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烈焰》第146章


莫言挑眉,伸指弹了弹茶杯,说:“时机未到。”
上官青濛笑了两声,“你也会说谎了,这可不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拒绝自己心爱之人的好借口……不过,你终归不是个普通女子。”
莫言收手一手轻叩桌面,一手撑着下巴,笑,“这话对了,我就要做那独一无二,男人么,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我不过是拖拖罢了。”
如玉的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红木桌,她笑得风生水起。
“你变了,同扶苏城那个莫言有很大不同。”
“青濛,时间在走,人总要变,我们不能总停在过去,活在回忆中或许美好,但更多的是一种悲哀。”
“君颜,都告诉你了?”
“你的故事,我都知道了。”
“她是无辜的,是我害了她。”
“你的错误也许是她的天堂,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而,若吾之不欲乃伊之所欲,施与也许反而是对彼此的解脱,你懂么?”
上官青濛低着头沉默许久,末了,终于捏着手说:“无关风月,暮色青山,徒留彼岸人成殇。”
闻言,莫言皱着眉说:“她不是爱你的么?如何无关风月又成殇了?”
上官青濛看着她,又是竹扇半遮面,目成弯月,似笑温柔。
“总是活在过去,很累啊!”
莫言点头,想起了几日前去见的二姨。
“年年复年年,剪月光,数红泪,我二姨就是这样的人,熬尽一生血泪,终成孤城一座。”
“媛姨?”上官青濛疑惑道。
莫言诧异地看着他,最后点头哀凉道:“嗯,她死了,就在三日前。”
“什么?”上官青濛不可置信,手中的茶杯叮地一声掉在兰木地板上,茶水溅得满地都是。
“怎么会呢,上一次我去见她,她还在种着一盆晚香玉,这样的人,怎么就……会死了呢?”上官青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莫言蹲下身去一边捡着满地的茶色碎片,一边低沉着声音说:“她走得很决绝,一杯鸩酒,死在了残破凤府那棵早已枯萎的梨树下,那一夜,竟有寒鸦独唱,我想那是父亲的呼唤。”
“莫言!”上官青濛走过来将手按在莫言瘦削的肩膀上,细声安慰,“媛姨她,很爱凤相,很爱很爱,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束。”
“他们那一代人,所有的爱恨情仇,终于都被媛姨的那一杯鸩酒带进了黄泉,带进了轮回。曾经,我以为她和二哥是因为贪生怕死而背叛了父亲,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她和二哥才是最苦的人,背着骂名还要对所有人笑,她不能和自己爱的人不离不弃,生生受尽分离相思的苦。”
“媛姨永远停在了三年前,凤府灭门的那一刻,她的魂就已飞灰湮灭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她活下来的理由,只是因为凤相要她陪在帝上身边,直到你得知一切真相。如今,凤相遗愿已了……”
“所以她终于饮下了那杯迟到了三年的酒。”莫言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青濛,凤家的事,你如何得知的?”
上官青濛甚是了然地笑,“若是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
满地的茶香,莫言蹲在地上,眉目深敛。
那一夜,满地月华,枯萎的梨树虬枝伸向天幕,伞骨一般撑着却是空无绿叶,月色漫爬上枯桠,寒鸦嘶哑,长空漆黑一片如同那倾洒一地的青丝。
她和萧君颜奔去那满目疮痍的凤府入目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那一刻,萧君颜的表情和表现,她一辈子都不想去回忆,那般的歇斯底里伤痛欲绝,想想都是痛。
“若是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上官青濛的话回荡在耳边,她觉得心都被揪疼了。
不敢去想,媛姨是他母妃唯一的妹妹,是深爱凤相的女人,是待他最亲最爱的亲人,并且,这一切事关她,上官青濛这个事外人尚可揣测一二,他那样敏感的人,那样在乎这一切的人,若是……若是知道了凤府一案的真相,若是他知道是他自己亲手杀了所有对他好为他着想的人,他会如何?
“莫言,你怎么了?”上官青濛赶紧上前扶住撑不住就要倒地的莫言,关切地问道。
莫言摇摇头,撑着椅子站起来,运功压住沸腾的气血,然后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面纱戴上,急声说:“青濛,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
上官青濛迟疑片刻,点头说:“莫言。”
“嗯?”
