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烈焰》第172章


远远地,看见一处宫殿的边角,她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见有怪异的歌声传来。
宫殿外围竟然有高手埋伏,她心里诧异不已,看着德福拿出一个令牌示意里边的人打开了围栏。
歌声更大,是女子苍老的声音,不过确实前言不找后语,疯癫得很。
回忆自己的经历,她突然站住了脚步不再向前。
德福回头有些诧异地恭敬道:“娘娘,帝上要奴才带您去见的人就在里面!”
她眯着眼看着快要下雪的天空,迟疑得德福在大冬天里汗湿后襟时才说:“是我姑姑吧,当年在永乐大牢你,你说宫里发疯的那位就是她吧?!”
德福瞬时跪下去磕头。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她这一生又是何苦?德公公你说人活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德福一愣,哆嗦着答,“奴才不知。”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而活?吃喝拉撒睡?”
德福再一愣,明显没想到娘娘会这么问,呃了半天才答:“奴才七岁进宫就跟了帝上,命就是帝上的,这一辈子也就是为了帝上而活,若不是为了完成帝上遗命……”
“你要殉葬是么?”天色很是低沉,想来不一会就会下雪,她低头继续说,“殉葬干什么,他还没死呢!”然后看也不看那传出疯癫歌声的殿门转身离去。
身后的德公公喜极而泣,哭得稀里哗啦。
顺着原路返回,中途拐角的时候可以看见那个叫凤阁的地方,是一片紫竹林,竹叶沙沙,她的心陡然有些疼,一时看着紫竹舍不得离开。
“害死了帝上你还有脸回来?”
尖利声音在背后响起,她飞身避开扑过来的女人,站在紫竹之巅居高临下的说:“不要告诉我你也是一个疯子!”
下面的女人衣着华丽但脸庞头发却是一片凌乱,想来是没有逃出宫去的妃子,若是这样,恨她也正常,毕竟明面上逐鹿一战他是被她打入深渊的。
“莫言!”她撕心裂肺地喊,“你看看你身后的凤阁,看看这空荡荡的后宫,再想想他为你付出的一切,你怎忍如此对他?”
“你是谁?”
她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我是谁?”然后止住笑,咬牙切齿说,“我是柳嫣然,他唯一的表妹,他的青梅竹马,他天经地义的皇后!”她将皇后二字咬得极为重。
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心说凤烟笑才是青梅竹马好不好?
柳嫣然大怒,“你别以为他为了你建凤阁,不碰其他女人就是爱你,他是为了报复,是为了让你痛,”
“莫名其妙!”她冷冷打断她的话。
“就算他爱你那又怎样?”她扭曲一笑,然后抬起手指着她的鼻子,“你依旧嫁给了拓跋泠岄,莫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说罢就冲过来摇她站着的那根竹子。
一群疯子,她在心里暗骂,然后一点脚下飞速离开。
九璃宫大殿外的九百九十九重台阶上已经站满了人,大抵是一些官员,北康轩辕皆有,想来是在做一些交接事宜。
她刚到,所有人都跪下高呼娘娘千岁,所幸轩辕大臣中认识她的没几个,而她又戴着面纱,因此也没出什么篓子。
进了大殿,看见拓跋泠岄坐在龙椅上,偏着头听着殿下之人说着什么,也不打扰他自己径直去了内殿。
刚进内殿拱门,她就吓了一跳,这内殿竟然是一体的红色,就连脚下的玉石地板都是朱红。承尘流苏,廊柱窗棂都有红光流转,最是那殿中承然而下的红色轻纱,更是美得不似人间。这个男人还真是……她就没见过这么喜 欢'炫。书。网'红色的男人,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只有他才最适合那妖冶激情之色。
殿内夜明珠长亮,照得一屋红色氤氲缱绻,陡然,她的眼光被左边那面墙上垂下的层层轻纱勾住,鬼使神差地移步上前,伸手掀开薄如蝉翼的纱,一副边角磨损的画随即映入眼帘。
画上的男子白衣飘飘,手抓着一根紫竹,金色的阳光透过竹林缝隙撒落下来,碎金一地,照得他眉目如画,他抬头望着漫天飞鸟和紫竹叶,身后竹林深深。
她的呼吸一窒,放在画上的手指不停蜷缩颤抖,直到落在右下角的名字上。
上书不恨。
琴棋斩军马,书画绝古今的不恨。
红衣灼灼,银面熠熠的不恨。
颤抖的手刷地扯落红纱,一张张人物画像顿时映入眼中——是她,全是她,睡觉的她,弹琴的她,赏花的她,喂鱼的她,沐浴的她,散步的她……
她靠在墙上,全身颤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永乐牢房中激情而暧昧的吻、
扶苏城外偶然又尴尬的相遇、
凤仙客栈中的试探与阴谋的开始、
万花节与彩灯节的一切,红绳和花灯、面具和缠绵、
金门夜晚的相会、小船和莲花
……
美轮美奂的凤阁和叫萧思言的孩子,她的小强……
“啊!”她颓然蹲在地上,大叫出声,脑袋拉锯一般疼,将过去所有和他在一起的画面放映出来,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回忆像是暗夜中生长的水草终于从水中伸出手来将她紧紧缠绕。倏然间,延绵了千年的爱恨在心中轰然坍塌!
