知他已经占了都久,只是发上、身上都已覆了一层雪,而他听着楼中的咳嗽声,依然怔怔站在那里,仿佛浑然不觉冷,浑然不觉——有泪水从他脸上滑落,遗下两道冰痕。
那个男子……左重明微微蹙眉,即使当初他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又何曾见他哭过?
“皇上!皇上您在哪里?”
“皇上!”
远处有宫人的呼喊声传来,已经子时了么?左重明抬头望向苍穹,即使站在这里,也可以看到远处的天空各色烟火在绽放。
无央结束了,这一刻起便是易天元年。
这是弈朝重生的一年,所有人都在为弈朝得一明君而欢呼,而弈朝的大年夜,也许久许久没有那般热闹了。
按照弈朝的习俗,若无大事,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官员不上朝,朝廷也不处理政务,所有人都可回家与家人一同过年。然而从正月初一看是,左重明就开始处理政务,体察民情,晚上不过合眼一两个时辰,便又开始工作,竟是四号不给自己停歇的时间。
宫人们都急了,纷纷却说皇上保重龙体,然而无聊呢如何劝说,人们只得到左重明淡淡一句:
“她希望我将这个国家治理好。”
这个“她”指的是谁,在往后的千百年里,史学家们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左重明的母亲,有人说“她”是左重明的青梅竹马,有人说“她”是左重明的红粉知己,可没有一种说法能被人们接受,因为左重明生命中,能当得起“她”这个身份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而历史的真相,则被永远埋在了时光的滚滚红尘中,也许只有当事人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段故事。
在左重明的努力下,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国家的各项事例井井有条的进行。
大雪从正月初一开始便停止了,而因了这场大雪,这一年庄稼的长势竟是格外地好,一时,国家上下喜气洋洋,期盼着秋日的大丰收。
四月初,左重明正式迎娶薰平郡主为皇后,举国又是欢腾。
一切都在好起来,一切都在隐隐预示一个盛世的到来。
****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流火,八月萑苇。不知不觉,已到八月,农忙之后,天气凉得格外快。
这一日左重明正在批阅奏折,忽然有影卫来报:“皇后娘娘往薛姑娘的小楼去了。”
左重明一惊,几乎立刻丢下笔,朝御花园而去。
自过年那一次,左重明就再也没有去过小楼,再来到这里,竟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而此刻,小楼里已忙做一团,婢女惊惶地跑进跑出。
“姑娘要生了!”
“姑娘要生了!”
左重明不由顿住,余光撇到一个华妆的女子从楼中走出,左重明猛然拉住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薰平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待看清是左重明,薰平忽然一笑:“她是你龙凤妹妹吧?若是普通兄妹,哪有那般像的?”
左重明沉默无语。
“哈,真被我猜中了?”薰平嘲讽一笑,“我说呢,这御花园又没住人,怎么宫婢们尽把好东西往这儿送,今天过来一看,还真是大有收获啊!”
“住嘴!”左重明蹙眉冷冷道。
“我要说!”薰平眸中陡然划过一道狠光,“我们成婚近半年了,你从未来过我的寝宫!就算我只是你往上爬的工具,你也没资格这样待我!但现在我懂了,原来你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女人!对了,她怀孕了——哈,她的肚子不会就是你搞大的……”
“啪!”
清脆的掌掴声,薰平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左重明一字一顿道。
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杀掉她。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薰平回头狠狠地看向左重明,几乎是在狂喊,“是你逼我的!刚才我对那女人说:我要将你们的关系昭告天下,我要把你哥哥过的事昭告天下!我要让你的哥哥身败名裂!”
一丝波澜划过左重明的眼眸,然而他沉默着,只冷冷地看着几欲疯狂的皇后。
“你,你说话啊!别那样看着我……”
“……”许久,左重明才淡然道,“来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凤翔宫,严加看守。薰平,朕不会废后的,但是从这一刻起,你今生休想再踏出凤翔宫一步。”
终身圈禁?!那一刻,薰平才惊恐起来:“不……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
“薰平。”左重明蓦然打断她,“如果朕给你机会,你呼将朕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么?”
薰平一愣,冷冷道:“我会的……我恨你,你毁了我的一生。”
“是么?”左重明看着她,然后伸手指向小楼,一字一顿道,“朕也毁了她的一生,但是她无论如何恨我,她也绝不会置我于死地——薰平,这就是你与她的区别。”
说完,左重明似乎再也懒得看她一眼,淡淡撇开头:“押下去。”
薰平愣住了:我与她的区别?!可是那时因为我爱你呀!皇兄!若我不在你,又哪里会被你伤得那般深……然而一切都晚了,薰平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这恐怕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小楼里不断传来痛呼声,左重明站在楼下,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许久,他微微一叹:“花,叫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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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阵痛不断传来,薛倾姒刚开始还保持着一时,然而很快,一切开始模糊,各种各样的记忆从脑中一掠而过,但是下一阵剧痛又将她拉回现实。
那样子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一阵响亮的啼哭在耳畔响起。
结束了么?恍惚之中薛倾姒只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还有人在惊慌的呼喊:“怎么这么多血?!”
“快请太医呀!快呀!”
然后,她便忍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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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儿?宛儿你醒醒……”
“宛儿……”
好熟悉的声音,可是身体好冷,真的好冷……
薛倾姒微微睁开眼,视线刚刚清晰,便看到一张熟识的脸庞,只是那人的发冠斜了,下巴上也长了青色胡须。
薛倾姒勉强扯开一抹笑,伸手抚上那人的脸颊:“叶公子不是最注意易容么?可是你现在的样子……好老哦……”
叶舟轻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山:“看看我们的孩子吧。”
薛倾姒这才发现枕边多了一个襁褓,这就是畜生的孩子么?那么小,那么软,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一股暖流不觉在心中漾开。
“是个男孩?”薛倾姒轻轻一笑,继而又委屈地耸了耸鼻子,“好丑。”
叶舟轻被她逗笑了:“刚出生的婴儿都这样的。”
“是么?”薛倾姒狐疑地看他一眼,那一刻,一股湿冷的困意忽然袭来:“好困,好想睡……”
“不许睡!”
“不许睡!”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同时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惊慌。
薛倾姒勉强睁开眼,刚才左重明一直站在帘外,这是他也到床边来了。
薛倾姒看着两个为她担心地男子,许久,才浅浅一笑:“为什么不让我睡?是不是因为这次我睡着了……就再也不能醒来?”
“胡说什么!”
“胡说什么!”
又是那般的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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