“过些日子我就要回扶苏了,她的生辰将到。”
“去吧,青濛,不过……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一切好好爱上一场了。”
“嗯,你路上小心,要是什么时候累了,就来扶苏看看吧!”
莫言戴好面纱,应了一声好,疾步走了出去,没有听见身后男人轻声说:“会放下的吧!”
刚走出包间房门,她变陡然靠在绘彩墙壁上,弯下腰猛地咳嗽,手上的白绢开出一朵朵彼岸之花。
果真是为他痛啊,一想到他会痛得那么深,她就受不住了吧!
莫言擦干净嘴角,将红白一片的娟子捏进袖口里,戴好面纱,再度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去。
楼下吵闹依旧,插科打诨,划拳猜酒的不在少数,火热非凡。
莫言衣角擦过走廊栏木,酒楼外斜阳正好。
“姑娘,东西掉了。”
声音不大,却是特有的儒雅。
莫言脚步一滞,手上一紧,回过头去,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儒生手里撰着一根红白的娟子,笑着看着她。
这根帕子,或许说这帕子上的血——是她的秘密,连萧君颜都不知道的秘密,如今在她还未销毁之前竟然被一个陌生人捡到了。
“公子看错了,这娟子不是我的。”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儒生手捏得更紧,面上依旧带笑,却一言不发。
莫言一脚跨出门外,脑海中主意已经打了数十个:拒不承认,杀人灭口,嫁祸他人……却总觉得怪异,于是再度回头,不想却一眼看见那儒生握着娟子看着她背影神游的模样,那般痴傻真是像极了永乐城外那众所周知的望夫石。
望夫石?她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一悚,不过复看那男人的眼神……
“我们认识吗?”
儒生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莫言摇头。
莫言沉思片刻,看了一眼他手中那红白的娟子,轻声说:“最好是毁了它。”然后转身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
莫言刚走,青莫酒楼的大堂就轰地热闹起来,二楼包间的几个官僚噔噔噔地跑下来,奔到儒生身边谄媚地说:“程大人,若是你喜 欢'炫。书。网'……”话说一半,周围的人都了然地笑了起来。
程行之退步避开这几个人几尺远,然后冷然道:“谢各位大人好意,可惜行之无福消受,今日已晚,行之先行告退!”然后在宽大的袖口下攥紧了那娟子,举步向着斜阳落下的地方行去。
“不识好歹!”
“狗屁清官!”
身后有人骂骂咧咧,然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脑海里只不断重复闪现着那本该随着时间模糊却反而更加清晰的容颜。
晚风拂过,她孑然快行于昏黄的街道上,心口很疼,脚步都有些蹒跚,却依旧闷着一口气飞快地走,若是晚归了,他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宫城不远处,魅焦急地踱来踱去,一见莫言的身影便赶紧奔了过来。
然而,刚走近莫言她便诧异地睁大眼叫道:“教主,你又?”
莫言冲她摇头,示意她闭口,然后钻进她身旁的那顶软轿中,疲惫地说:“回去吧!”
她记得北康政变之前,她要离开北康去拦截苏如的那晚,她和谢锦棠一起坐在那大丛风荷旁,谢锦棠跟她讲起电国谢家、讲起母亲父亲、讲起那个她爱了很多很多年的男人,讲起那个时候的糖人小狗和竹林荷塘,泪流满面。
她说,很多时候,我们拥有的时候,总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多么的顺其自然,然而当我们不得不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要多么多么多的必然和偶然才能构成那些所谓的理所当然和顺其自然。
失去哪一个都不行,都不行的。
莫言头靠在软轿上,覆在眼上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她命已经不长了,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离开他却是不能承受的。然而说是生死与共,若真的要正值风华,前途光明,举世无双的他跟着她这么下地狱,她心不忍!
这是她一个人的罪,也该由她来背,若是死,就该像鹰那样飞离亲爱的人,独自将悲伤带上长空,幻灭于穹宇,而不是留给所爱之人。
她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缺少一个离开他的理由。
魅手里握着明黄的金牌,软轿穿行在深深的昏黄宫墙之间。
突然,轿子一停,莫言放下手,顺势擦掉眼角的湿润,沉声不语。
站在轿前的,竟然是宁倚歌。
“不知丞相大人这是何意?”魅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清,即使是面对宁倚歌也毫不怯懦,她是个很难为其他所动的人,这样的人,很坚定,很忠诚,也不容易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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