她是莫言,她当然就是莫言,她就是他爱的莫言,爱他的莫言……之所以不承认只是因为忘了萧君颜的莫言已经不再是那个莫言了!
拓跋泠岄从正殿狂奔而入,掀开红纱一眼就看见了那副明显被人时时摩挲而至磨损的画,然后蹲下身紧紧抱住不断颤抖的她。
她哭得极为伤心,泪流得满面,像是要将心肺都呕出来。
“阿言,没事了,没事了!”他轻拍着她的肩,细声安慰。
“泠岄……我混蛋,我混蛋啊!”她冲着他嘶吼,随即伸出手来狠狠一巴掌甩向自己的脸。
拓跋泠岄赶紧拉住她,将她拥在怀里,急声问她究竟怎么了。
没想到他的话刚完她就猛然推开他严声说:“你们都知道的,你们都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看着大吼的她终于知道自己终于彻底失去她了,然后他笑了,笑得很轻松很自然也很不以为然。
莫言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为什么?你明知我失去记忆为什么还要灭掉轩辕?为什么是我同你一起灭掉轩辕??你知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我儿子?他是我莫言亲生的儿子!!”
他的笑戛然而止,“那又如何?就算你恨我,我依旧要做,我恨萧君颜,无时无刻不恨!当年,因为他,我失去了苏如这个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女人!你说我如何不恨?”他捏着她的肩膀,怒气磅礴。
“拓跋泠岄,你简直不可理喻!”她站起身推开他跑了出去。
他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然后颓然倒在地面,摊开了手脚看着头顶轻拂的红纱陡然再度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走啊,都走啊,一个都别留下,哈哈哈!”
很多年以后,他老得走都都不动的时候,他与陪在身边的近侍谈起往事,说自己那时真是疯了一般的狂笑,殿外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因为打败轩辕一统天下而高兴呢!其实真相如何,大抵只有自己知道,苦乐如何,也只有自己才尝得。
近侍也老得皱纹满面,忙接口道,是啊是啊,当时大伙都以为帝上您是太高兴呢!然后转过脸去,边摆弄着花草边说,帝上啊,老奴都看见了,您当时哭得……
莫言疯了一般狂跑在红墙粉道中,腊月的天已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放眼望去,天地一片苍茫,整个永乐城笼罩在白茫中,除了那一抹飞快流动的红。
凤阁还是老样子,紫竹林中的阵法三两下就过去了,竹林中,清影居阑外挂着的串串风铃在风雪中发出玎玲的声音。
她陡然停住脚步,蹲下身扯起裤腿,看见脚腕上的那一抹红后才再度起身动也不动地看着竹门。
“舍得回来了?”
“下朝啦?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去哪玩了?我到处找!”
那时候,总会玩得忘了时辰,回来还没走近他就从里面拉门而出,满脸紧张地奔过来寻长问短,真是像个老妈子呢!
可是现在,她就站在这里他却没有从里面拉门出来问她去了哪?
仰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然后擦干眼角的泪走到珠门前,推门进去。
入目全是悬挂的各色纸叠的鸟儿,她知道这都是她的日记,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开发现这个秘密。
桌子板凳摆在她最习惯的位置,廊外挂着一溜小衣服,她奔过去将这些有着一股奶香味的衣服拥在怀里,哭得很没有形象。
这都是她亲手为宝宝缝制的衣服,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她不是个好娘亲,给了他生命却没有陪伴他成长,不认他,害了他爹爹还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她还有何资格说自己是他的娘,她还有何脸面去认他?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把眼泪都流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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